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成了?温二爷人没事吧?”孙老爷心里咚咚咚跳得厉害,他这次可是下了血本,要是温二爷真的出了什么事,要他们怎么担待得起,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法子使得精巧不费力,应当不会出事。



    账房跟着他一路走一路叮嘱:“老爷去了那边,一定要记住一点,若是林飘或者林飘那边的人守在温二爷身旁,乘着温二爷还没醒全部赶出去,不要让温二爷病中?醒来见到他,这事要的是时机,只要这几点成了,这事也就成了大半了。”



    孙老爷沉着下来,目光看向前?方点了点头:“我知道。”



    孙府此时无人入睡,大夫人的院子灯火通明,她跪在菩萨像面前?,一枚念珠一枚念珠的碾过,她虽然不管孙老爷的事情,但家中?发生?的事情大多她都是有人报给她听的,孙老爷平时也从不防着她,这次榆子酱的事情她也听说了,这事是从小着手?,若是做成了,能换来的东西绝对超乎想象,但弊端是把温二爷也算计了进去,以小换大,一旦事发孙家要付出的代价也绝对超乎想象。



    她捻着佛珠,一声一声的阿弥陀佛,心却还是跳得很慌,直到又一声阿弥陀佛,她手?中?突然一空,整串佛珠四散,不知是哪里突然散开了,珠子噼里啪啦砸了一地,滴溜溜的四散滚开,只留一根棉线还挂在虎口。



    大夫人一慌,忙站起身:“老爷呢?快去叫老爷回来,不能去!”



    丫鬟见她如此失态,忙跑出去问,没一会快步跑了回来:“夫人,老爷已经出门好一会了。”



    “……”大夫人颓然坐在椅子上,她心很慌,总觉得今晚不会有好事情,好似命要看到尽头了一般。



    “快,去叫账房先生?来,我有事吩咐,还有那几个护院,一同叫来。”



    “夫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天黑了,叫外男来院子里恐怕……”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话。”



    老爷和温家的事不管成还是不成,那几个派出去做事的人是万万不能留下的,他们不在了,孙家才能安康。



    另一边。



    魏大夫已经在为温爷诊治,孙老爷也匆匆忙忙的赶到,手?里捧着一个长锦盒,痛呼着:“快!一定要救温二爷,我把家里镇宅的千年老参拿来了,魏大夫看如何?配药?”



    林飘看他突然出现的姿态摆得很完美,属于是教科书式的卖人情了,冷眼盯着他:“你倒是会献殷勤,千年老参,你都不知道温爷中?的什么毒,你拿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



    孙老爷脸色一肃指着他:“林飘你滚出去!如果不是你温二爷怎么会中?毒。”



    “什么中?毒,关我什么事?我怎么知道突然是怎么了,你想把锅扣我头上?我还说是你下毒呢。”



    “若不是你给他吃……整天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温二爷怎么会突然这样!快,把他给他赶出去!”



    “你怎么知道是吃的?”林飘故意激他,果然露出了马脚。



    “你成天拿吃的勾温二爷,下毒除了吃了还能有什么!”



    孙府的人冲了进来要将他带出去,林飘直接往温爷的侍从身后躲,他站在温爷的床边,一旁的魏大夫战战兢兢的正在给温爷号脉写药方。



    屋子里乱成一锅粥,没一会温解青带着大夫和护院赶了过来,明火执仗般,上来让护院将整个院子围成了铁桶。



    “不许任何?人进来,也不要放了一只苍蝇进去,派去林飘家的人呢?将他们的饭菜都留住,将人扣住先分开问一遍,看他们是不是说的东西互相对不上。”



    林飘在屋子里都能听见温解青杀伐果断的声音,他踏进屋子,目光横扫屋内一圈,目光看了一眼孙老爷,最?后目光落在林飘身上。



    “林飘,你说,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温爷到我家里吃饭,吃完就突然这样了,我也不太清楚。”林飘回头看了一眼温爷,也不知道他打算演到什么时候,小声的唤:“温爷?温爷?”



    就见他躺在床上,忧愁的皱起了眉头,慢吞吞的抬起手?枕在了脑袋后面。



    他真是不愿醒啊。



    他想了八百遍到底是谁要这样下毒害他,结果最?后的结论?是孙家。



    他八百米长的大刀都准备好了,打算揪住蛛丝马迹就直刺洛都,要让留在洛都的人知道,他们温家可不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



    现在的感?觉有种要用大刀杀苍蝇的感?觉。



    拔剑四顾心茫然啊。



    他只能慢吞吞的道:“把孙家上下里外的人都扣下来,今夜全都审一遍,能提供罪证的可免罪有赏,明日一早让林飘他们去分辨指认。”



    孙老爷一听这话,温二爷越是毫不在意,他越是觉得胆寒:“温二爷,我是来救你的,冤枉啊,这没影的事怎么就成我做的了?二爷你来县府之后,我们孙家是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不能因为偏信林飘这个小哥儿就这样对我们,您不能被美色所?惑啊!”



    林飘气笑了:“怎么又成我的罪过了,你不就是记恨温爷要和我家开酒楼的事情吗?他上赶着求了多久温爷都没有多看你一眼,这样的好事落在了我们头上,你记恨上的温爷,便要下毒报复,温爷是洛都来的贵人,你这样待他,弄出这样闹剧一样的一个晚上,耽误了温爷宝贵的时间?,幸好温爷并没有真的吃下去,如果温爷真的吃下去了,你才是真的担待不起!”



    孙老爷知道完蛋了,他想给林飘设套,结果自?己?明晃晃的钻套子里来了,他抱着人参盒子,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什么记恨温爷,我不过是想给林飘一点教训,我从头到尾从没有想过要害温爷啊!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记恨温爷的。”



    “你记恨温爷还不敢承认,事情都已经做出来了,何?必顾左右而言他。”林飘把事情甩得干干净净,把事情转交给温解青之后和温解青稍微说了几句话,温解青也温和的表示,对他家中?的人没有恶意,只是遣人去问询一番,这会便派人去将人唤回来。



    “去同马夫说,送林飘回去,今夜受了不小的惊吓吧,回去早早睡下吧,可真是辛苦你了,改日我定备礼道谢。”



    “哪里,温哥哥才是辛苦了,我什么都没做,哪里能收谢礼。”



    “快回去吧,天色晚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家里的人恐怕要担心了。”



    “恩恩。”



    温家的人护送他走到外面,一直到登上马车,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院子里还点着灯,二婶子秋叔和三?个孩子围坐在桌前?,见他回来了才松了一口气,纷纷站起身来迎他。



    二婶子连连拍着胸口:“真是吓死我了,温家突然来了人,让我们呆在不同的屋子里,让外面交代到底发生?了什么,要把一天的事情前?前?后后全都说出来,我们吓了一大跳,还以为真的出了事情呢。”



    “幸好是虚惊一场,小嫂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温家公子不知道前?因后果,以为真的中?了毒,便命人把这事有关的人都扣住盘问,后来温爷一醒过来,他也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



    林飘让几个小孩先去睡了,然后继续和二婶子秋叔说孙家在其中?做了什么。



    “我想他肯定是要借机栽赃我们,然后他再?做好人救了温爷卖一个大大的人情,应当是冲着我们来的,温爷只是被利用在了里面,这事我们只当不知道,便说他是要害温爷就是了。”林飘平时并不细说这些,但此刻难免要细细对他俩交代清楚。



    两?人努力的跟上林飘的意思,连连点头:“这事确实不好和我们有关系,虽然也不是我们做的,但要说是因为我们才遇着的也好似我们有过错一般。”



    林飘点头:“对,以后合作的时间?还长着呢,若是温爷某一刻想起来不得劲,迁怒了我们,总不是个好事。”



    “这孙家人真的是良心坏,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情,竟然想出了骗我用榆子酱来害人这种法子,他们整天不想着害人就过活不了了吗?”二婶子回想起白天的一切,只觉得胆战心惊防不胜防,幸好林飘叫住了她,不然他们今晚就真的要被温家扣起来审问甚至可能被下狱。



    林飘也没想到孙家会突然使出这样阴毒的招数,心里也颇有逃过一劫的感?觉。



    “平日他们跋扈,总是要和我与沈鸿较劲,我和沈鸿懒得搭理?他们,没想到现在他们自?己?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不知道这次他们要怎么应对。”



    秋叔想了想:“用榆子酱给人吃,旁人都能吃,只有温爷不能吃,能算下毒吗?”



    “算吧。”以温家的权势,肯定能算,只是上次的事情孙家弃车保帅让温解青懒得多计较,这次孙家一旦被拿住了证据,很难不被追究。



    林飘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孙家也不用盯着我们了,现在由温家来盯着他们了,我们终于也算是无事了,幸好这次没出什么事,不然过两?日沈鸿回来,一进家门便要看到整个屋子都空了,岂不吓上一大跳。”



    三?人细细碎碎聊了许久,又是骂孙家又是互相安慰幸好大家都没出事,聊到有些犯困了才各自?回屋睡下。



    剩下的事林飘也没空时时关注,每日都是秋叔和二婶子出门买菜的时候在外面听见的进展,回来说给他听,中?途二婶子还被请过去好几次,指认到底那天是谁和她说的温黎迟爱吃榆子酱。



    二婶子感?慨道:“这事现在一时半会还拿不出确凿的人证物证,说起来温爷这个人也是个好人,他不乐意仗势欺人,也没像那些有权有势了不起的人,让县丞把孙家的人都关起来,只是把孙家办事的人先扣住了,然后派人守住孙家,每日进出的人他们都盯着。”



    “飘儿,说起来真是奇了,孙家上上下下办事的人,里里外外我都见了个遍,就是没见着那几个人,本来温爷还挺懒得搭理?这件事的,现在瞧着有些较上劲了,非要把事情查清楚不可,现在直接开始盘查孙家上下到底有多少人,最?近那些人不见了查到有好几个人,说是出事的当天晚上,孙老爷派他们去远处办事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你说按温爷这个脾气,要是没查到罪状,会不会就这样放过孙家了?”



    林飘一听摇了摇头:“那可不能,要是把孙家这样轻飘飘的放过了,温爷还是温爷吗?”



    “倒也是。”



    林飘这两?日忙着小杂货铺的事情,盯着后院加盖的小屋子,现在眼看着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只要再?把门窗装上,屋子里添置一些小家具就行。



    沈鸿也到了休沐的日子,他从鹿洞山下来,回到家中?便听着林飘和大壮绘声绘色的对他说那天晚上的事情。



    沈鸿坐着默默听着,见林飘边说边比划,说得尽兴了才问。



    “后来呢。”



    “什么后来?”



    “孙家怎么处置的。”



    “没处置呢,没证据,温爷这人太爱较劲了,非要找到证据,要孙家死个心服口服,结果怎么都找不着人,别的也不太对得上,就这么耗着,不过温爷也不是好脾气的,虽然不能强行处置了孙家,但他已经切断了孙家所?有的生?意往来。”



    林飘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死亡,从此以后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整个家族,如同一棵树一样不可挽回的迅速凋零,最?终枯死在县府这片大地上。



    沈鸿听着淡淡点了点头,林飘看向他,见他没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以后再?也不会有孙明聪来烦你了,虽然你在鹿洞书院,他在清风书院,他也不太能烦得着你就是了。”



    对此二狗有话要说:“他是烦不着沈鸿,他烦得着我,整天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总来找我说,烦死了。”



    “倒是第一次听你说这回事。”



    “这有什么好说的,每次找上门都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一堆废话。”



    从他入学第一天起就来对他说一堆废话然后叫他转告给沈鸿。



    每次他都会很诚恳的告诉他:“沈鸿离你其实并不远,你可以亲自?去鹿洞书院告诉他。”



    但孙明聪依然不放弃来烦他,隔三?差五的来嘲笑他的功课不行,书背得不好,现在这小子终于遇上大麻烦了,从前?几天起在书院就失魂落魄的,昨天更?是直接没有来书院了。



    “唉小嫂子你说,他们家要是倒了,那温家把揽月楼给我们不是正好吗?”



    林飘微微皱眉:“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感?觉他们家待过的地盘,怪晦气的。”



    “那请个道士除晦气?”



    林飘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客观上来说挺好的,但他莫名有种心理?洁癖,不想挨着孙家的东西,便换了个话题。



    “沈鸿,这几日我托温家送上去的牛乳你喝着怎么样?身上是不是不太痛了?”



    “喝着很好,好了许多,劳嫂嫂操心了。”



    效果大约是聊胜于无,但嫂嫂一片心意,或许再?喝一段时间?就见效了。



    “什么操心不操心,今日炖了一大锅浓浓的大骨汤,里面还煮了豆腐,煮得透透的,筷子都要夹不起来,你待会可要多喝点。”



    “好。”



    第77章



    林飘说着目光看向沈鸿,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沈鸿去了鹿洞书院之后,不?过一个月左右,看起?来?就像是长大了很多,虽然?以前沈鸿也十分稳重自?持,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同样的表情,似乎有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沈鸿瞧着像是又长大了一些。”林飘扭脸看向二婶子和秋叔:“你说这孩子真是长得快,就放在眼皮子底下一眼没看住,感?觉又像是有点变样了。”



    二婶子忙着看灶,被他说得笑了两声:“这小孩就像麦子似的,瞧着每天好像都差不?多,一转眼就长大了,是你看得细,长了那么一点也能瞧出不?对来?。”



    秋叔也点头:“小孩是这样,尤其是现在沈鸿正是长得最快的时候,你瞧他嗓音也变了,喉结也出来?了,大壮二狗不?也这样,一俩月一个模样,转眼就成大人了。”



    林飘扭头往他衣领处看了看,还真是,先前喉结才开始变得明显,现在又长出来?一点。



    他不?参与?这样详细的讨论,不?然?沈鸿大概又要恼他了。



    沈鸿坐在桌边,被几个长辈肆意?的讨论着,直到林飘挪开目光他松开紧绷的躯体,喉结缓缓下沉不?声不?响咽下那份紧张的感?觉。



    他眉头微皱,觉得他们不?该这样讨论男子。



    但他们是长辈,尤其是嫂嫂,他不?好驳他,便让他们坐着,自?己起?身回了房间,随即身后传来?一阵小声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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