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太极殿,李破溜达着往后宫方向行去。

    “魏玄成明年要调任他职,卿在散骑常侍职上也有几年了,有何打算没有?”

    陪在李破身边的颜师古听了,脚步明显顿了顿,“臣无甚长处,于陛下身边侍奉数载,只文章还说得过去……”

    李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不用这般自谦,你学识广博,御前答对,从无阕失,而且为人也很不错,朕就没从你口中听到几句说人短处的话。

    与人交往也称谨慎,不然朕也不会选你来教导皇子学识。

    不过朕觉得你应该学一学魏玄成,门下省这个地方啊,说着好听,实际上却还是逃不脱皇帝侍从一说,有才能的人不该在此蹉跎,你还年轻,不要弄的自己这么老成守旧。”

    颜师古感激的躬身道:“臣这一身已然许国,陛下但有所命,臣皆甘之如饴。”

    李破笑着点了点头,“过两年李原就要出宫别居了,你帮着选一选辅佐之人,到时报上来给朕听听。”

    颜师古心头一震,再也顾不上自己的前途,试探的问道:“陛下是想立下太子还是……”

    李破道:“李原心性未定,居东宫之位尚早……”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颜师古才接着道:“有杨勇兄弟为鉴,朕总得小心一些,此事卿等不必多言,朕自有打算。”

    听到杨勇的名字,颜师古心中一凛,只是应诺一声,不敢再多说什么。

    前隋开皇和仁寿年间,储君之争闹的十分惨烈,确实值得警惕,而李渊的几个儿子更不白给,几乎是刀刀见红,有如仇寇一般。

    可以说是风气极其不好,闹出来的笑话更是一大堆,在颜师古这样的人看来,不管杨勇兄弟还是李建成,李世民兄弟几个,即便有人当上了皇帝,最后名声也会受到极大损伤。

    比如说杨广,那些年他和兄长争位,他确实笑到了最后,可却让关西贵族极为反感。

    就像当年杨广率军攻伐南陈,就有人说他曾贪图陈后主宠妃张丽华之美色,想令高熲把张丽华送到他的身边赏玩。

    是高熲未听乱命,一意处死了张丽华等人,绝了杨广的念头。

    这些传闻说的有鼻子有眼,实际上却无多少依据,可前些时修订完成的隋书之上,却把这些都记入了炀帝本纪之中,给彻底的盖棺定论了。

    可细心一些的人都知道,这事可堪琢磨,高熲为谁?那是太子杨勇的岳父兼老师,杨广心里再没谱,也不会让高熲送张丽华过来吧?

    就算杨广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他身边的人又怎么会不来劝阻,所以此事多数是当时的太子一党造谣生事,可最终却还是给杨广扎扎实实留下了一条污名。

    这就是帝位之争落下的首尾,想想那些故事都会让人觉着后背发凉。

    李渊的那几个儿子就更不用说了,颜师古眼瞅着他们在还未平定诸侯的时候就闹了起来,冲进兄弟的家中,殴打,甚至是杀死兄弟的臣属,野蛮凶狠之处杨勇兄弟都得膛乎其后。

    如今是大唐的天下了,皇帝有了两个儿子,虽然都还年幼,但谁他娘的知道他们长大了会不会也如那些人一般……

    嗯,这根本不用想,皇位在前,谁又敢后退一步呢?

    想到这些,颜师古心里沉甸甸的,是真心希望皇家将来能够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起码别连累到他们这些外臣也成啊。

    ………………

    李破心里有谱,将来几个小畜生若敢在他面前张牙舞爪,都得被他按进泥里去反省。

    谁要是敢像杨广那般,在他弥留之际隔绝内外,他就能事先安排个马岱斩了小畜生……

    当然了,他又不是老天爷,将来的事情也说不好,在如何选择继承人上面,也够他头疼的。

    不过现在他还是比较倾向立长一说,只要李原别玩的太跳,他就不会让人动摇长子的地位。

    杨勇兄弟和李世民那兄弟几个的教训太大了……

    ………………

    李破没回甘露殿,而是径直奔了后宫。

    天气到了一年当中最冷的时节,李破也不硬挺,让颜师古等人自去之后,便坐上了御辇,呼呼珊珊的去了阿史那容真的宿处。

    归真殿主殿之外,已经四岁的李真正拿着一根木棒嘿嘿哈哈的练武,旁边她的母亲拿着一根更大更粗的棒子站着,一旦李真偷懒耍滑,阿史那容真上去就是一下。

    宫人们远远的围着,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都在瑟瑟发抖,李真每挨上一下,他们都得哆嗦哆嗦。

    李破在远处就听到了李真的惨叫声,心说这真是亲娘,大冬天的也不让孩儿消停,看来李真这是要过个好年的节奏啊。

    李真明显已经被母亲虐待惯了,惨叫声很大,却绝对不哭,远远看到父亲的车辇,嗖的一下扔了木棒,便向父亲这边逃窜而来,这会她的速度绝对比逃命的兔子还要快上不少。

    李破麻利的跳下御辇,张开双臂一把抱起狂奔而来的女儿,看了看,顺手用女儿的衣襟给她擦了擦冻出来的鼻涕。

    “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出来练武?你这是又做了什么惹她不高兴的事了?”

    李真吸溜了一下鼻子,声音清脆的道:“阿爷阿爷,我什么都没做,就是……不小心把殿中的火盆弄翻了,烧了些东西而已。”

    李破也乐了,倒也不算大事,几个小崽子都活蹦乱跳的,看着就让人高兴。

    阿史那容真过来一把把小东西揪住提在手中,不理女儿的抗议,理直气壮的占据了女儿的位置。

    “今天怎么有闲过来,政事没留住你吗?”

    李破哈哈一笑,搂着她的腰走进了归真殿,“李真年纪还小,拿这么大一根木棒打她,你也真下的去手。”

    李真挣扎着想要下地,却挣脱不开,嚷嚷道:“就是就是,那根木棒太大太粗了……打在我身上很痛很痛。”

    李破一脑袋的黑线,这话可真难听……他也想给女儿来几下狠的。

    阿史那容真向来都是丈夫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以后换跟小点的,听说藤条不错。”

    这话立即吓的李真不敢动弹,心里则在衡量着藤条和木棒到底哪个打人更疼些,嗯,过后去寻哥哥,打他两下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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