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柯他们不知道余秀民家发生的一出事儿,中午吃完饭,估摸着小客车快到了,三人就赶着牛车去路口接人。



    天冷,衣服穿多厚都能冻透,三个人坐不住,等车的时候全在地上跺脚走动,活动身体取暖。



    下午两点,小客车远远进来,三人齐齐望过去。



    小客车驶近,窗边露出两张熟悉的、带着惊喜的面孔。



    赵新山这样儿在儿子面前不太喜形于色的人,都忍不住冲着赵瑞大力挥手。



    余秀兰和赵柯也是一样的动作。小客车停下,车上的乘客挤向车门。



    车下,赵新山迎上去,被下车的人群挤得左右摇摆,无法靠近,依旧在试图向前迈步。赵柯和余秀兰站得稍微远点儿,也不免不了要躲行人。终于,赵建国和赵瑞挤下车,亲人相聚。



    赵新山一只手紧握赵瑞的手臂,一只手激动地拍他的肩,打量着他道:"好好好……"旁边,夫妻俩半年没见,赵建国直接感情外露地抱住了余秀兰。



    余秀兰也紧紧回抱他。



    赵柯被中年父母排除在外,一个人半张着双臂,小碎步围着他们转了小半圈儿,依然插不到空儿,最后只能放弃。



    几人身后,苏教授父女俩最后走下小客车。



    头些年闹得厉害,苏教授幸免于难,没有被打,苏荷几乎没吃过大苦头。



    她头一次来乡下,从下了火车,一路上就晕头转向,坐在拥挤颠簸的小客车,晕得面无人色,人十分狼狈。



    苏教授年轻的时候经过战乱,这些年采访写文章偶尔也要走访一些偏僻的地方,脸色比她强一些,不过工整的大衣和中山装全都皱了。



    他们穿得好看,但是太少,冷风一吹,都有些瑟瑟发抖。



    赵柯无人理会,第一时间注意到两人,主动上前:"苏教授?"苏教授不认识她,眼神陌生,颔首。而苏荷看着她,眼里带着审视和衡量。



    赵柯莫名,抬手拍了赵瑞一下,叫他招呼客人。苏荷的眼神随着她的动作变得更加直白,几乎是带着敌意的挑剔。



    对陌生人来说,这很奇怪。赵柯向二人作自我介绍:"苏教授,您好,我是赵村儿大队的妇女主任赵柯。"



    苏荷的敌意一下子



    消散。



    不认识她,对她有敌意,知道她的身份,又没了..赵柯琢磨起来



    苏教授开始打量她,"你就是妇女主任赵柯?"而赵瑞终于想起他遗忘的人,给他们互相介绍。



    赵新山一双粗糙的手,探出手,"苏教授,你好你好。"苏教授与他握手,"赵大队长,你好。"



    轮到苏荷,赵瑞刻意避开苏荷的视线,不去看她,硬着头皮轻声道:“这是苏教授的女儿,苏荷。"



    赵柯眼睛微眯。



    赵新山没察觉出来,对苏荷一个姑娘只是口头上问好,便招呼他们赶紧上牛车,"苏教授,外头怪冷的,咱们抓紧回村儿。"



    板儿车不大,上面随便放着两张密实的厚草垫,上面似乎有土没扫净,看起来有点脏。



    这怎么坐?苏荷看着那牛车,微微蹙眉,下意识望向赵瑞。



    “建国,咱俩坐前头。”赵新山安排,"苏同学看着单薄,挤中间吧,挡挡风,别冻坏了。"赵建国二话不说,坐在板车前头,赵瑞和苏教授随后上去,紧接着是苏荷。



    一辆板车坐七个人,得挤挤插插才行。



    赵瑞不自然地缩脚,尽量避免挨到苏荷。一个瘦高的大男人,缩成一团。



    而苏荷爬上板车,看着父亲和赵瑞中间那一小方空间,眼睫轻颤,面露害羞。年轻男女之间的氛围,微妙至极。



    这些日子,赵村儿人最敏感的便是这种气氛,几乎每一个人都能第一时间捕捉到,然后暖昧一笑。



    然而此时此刻,赵新山和余秀兰脸色一变,都没有调侃的心情。



    气氛僵滞。



    苏教授面对这样的场景,微微叹气,想要替女儿打圆场。



    这时,赵柯握住赵新山的手腕,微微使力,笑呵呵地说:“瑞哥,还是你跟我爹换一下吧,让他和我妈坐,我坐苏荷同学旁边,正好跟苏教授和苏同学聊聊天儿。"



    赵建国立即下板儿车,绕到板儿车尾。赵瑞沉默地坐到前面,挨着苏教授。



    虽然离得还是近,但不至于男男女女挤在一起,而且背对着众人。赵新山也知道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儿掉脸子,径直坐到前



    面,一手拿鞭,一手牵绳儿。



    众人全都上了牛车,坐好,路过供销社,余秀兰扯着赵建国扯着下去,拎走水壶,进去装满热水,抱了两个热水带出来,递给苏教授和苏荷。



    赵柯道:"苏教授,苏同学,冷吧?暖和暖和,还要走很久呢。"确实冷极了,父女俩道谢,抱在怀里,才感觉到冻僵的身体有一丝丝暖意。



    牛车重新行驶,其他人都没有心情说话,唯有赵柯,像是什么都没发现,若无其事地跟苏教授父女说话。



    冷风中,只能听见她和父女俩的说话声。



    她没问采访的事儿,东拉西扯地闲聊,但打探出不少东西。苏教授不止是大学教授,还是省城一家杂志的副主编,也经常给其他地方的报纸投稿。



    苏荷在沪城大学读文学专业,话语里展露的文学素养确实很高,而且满是新知识青年的理想和追求,丝毫没有被社会捶打过的精明。



    赵柯读过的文学书籍不多,但她报纸看得多,不能说完全了解外面青年们的精神世界,跟苏荷交流,是没有问题的。



    苏荷说:“前两年,下乡人数大幅度滑坡,知青们对插队到农村多是消极抵制的态度,留在乡村消磨时间,是对理想的亵渎。"



    赵柯便说:“你说得没错,颓废分子的存在,确实有悖于祖国建设脚踏实地的务实需求。”



    苏荷说:“工农兵大学的学习,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大家聚在一起,朗读自己的作品,分享各自的思想,彼此欣赏对方的才华,填补着过去精神的空虚。"



    赵柯点头,“知识青年们的思想碰撞,往往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火花,这是激发心灵和脑力的活动,有激情有理想有热忱,才能投入到建设国家的方方面面。”



    苏荷说:“你知道吗?在大学的校园里,同学们会一起创作歌曲,围坐在火堆旁一起哼唱时,那种浪漫,特别美妙。"



    赵柯:“懂,我们丰收的时候,谷堆成山,所有社员们聚在一起,胸腔中的喜悦产生共鸣,那是另一种浪浸,也很美妙。"



    苏荷:"……"



    明明句句有回响,可她们似乎不是很合得来。赵柯却挺喜欢跟苏荷聊天的。这姑娘真的很单纯很天真。



    赵柯并不



    认为她是不切实际,每一个时代都有这样的人,等他们步入现实社会,改变规则亦或是磨平棱角,成为先锋亦或是社会中最普通的基石,总归是有一条路。



    而对于两个人的谈话,赵建国赵新山他们听在耳朵里,都觉得赵柯说得更舒服一些。连赵瑞听着赵柯的话,心绪都会更平静。



    他们都是乡下人,对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只会觉得虚浮,凭白生出烦躁卑怯,反倒是赵柯说得,也不知是听得多了,还是更贴近他们,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情绪。



    苏教授未见时便对赵柯这个年轻的大队妇女主任有些好感,等她为女儿解围,使得他们没有太难堪,好感又上升了一个台阶,等他听过两个姑娘的交谈之后,他对于赵柯在赈灾中起到重要作用,也确信了几分。



    “赵同志,我听赵瑞说,你们公社卖白菜,是由你牵头,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吗?”



    来了。



    赵柯面色不变,字斟句酌,向苏教授展现一个“谦虚,热忱,有学识,有能力,对祖国的未来有无限期待的乡村干部”的形象。



    她从知道采访,就在打算,怎么样对她更有利。



    即便新闻要公正客观真实的体现,可文字的温度,由笔者呈现,一字之差,便天差地别。



    赵瑞和这位苏荷同学之间的关系,是意外,对她来说却也不全是坏处,至少,想要获得苏教授的好感,变得更容易找准方向。



    一个这么“简单”的女孩儿,他的父亲,该多努力地为她撑起伞遮风挡雨啊……



    赵柯要为自己的未来铺路。



    赵瑞恰巧向人说了她,恰巧吸引了苏教授的注意,苏教授恰巧决定来采访……而她,只是抓住机会,加以利用。



    他们一路畅谈,六点多,天几乎黑透,牛车才终于抵达赵村儿。苏教授的视线,被昏暗中的两个建筑吸引,“这是?”



    赵柯没有表现出骄傲,淡然地介绍:“这是我们大队自主建造得土窑,每天都会烧砖,旁边是我们大队冬天集体活动的大库,社员们会在里面做一些木工,前段时间刚组装完成两个龙骨水车。”



    她知道,会有人替她骄傲炫耀。



    "烧砖?水车?"



    苏教授立即就拿出照相机,想要拍照,抬起来只能看见深色的轮廓



    ,不得不遗憾地放下。赵村儿大队比他一开始以为的更特别,苏教授内心隐隐兴奋。赵建国和赵瑞望着土窑和大库的震撼,丝毫不比苏教授少。



    他们跟家里通信,当然知道村里的近况,可知道和亲眼所见,内心的触动完全不一样。是的,两人的内心都是震撼的。



    他们没有参与过从无到有的建造过程,没有积累感,猛然看见成品,冲击无以言表。



    日新月异。



    &



    nbsp;他们的家乡,发生着从未有过的变化。



    两个人胸中的自豪汹涌澎湃,甚至再回想起初到省城时的无措,都有一种经受考验,迈过考验的满足,



    大库的门打开,一行人提着煤油灯出来,看到人影,纷纷激动。



    “赵瑞!”“哥!”建国!



    一群人围过来,李荷花、曲茜茜、赵荷花三个女人全都围向赵瑞,赵四爷等人则是围向赵建国。他们一直等在大库,就等赵建国和赵瑞回来。而他们靠近后,才发现多了两个陌生人。



    煤油灯举起来,两个人全都穿着剪裁得体、笔挺的大衣,模样出众,文质彬彬。众人习以为常,心间浮起的念头大差不差——



    哦,又来人了。



    又是谁啊?



    李荷花担起大队长妻子的责任,招呼道:“在里头准备了饭菜,快进去坐。”一行人簇拥着,进到大库。



    大库没有通电,只有煤油灯和蜡烛,光鲜不太好,但该看清的都能看清。



    外村的青年们全都回家过年了,工作间的木工工作暂停,所有东西全都规整地摆在两边,中间只摆了长桌。



    赵新山邀请苏教授父女入座,李荷花招呼儿媳妇和赵芸芸端菜,吴老师也去帮忙。这时候,赵新山才对其他人说明苏教授和苏荷的身份以及来意。



    采访?!



    众人惊呼。



    还是省城来的大教授!



    随即赵四爷不自觉地整整衣服,喜不自胜,“诶呦~这可真是光宗耀祖。”他们的神情不似作伪,苏教授便知道,他们没有准备,于是便打听起来。



    赵四爷等人拘谨,却几乎没有语无伦次,稍有磕巴,话能说明白,且越说越顺畅,神情越来越骄傲。



    “赵柯是我们赵村



    儿大队土生土长的知识青年!根正苗红,还是第一个高中生呢!”



    她刚当上妇女主任,大伙儿也觉得她年轻,信不过,谁知道她真能办事儿。



    赵柯说要挖水渠防涝,俺们没文化,都觉得闲着没事儿干,不信她的,但她在我们村子的年轻人中有威信,就带着二十来个年轻人挖了一个月。



    你猜怎么着,真下暴雨了!



    苏教授直接拿出笔来,进行记录,暗道:何止是下了暴雨。



    他来之前,收集了一些相关资料,知道这场暴雨整整下了大半个月,而且涝灾席卷了本省好几个公社,其中双山公社最严重,但只有赵村儿大队损失小。



    苏教授借着昏暗的光,边记录边询问细节。



    “吃饭吧。”李荷花招呼,有啥事儿明儿说。



    赵新山道:“乡下饭菜简单,苏教授,苏同学,你们别介意。”苏教授摇头,“我们来得突然,打扰你们了。”苏荷娇气,但也有礼貌,跟着摇头,表示不在意。李荷花她们吃过了,要去旁边儿坐着等添菜。



    赵新山却叫住她们,郑重地介绍:“苏教授,这是我媳妇儿,李荷花;这是我闺女,赵芸芸;这是赵瑞的媳妇儿,曲茜茜,还没领证,不过两家已经过明路了。



    赵新山很少这么郑重其事地向客人介绍家里的女人,李荷花三人不明所以,但也客客气气地打招呼。



    工农兵大学生必须得是未婚,赵瑞和曲茜茜没领证,赵瑞确实可以算是未婚。



    类似的情况,在工农兵大学不在少数,基本没人深究,不过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基本都以未婚宣称。



    苏教授是个聪明人,立即明白了赵新山的意图。



    事实上,赵瑞完全可以不承认曲茜茜的存在,甚至就算他要来,也可以提前打发走曲茜茜。可他承认了,也坚守着界限……



    苏教授见过太多人,人性的复杂,无法三言两语道清,他没有理由迁怒赵瑞。



    而苏荷,进来的时候就在观察两个年轻的女人,现在锁定在曲茜茜身上,根本不掩饰她的打量和挑剔。



    相貌平平。



    低眉顺眼。



    不过是普通



    的农村女人。



    这样的人,凭什么绑住赵瑞呢?赵瑞凭什么为了她,抗拒她?苏荷不服气。



    曲茜茜抬眼间跟她对视,出于女人的自觉,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危机感,然后便是自惭形秽。苏荷是教授的女儿,是大学生,家世优越,相貌气质出众,处处都比她强上许多。曲茜茜一瞬间涌上巨大的不安,鼻头泛酸,手足无措。



    她为什么要面对这样的境地?



    赵柯本该是体贴的,但她没动,只看着赵瑞。



    曲茜茜为什么要面对这样的境地?都是因为他。赵瑞愧疚地起身,握住曲茜茜的手,我不在这几个月,辛苦你照顾爹妈了。



    曲茜茜委屈地想要落泪,强忍住,冲他扯起嘴角,摇摇头,你吃饭吧。



    她抽回了手,再多的,没有力气说了。赵瑞越发愧疚。



    苏荷死死盯着两人,满眼不甘心。赵柯看着三人,深呼吸,平复情绪。



    赵瑞在做什么?



    为什么要造成这样狗血的局面?



    赵柯露出个笑脸,招呼道:“瑞哥,快坐下吃饭,你们都累了吧,吃完早点儿回家休息。”



    她又转向苏教授,邀请道:“苏教授,您和苏荷同学去我家住吧,我家正好有个空屋子给您住,苏荷同学跟我住一个屋,可以吗?



    苏教授没有意见,点头答应。



    知情不知情的人,全都努力的热场,没人去注意莫名其妙的三角关系。一顿饭吃饭,众人没有多留。



    赵新山赶牛车送赵四爷和苏教授父女,赵柯一家先回村。赵四爷进村后就下了牛车。



    到赵柯家,赵建国和余秀兰领着父女俩进去安置,赵柯慢了一步,问赵新山:“大伯,瑞哥的事儿……



    赵新山冷脸,“你不要劝我,这个混账敢对不起你嫂子,不教训不行!”赵柯故意道:“看样子也没发生什么,瑞哥可能就是有点儿优柔寡断……”



    “我是他亲爹,我比你了解他!”赵新山压抑着怒火,他就是在城里迷了眼!否则有啥掰扯不清的,人家那么好的姑娘啥对象找不着!



    赵柯叹气,大伯,下手轻点儿。



    r/>“我有数。”



    赵新山送牛回牛棚,快步回家。



    家里其他人还没回来,他一个人坐在堂屋。李荷花四人收拾完,一起回来。李荷花和赵芸芸什么都不知道,拉着赵瑞问东问西。



    曲茜茜安静地走着。



    赵芸芸还没心没肺地调侃:“嫂子,我哥回来了,你咋没个话儿,是不是害羞了?”曲茜茜不出声儿。



    赵瑞不敢看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母亲和妹妹的问话。



    四人到家,李荷花一开门,就看见赵新山坐在那儿,吓一跳,埋怨道:“你这人,黑灯瞎火地吓不吓人,咋不点灯?



    赵新山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关门。



    整这死出儿……



    李荷花叫后进来的赵芸芸关门,自个儿去点煤油灯。



    而灯亮的一瞬,赵新山抄起笤帚,便抽向赵瑞。



    赵瑞一动不动地挨打。



    李荷花懵了几秒,刚忙冲上来拦,儿子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你这是干啥?赵芸芸则是抱住他的手臂,对啊,爹你咋打人呢?



    赵新山手中的笤帚指向赵瑞,怒不可遏,你问问他,那个苏教授的女儿是咋回事儿!李荷花不明白,看向赵瑞,啥意思啊?



    赵瑞无法反驳。



    他没办法否认他几次三番起过的卑劣念头。一个更美丽更有气质更心动的妻子。一条可以更轻松的路。一颗动摇过的心….他真的很卑劣。



    李荷花眼神里浮起不敢置信和失望。赵芸芸的手也渐渐松了。赵新山的扫帚再次抽向赵瑞。李荷花和赵芸芸也气得冲上去锤他打他。



    我咋生了你这么个混蛋,你对得起你媳妇儿吗!“我嫂子这么好,你凭啥害她伤心!”



    赵瑞没有任何反抗。



    他该打。



    他需要一顿打,打掉他所有男人“侥幸”的幻想。



    br/>



    她走上前拉住李荷花和赵芸芸,妈,芸芸,别打了……



    李荷花甩开她的手,你别管,我当妈的教训儿子呢。



    今儿不管儿媳妇儿是谁,儿子品性有问题,都不能手软。



    尤其,赵新山对赵瑞寄予厚望,以前是拿他当下一任大队长教养的。



    李荷花再有点儿啥小心思,这种事儿不能含糊,曲茜茜一拦,儿媳妇脾气软,明显管不住男人,她更来劲儿,一把抢过赵新山手里的扫帚,抽打在赵瑞身上,啪啪直响。



    曲茜茜面上有些担忧。



    赵芸芸对着亲哥重重“呸”了一声,拽开曲茜茜,不让她阻拦,“嫂子,你别心软,我哥该打。



    赵新山也严肃道:“是,你别拦,他犯了错,必须得受教训。”曲茜茜焦急道:“妈,你轻点儿,别打得手疼。”李荷花手里的笤帚一滞,傻呆呆地回头,啊?赵新山、赵芸芸、赵瑞也都表情空白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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