()  回京之后,李破也没紧着上朝,而是带着李碧出皇宫游玩了两天。

    先去看看丈母娘,尝了尝丈母娘手艺是不是又进步了,反正吃到嘴里,让他差点热泪盈眶。

    这一趟出去,别的倒没什么,就是饮食上折磨人,他还不能像在宫里似的挑三拣四,有了什么苦水都得往肚子里咽。

    尤其是在草原上,风吹日晒的还吃不好,真是一言难尽啊……对丈母娘家的饭食那真的也是思念已久。

    李碧知道丈夫的德性,一边跟母亲说着话,一边给丈夫夹菜斟酒。

    看着他们相亲相爱,感情颇笃的样子,陈氏很是欣慰。

    有些人做了高官之后,心就坏掉了,比如说她家大伯……

    而女婿当了皇帝,那就更加危险,皇家向来无情无义,她也是世族中人,哪里会不知道这个。

    文皇帝和文献皇后那些年,天下人都视作典范,可后来怎么样?夫妻两个还是闹到互相避而不见的地步,几个儿子争来斗去,差点没把天给掀翻了。

    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婿女儿一路走的安安稳稳的,就算不能像平常人家一样和和美美,也能相互容让,白头偕老。

    现在看来,女婿是真不错,就怕女儿性情太过刚硬,以后涉及到皇位继承之事时想不清楚。

    前些时女儿还监国参政,希望她别被权势迷花了眼睛才好……

    ………………

    吃饱喝足,李破扶着肚皮惬意的叹息了一声,跟丈母娘说了会话。

    李靖家中没什么大事,陈氏日子过的一直很顺遂,没人再来家中杀鸡宰鸭,只有一个吃货时不时的过来骚扰。

    其实主要就是李靖不在家中,人们便不好登门造访,只有像韦节,元朗等这样的亲朋故旧偶尔过来探望一下陈氏。

    再加上三原李氏门户不大,几个兄弟翻了脸之后,也就没了什么来往,人丁上也就更加简单,冷清是冷清了一些,却没那么多的糟烂事了。

    倒是出了李府之后,李碧说起母亲独居家中,又不愿儿子女婿上门照看,几个孙儿,外孙的都已进学,身边实在冷清……

    李破就问,“那就寻几个孩儿过来,老人家嘛,见了孩子也就高兴了。”

    李碧笑道:“就是这话,我那叔父的两个孙儿看着还算伶俐,我想让他送过来教养,夫君看怎么样?”

    李碧的叔父是殿前监李师,关系也已经比较疏远了,而且李氏这些人看上去都挺有骨气的。

    李药王虽然不是东西,可丧子之后再未来李靖这边走动。

    李师也是如此,即便李靖这一支显赫了起来,那边的人也没来攀附,还是和以前一样各过各的。

    听了妻子的话,李破心说,那可先得为李师默哀一下,你那兄长和姐夫都不成器,丈母娘的教养功夫可见一斑,李师的孙儿过来,不定也得给养成废物。

    但话不能这么说,他只是随意的点头道:“这事你也不用问我吧……”

    说到这里他觉察出了不对劲,转头看着妻子狐疑的道:“你又打什么歪主意呢?趁早说来,不然……”

    说到这里他晃了晃拳头。

    李碧翻了个白眼,心说吓唬谁呢?嘴上却笑吟吟的道:“也没什么,我想把三原李氏的族学搬到父亲府上来。

    父亲年岁也大了,总归要回来颐享天年的,我想先给父亲准备一下,教书育人,想来父亲到时不会觉得无事可做。”

    李破眨巴着眼睛,随口道:“顺便也把三原李氏的祠堂弄过来?”

    李碧点着头,一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样子,“我那伯父实在不成样子,如今是去其家主之位的时候了,三原李氏总不能败在他的手里,你说是不是?”

    李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琢磨了半天,终于幽幽道:“我记得李师娶的是长孙氏的女儿,先前还任过天策上将府左统军……对了,三原李氏应该是陇西李氏的旁支吧?是……丹杨房?”

    李碧咬了咬牙,丈夫对家族世系什么的一直不很在意,没想到对三原李氏的来历倒是记得清楚。

    李破心思明朗了起来,心说这小心眼耍的可够刁钻,哼哼,却也逃不过咱的眼睛。

    “你呀,莫要打那边的主意,陇西李氏现在正缺主心骨,你这时机把握的倒是不错,可等那些人竞相攀附而来,有你头疼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想了想又道:“李师的孩儿不合适,元朗又生了两个小崽子,让那边把人送过来吧。”

    李碧哼哼唧唧很不如意的答应了下来,多好的事情,丈夫竟然不同意,她也只能作罢。

    ………………

    两个人从李府出来,径自率人出南城,去长安书院瞧了瞧,又转去长安海事学院。

    途中李破就问,“你监国数月,长安书院怎么改想清楚没有?拖拖拉拉的,这可不像你啊。”

    李碧道:“长安书院事关重大,又是夫君亲手所建,总得容我好好想想,现在倒是能跟夫君说一说了。

    先秦诸子百家之学,如今以儒家为重,仁义礼智,为众人所尊崇,有人说还可加一个勇字,我觉得读书人应该好好学学,治国安邦确实用的上。

    其他杂学不妨也加入进来,诸如术数,商事,匠工等等,夫君也常说,读书人张口子曰,闭口诗云,好泛泛空言,却不通实务,只能拿郡县百姓来练手,实在不像样子。

    我觉得在书院中教上一些,或能稍补所失?”

    李破先琢磨了一下仁义礼智勇,他娘的不是仁义礼智信吗?果然民风彪悍,和后来的读书人很不一样。

    “这么想就对了,书院教出来的不能是些林下之贤,忠君爱民为先,实务次之,做官的本事要放在最后。

    我曾听人说过,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话听着有道理,可读书为的什么?就为了做官吗?所以比其他各行各业都要高上一品?

    朕怎么也得让读书人改改这毛病,只有让各行各业都有明理懂法之人,天下才能太平,百姓才能富庶起来。

    你看农人耕种,犁具从上古时的手脚挖刨到现在,改变了多少?农人自己想办法太慢,要是换了郫国公,不定现在犁具都自己动起来了。”

    听丈夫唠唠叨叨,说到了郫国公何稠身上,想象了一下何老头在田间辛苦耕作的景象,李碧不由笑了起来。

    李破看了看她,“你还真别笑,读书人见识广,心思也足够灵巧,做什么都要比没读过书本的人好上许多。

    再比如这长安书院建成之初,我让人把观文殿中的书册都挪过来,一些珍贵书籍,图册都是抄本。

    你知道其中花费了多少人力?我之前听说江都那边有人把木工的拓印之法用到了摹本之上,用木拓之法制成模具,便可以大量的印出抄本,胜人力百倍千倍。

    你说着是单纯的木工能作出来的事情吗?若无学识支撑,如何能做出惊世之举?

    我已经让王泽把制发收集起来送过来了,等看看成色便可推行于各道,说不定还能改进一下。

    以后文人们再行著述,可不就轻松许多?诗文传唱之类也就不用口口相传,传的也会快些不是?”

    读书人不去追求功名利禄,反而做些创造发明,这番“歪论”显然与当世主流不符,只是现在的读书人也不像后来那么偏激。

    此时李破其实就差说上一句,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了。

    而当了皇帝的人,确实可以促进一下生产力的进步了,比如说雕版印刷术的出现,促进的必然就是知识的流通,不然的话以如今书籍的珍贵程度,稍微普通一点的人家都接触不到。

    而且雕版印刷术改成活字印刷术还真不费什么工夫,看的是那灵光一闪,嗯,到了李破这里根本不用闪……

    平定了天下之后,“奇思妙想”正在陆续冒出来,蒸汽机他弄不出来,但马桶之类总归要有吧?

    而实际上,对生产力的促进不可能靠一个人的好想法来实现,除非是那些跨时代的创造发明……

    比如说活字印刷术和火药的运用都可以做到这一点。

    其余的看的还是制度,在一个封闭守旧的社会当中,任何积极的发明都无法得到很好的运用,也就不用说什么促进生产力了。

    长篇大论下来,李碧觉得丈夫说的都有道理,但怎么个有道理法,她也不太清楚,就是觉着丈夫越来越老谋深算(深谋远虑),谁也比不上他。

    最终她还给丈夫总结了一下,“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夫君所行不过如此,我之前已经让人把这些都写下来,送到书院中悬挂了呢。”

    李破欣慰的点着头,一副孺子可教的鬼样子,心里也确实比较自得,咱这个文抄公做的还不错,总能在关键时候拿出些令人眼睛一亮的东西出来。

    当然了,还是皇帝这个护身符好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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