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绿柳缓缓瞪大眼睛,非常恼怒:“这是人干的事吗!”



    白怜儿止住他,不在意地笑?道:“夫君,不用奇怪,大户人家表面上花团锦簇,内里?的污糟,谁说的清呢。”



    “别的不说,就连我的亲哥哥,也动过把我配给光王世子,做第九房小妾的心思。”



    袭绿柳拍案而起,想起之前白信竹笑?呵呵邀他去玩的样子,不禁怒火中烧。



    原他还奇怪,自己的妹妹嫁给了别人,只恨不得?那人老老实实的才好,哪有带着妹婿去玩的?



    现在才知道,他这个大舅哥,竟然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低头看向白怜儿,非常不解道:“那你之前为什么还求我,给你哥哥一个官?”



    白怜儿叹了一口气,将他拉下,无?奈道:“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



    “不管我哥怎么样,他都是我们这一房唯一的男丁,有了他,我们这一房才算在公府站稳脚。”



    “哪怕我知道他是个混蛋,也不能不管他,因为这就是大家族的生存之道,不管心里?藏了多少事,面上也要一团和气。”



    “只要表面上和气,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我很感谢娘娘给我的这个玉华夫人,她让我在家里?挺起了腰板。”



    “我变得?有价值后,不管平时?多瞧不起我的人,现在也要拉着我的手亲热,而我娘,也成了二夫人,和我一起记入族谱,从此就成了国公府响当?当?的好小姐。”



    “他们现在都对我好了,都来巴结我了,难道过去的事,我就都忘了,对他们毫无?芥蒂吗?”



    “不是没有怨,而是不能怨。”



    “怨了,讨几?声口头上的便宜,又有什么用呢?”



    “我过去受的苦,已经没办法得?到弥补了,可如?果我现在放下恩怨,对着他们笑?,他们就会成为我的助力。”



    “夫君,你现在的根基太?浅了,娘娘虽然现在风光无?限,但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他的年纪……”



    “我们现在完全不能安于现状,要更急迫的去扩大自己的实力,与各大族联络有亲,才是最稳妥的方式。”



    “夫君,你的父族,就是现成的血缘之亲。”



    “我听娘娘说了一些,您的父亲,是皖南的一个商人,虽然不知他具体是谁,但能千里?迢迢来京做生意,必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出身。”



    “娘娘一直在敦促夫君你筹备商队,去各地做生意,如?今添了玉璋书局,咱们的生意就更大了。”



    “商道虽弱,带来的却不只是钱,不要小看这些生意。”



    “玉璋书局,掌握了天?下学子,这些学子,将来就是官,香妃阁掌握了后院内宅,这些就是官身边的枕头风,而盐就更不用说了。”



    “吞下天?下第一楼这个大工程后,咱们的生意做着会更简单,凭借书、盐这两项利器,可以迅速插到全国各地,这么大的摊子,会不断涌进新人,这时?候,我们就需要很多牢靠的‘自己人’。”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手握巨金,却无?力自保,犹如?小儿抱金。”



    “每个商贾之家,都会积极的送钱、送女儿巴结权贵,如?果袭家听说夫君你如?今的威势,自然无?论怎样都要扒过来。”



    “不管他们曾经如?何看不起夫君和小姑,现在都要把你们供起来。”



    “与其?到时?候被他们死皮烂脸粘上,不如?夫君抢先出手,把袭家反攥过来,既占了孝道的名?声,也让他们无?法反抗。”



    “权势富贵面前,没有人会在意脸面,只要有共同利益,就是同路人。”



    “如?此一来,夫君不仅得?到一族之助,还有一个更好的便利。”



    “大齐幅员广袤,南北异俗,南方地理风貌,多有不同,我等居京中,鞭长莫及。”



    “袭家虽是商贾之家,能立世,也必有门道。”



    “如?果以他们作为渗透南方的基点,以后南北畅通,咱们家的根脉,将瞬间铺展至全国。”



    白怜儿抬眸,认真看着袭绿柳:“夫君,你虽为次男,但大哥有些木讷,小弟又顽劣不堪,袭家的门庭,真正要挺立起来,还是要靠你。”



    “娘娘虽在宫中风头无?两,但终归和我一样,是个妇道人家,要靠娘家兄弟撑腰。”



    “如?今咱们一家老少妇孺,还有咱们将来的孩子,一身荣辱,身家性命,都要靠你这个顶梁柱,你不可不争啊!”



    袭绿柳内心震动,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妻子。



    以前他虽然也费尽力气想着往上爬,可也不过是人对荣华富贵的本能追求,要说心里?多明白,那是没有的。



    如?今妻子掏心掏肺,振聋发聩的一番话,将他过往的浑噩,一震而空。



    他终于知道了,自己现在正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看清脚下的路后,他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悬崖边上。



    如?果不全力站稳脚跟,顷刻间就会栽下去。



    心有余悸的抱住白怜儿的身体,一叠声道:“娘子,谢谢你,谢谢你,除了有一个厉害的大姐,娶了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



    白怜儿也将自己依靠到他怀里?,柔声道:“夫君,嫁给你,也是我一生的幸运。”



    听到这,袭绿柳甚至忍不住哽咽起来,原来他们两个是这样相依为命的苦命人。



    白怜儿搂着他,一下一下安慰着他。



    她知道,从今天?起,他一定会更爱她了。



    可惜,她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再?纯粹的爱任何一个人了。



    她的爱,本能的掺了越来越多的算计。



    袭红蕊会想到这种情况吗?



    想到这,白怜儿忍不住笑?起来,她怎么会觉得?,她会在意这种东西。



    国公府会选择押宝“太?后”,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女人,在求婚这件事上,展现出了不俗的手段和魄力,让人眼前一亮。



    但更大的原因,其?实是老皇帝成迷的死期。



    而在天?下第一楼后,白怜儿再?想她,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居然是气吞山河。



    所以她怎么会在意这种事,她大概只会嫌弃,被感情拖累的伙伴,太?过没用吧。



    完蛋,好像越来越了解她了。



    ……



    袭红蕊在收到德仁的口信后,眼睛一点点发亮。



    崇文帝在被朝臣催着立储后,短暂的支棱了一下。



    但懒病这种东西,是无?法彻底治愈的,于是在袭红蕊提出天?下第一楼的建议后,他立刻看到了躺平的曙光。



    直接将监督进度这件事,交给了她和德仁,算是给她的实战练手。



    袭红蕊抬眼看了一眼德仁,微笑?道:“那以后就劳烦德仁公公提点了。”



    德仁忙点头哈腰道:“不敢!不敢!”



    他说不敢,袭红蕊便也笑?吟吟的,当?他真不敢了。



    垂下眼眸。



    过往的一切,都是在内宅打转,这一刻,她才拥有了入侵朝堂的资本。



    权力是自上而下的水流,金钱是自下而上的藤蔓。



    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再?坚硬的铜墙铁壁,也会被腐蚀。



    像一张网一样,渗透他们,捕获他们,摧毁他们。



    想起来了,她才是阴影里?,最大的一只蜘蛛。



    第67章申请个专利



    袭绿柳他爹和她娘相好的时候,其实根本没隐藏身份。



    对于一个奴仆来说,寻亲天方?夜谭,对于一个伯爷来?说,却很好找到。



    在找到之前,袭绿柳还在默默希望。



    他爹这么多年不翼而飞,最好是因为死了。



    但当那张几乎要忘记的面孔,又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袭绿柳不禁深呼吸,露出一个无可挑剔的微笑。



    真好,真好,活着就好。



    袭彦昌自进门后第一眼?,就看清了他这个意外的儿?子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心虚。



    其实袭家母子,不过是他在京安置的一房外室罢了,在京办事?时软语温存,等离开了,实在没有带回家的必要。



    但是万万没想到啊,留在京中的这一双儿?女,居然有这样的造化!



    皖南虽然遥远,这么长时间,也足够京中的消息传过去了。



    当得知皇上?身边新宠的娘娘姓袭,原还是相府奴婢的时候,袭彦昌心里就打了一个突,不会那么巧吧?



    硬着头皮,将这件事?汇报给族中族老后,所有人顿时和?他一样,陷入又惊又喜又忧的左右为难中。



    喜的是如果这脉是真的,那他们从此就傍上?大船了。



    忧的是袭彦昌这小子,做得太?绝了,一去十?多年,将幼子幼女放在那为奴为婢。



    如今他们早已经长大,知事?了。



    那么多苦都吃了过来?,发达后,如何肯再认回这个父亲?



    正在袭家全体上?下油煎火灼,心急如焚时,京中居然传来?了一个寻亲令,给娘娘的弟弟寻亲。



    如此一来?,板上?钉钉,确定了他们的猜测。



    至于这个亲,寻的是吉是凶,那可就不好说了。



    不出意外的,袭彦昌被族老们押着来?京负荆请罪。



    看到袭家母子的第一眼?,袭彦昌眼?泪瞬间彪出来?了,踉踉跄跄地跑过去:“绿柳!绿烟!翠翠!真的是你们!我对不起你们啊!”



    袭绿烟眨巴着眼?睛,大概想不到还能?有看到亲爹这一天。



    袭绿柳则抱着手臂,一言不发。



    只有袭母看起来?非常激动,不等袭彦昌过来?,就冲过去毫不犹豫劈头对着他打骂起来?:“你个王八犊子,这么多年死哪去了!”



    袭母是常年洗衣服练出来?的臂力,劈头盖脸地一顿抓挠,那感觉非常够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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