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鹤清回神,他扭头微微笑,“方便就送我回家,不方便找个地铁口。”



    陆凛送他到了单元楼下。



    大年初一,小区依旧安静。晏鹤清下车,弯身朝陆凛挥挥手,“再见陆先生。”



    陆凛望着晏鹤清,晏鹤清也望着他,过去几秒,晏鹤清先进了单元楼。



    知道晏鹤清背影也看不见了,陆凛才升上车窗,驾车离开。



    进屋,小房间还是昨晚离开的模样,晏鹤清挂好外套,换鞋进了厨房,不多会儿,他提着水桶出来,背上钓鱼包,转身又出门了。



    初一市中心车流不大,陆凛很顺畅到了陆氏总部。



    春节放假,总部只有两个保安守大门,看见陆凛,保安见怪不怪。



    只是瞥见陆凛提着纸袋,保安略有疑惑。



    进到办公室,陆凛径直走到办公桌。



    等待处理的文件在邮箱,他放下纸袋,开电脑登录。处理完,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他后仰靠着椅背,闭眼轻轻按着太阳穴。



    忽然,他停住,掀眼看向纸袋。



    沉默几分钟,他伸手拿过纸袋,取出玉露放到了电脑旁边的位置。



    曾经那块地方,摆着光之立方。



    *



    一段时间没来田山水库,大年初一,来钓鱼的早满了位置。



    晏鹤清找到一个角落,蹲下往水里倒了整瓶酿的饵料。



    没落竿,支开小凳子,沉静望着水面,到天黑透,水面浮起了成片微醺的鱼。



    “你这饵料牛啊!”旁边的大叔羡慕得眼睛都大了几圈,他凑过来,“哪买的啊?介绍介绍。”



    晏鹤清拉开包,拿出一瓶送他,收拾工具走了,没捞丰收的鱼。



    大叔拧开盖子,闻了几下,啧啧称奇,朝着晏鹤清背影热情喊,“小伙子,下回一起钓啊!”



    晏鹤清没回,走进了夜色。



    现在晚上7点,离明天7点,还有12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晏鹤清七点准时拨了林风致电话。



    嘟、嘟、嘟……



    他无比耐心等着。



    终于电话接起,那端是林风致沙哑又无语的声音,“哥你怎么老那么早打电话……我还在睡觉……”



    公交车来了,车门打开,晏鹤清讲着电话上车,投了两枚硬币,发出清脆的声音,“我上车了。”



    “……”林风致似乎是翻了个身,声音绵软缥缈,“随你便,我好困要睡觉,挂了……”



    电话没有挂,不时传来均匀的气息声。



    晏鹤清到林家别墅,林风致都还在睡觉。



    林母亲自开的门,看到晏鹤清,她眼睛都亮了,上前抱了一下他,“小晏你可算来了!”



    随后看见了晏鹤清提的塑料袋。



    她轻叹一声,“你一个学生又没收入,每次来都带东西,这是见外了。”



    晏鹤清莞尔,揭开袋子,“是几株花苗,路边买的,很划算。”



    林母看见花苗,马上就笑了,接过翻了下,“是绣球吗?”她惊喜不已,“我惦好久了呢,你吃早餐没?我去给你下碗饺子,昨晚刚包的,什么馅都有,吃完我们去后院把苗种了。”



    “嗯,是绣球。”晏鹤清没拒绝,“有白菜鲜肉馅吗?”



    “有!”林母小心将花苗放到鞋柜旁边,回身和林风弦说,“老大你招呼小晏,我去下饺子。”



    林风弦在后面。



    他第一次见晏鹤清,少年气质干净,又彬彬有礼,他很有好感,微笑着递过准备的礼物,“初次见面,我是风致的大哥林风弦,出差带回来的小礼物,权当见面礼了。”



    是一枝钢笔。



    价格合适,也适合学生。



    林风弦听林母提过,晏鹤清是京大学生。



    他笑容更甚,“京大一直是我梦想,可惜当年差了十来分。”



    晏鹤清接下钢笔,“谢谢。”旋即说,“抱歉,来得匆忙,没来得及买合适见面礼,下次——”



    “下次也别买,我是极简主义,最怕收礼物。”林风弦满脸微笑,招呼他进屋,“跟我多下几盘棋才是正经。你和我爸下过,他的棋艺简直不敢苟同,我在家和他,从未完整下过一盘棋。”



    说着话,两人进了客厅。



    林母煮好饺子端出来,林风弦望着棋盘,已经陷入沉思。



    林母乐着摇头,放碗喊晏鹤清,“小晏你先来吃,等你大哥下棋,至少半小时。”



    果真如此,等晏鹤清吃完饺子,林风弦都没落子。林父也加入战局,坐在一旁指挥,林风弦瞥他,“爸,观棋不语真君子。”



    林父笑,“上阵不离父子兵。我和你都赢不了小晏,强强联合才有可能嘛,你说是吧小晏?”



    林风弦嫌弃得不行,喊林母,“妈,你快带我爸去种花!”



    林母换了一身宽松衣服,根本不理他,笑着喊晏鹤清,“别理他们俩手下败将,小晏你随我去种花,你这盘棋啊,信我绝对错不了,他们到中午都破解不了。



    这时林风逸下楼了,睡眼惺忪,突然瞥见晏鹤清,他猛地停住,他怎么来了?!



    低头瞥着松散的衣领,林风逸面部不自然动了动,转身回屋换衣服。



    “去吧,小晏。”林父无比认同,“你这一局下得高,我得好好研究。”



    林风弦早陷入沉思。



    晏鹤清见状便跟林母先去花园种花。



    林母特别高兴,晏鹤清种花仔细又耐心,还实时讲解,林母脸都笑出花了。



    笑声穿透玻璃,林风致有些恍惚,他揉着头发下楼,见两父子大清早围着棋盘研究,他奇怪问:“爸,我妈呢?”



    林父随口答,“你哥来了,两人在花园种花。”



    “我哥?”林风致复读一边,瞳孔忽然瞪大。



    晏鹤清来了!



    他快步往外跑。



    晏鹤清在喝水,余光瞥见远处的身影,他收回目光,放下水瓶,蹲下继续移植花苗,闲谈一样,“谢谢您当初领养风致,让他快乐长大。”



    “说到这件事,也是误打误撞吧。”林母压着花苗周围的土,“我当年其实是想领养女孩。”



    “生了老大,我怀二胎是为了赌女孩,没想到生了老二,女人生孩子又特别伤身体,我万万不敢生三胎了。”



    “但我太喜欢女孩了,过几年身体好些,和你林叔商议收养一个小女孩。”



    提到往事,林母忽地扭头,笑容满面,“结果去福利院先看到了你,你是不知道,你小时候长得可太讨人喜欢了,我一见你就喜欢得不得了,马上改主意决定领养你。”



    她如今还是感叹,“可惜和院长谈好,转眼找不着你了。”



    “我就想也许是你不喜欢我这个新妈妈吧,藏起来不让我们找到你。那时我难受极了,没想到准备离开,上天让我遇见了风致。”



    “你们兄弟小时候,比现在像多了……”



    不远处拐角,林风致浑身血液凝冻住了。



    耳畔嗡嗡作响。



    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晰,却难以完整拼凑在一起。



    妈妈的意思是……



    他是小偷?



    偷了……他哥的东西?



    第49章049



    似乎林母看向这边,林风致下意识躲到旁边墙根,颤抖身体紧贴着墙壁。



    不远处,对话还在继续。



    林母好奇问:“小晏你还有那时的记忆吗?到底怎么回事,你是真不喜欢我,藏起来了吗?”



    林风致的心脏,瞬间跳得震耳欲聋,他手指抓着墙沿,光泽圆滑的指甲重重扣着墙壁。



    是藏起来了吗?



    会吗?



    晏鹤清……当时藏起来了吗?



    想听,又不敢听。



    林风致脑海盘旋着一个念头,几乎是肯定了,如果……晏鹤清藏起来了,原因不会是他不喜欢林母,只会是……



    为他。



    晏鹤清爱他。



    他知道。



    林风致收回手,他害怕着想要捂住耳朵。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晏鹤清清亮的声音,“记不清了。”



    林风致手缓缓下落,按紧跳个不停的胸口。



    他闭上眼。



    脑海却还是闪过模糊的片段。



    是两个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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