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岭据点的营寨设在被接管的原光明教堂里,奥斯特将马车停在寨子内,早在等候的都尉艾伯特毕恭毕敬地接待了他。奥斯特简单询问了情况后,应其要求,艾伯特先领他到教堂地下室参观。



    之前奥斯特在藉星永恒中读到过,说所有教堂,无论多小,都建有地下部分。教会的圣光力量也并非源自信仰,而是来自教堂地下室安装的结构庞杂、有齿轮和锅炉构造的大型机器。



    下去一看,果然和书中写的一样。这座教堂的地下,也建有此类与教会风格大相径庭的机械结构设施;而且看样子早已完全被破坏掉了,目前只剩下一堆不可修复的废料。各处都能找到很新的砸毁、焚烧和紧急拆卸的痕迹,证明懂得真相的人在撤走之前,已经尽量带走和彻底毁坏了关键性设备。



    如此一看,那本籍星永恒的作者还真是不简单,看似是个野史作家,实际上写进书中的每样东西都做了细致调研。如果他还活在这个世上,有机会真得跟他见上一面,聊上一聊。



    就在这时,一阵“滴滴滴”的声音引起了奥斯特的注意。当突然看到,一只闪烁的光标在视野里生成时,他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这是萨格拉斯之书启动的界面。



    ——两个多月了,你知道这两个月我是怎么过的吗?



    看来和索拉留斯说的一样,这本魔书会自动吸收附近空气、大地和流水中军团领袖残留的能量精华,缓慢自动充能。而现在,终于充电到了可以重新开机的地步。



    奥斯特激动万分,几乎喊出声来,我胡汉三又回来啦!然而喜悦没有维持多久,界面上又弹出的提示框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低能量,以节能模式启动。仅提供查阅功能,解析和复制功能禁用。】



    奥斯特悲喜交加,试了一下,果然只恢复了看的能力,用还不行。但转念一想,节能就节能吧,已经不错了。至少自己还能侦测目睹到的魔法资料,比白板强点。



    根据萨书界面的扫描结果,跟了解到的一样,面前这些机器设备跟圣光信仰什么的毫不相干,学名叫:“定向源能提炼和发生装置”。即便以地球的标准来看,这种远程无线输能技术也是妥妥的黑科技;



    这些设备和技术都是教会的不传之秘,跟圣光信仰本身一样,来自某北境神族。事实上是泰坦源能熔炉的缩小版复制品,可以通过提炼信徒供奉的资源,获取源能,再转化为圣光和暗影能量传输出去。



    教会骑士团每占领一地第一件事必定是修筑教堂,让信徒奉献含有魔力的供奉,或者攫取钱财直接购买源矿矿石和魔化作物进行提炼作业。通过一种叫信仰协议的魔法程式,在必要时教堂可以像信号发射塔一样,为高阶教士持有的圣物提供支持。



    那些圣骑士和高阶牧师手中的圣契、宝具、圣杖等,就是一个个在协议上登录过的移动接收终端。依靠源源不断地接收附近教堂发射的能量,神棍们才能不借助魔粉,便连续施放出强大的法术。因此圣光法术的力量与跟教堂的距离密切相关,越近便越强力和持久;



    普通人、甚至包括很多中下层教士都以为,圣术的威力在于他们笃信教义、侍奉圣光的虔诚程度,实际上是个P。能量就是能量,开闸就供电,拉闸就熄火,远了便信号不好,跟信不信教一点关系都没有。



    又跟着艾伯特参观了教会各处,目睹满满当当、粮食和财宝快要溢出来的教会圣仓,以及众多面黄肌瘦、衣不蔽体还自愿奉献大部分财产给教会、觐献儿女为奴服侍圣光的信徒之后,奥斯特心想,这套说辞千百年来骗了多少人、赚了多少钱财血汗啊。



    看来无论在哪边的世界,不论是不是真的有神力,宗教都会倾向于用同样的手段搜刮民脂民膏;毕竟,欺骗和谎言可比直接武力豪夺简单和方便多了。



    看界面晃动闪烁的状态,萨书的电量应该仍然低得离谱。奥斯特赶紧关了机,以后可得省着点用,不能随便就呼出来了。



    跟据点军官们吃了饭之后,艾伯特向奥斯特汇报,有件棘手的事需堂主定夺。



    跟着他到了礼拜堂正厅,只见一个少说年过七旬、须发皆白的衰老牧师正跪在泰坦神像下祷告,一动不动。



    原来在义军占领教堂后,原本在此地的教士都被驱逐。但这个名叫卡洛斯的老牧师死活不肯走,众人都拿他没办法。



    虽然奥斯特知道圣光教会的底细,很多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异世界人也都清楚。但在一个中世纪管理水平的世界,宗教依然是最行之有效的社会组织方式;



    教会虽然骗人钱财,禁人思想,但在官府鞭长莫及的地方,至少提供给了民众起码的道德准则和秩序,让人们不会像原始人或野兽一般互相抢劫和屠杀。



    在整个暴风王国,有七八成的居民都是圣光信徒。在西部荒野,这个比例略低一些,也超过了半数。斯卡尔特别交代过各部,不得以信仰为由区别对待他人。因此义军在骑士领附近活动时,都十分小心,没有太过为难此地的教士和信众。



    这个教堂是被附近居民举报,有大量明确的证据证明其勾结王国官府,欺骗盘剥本地居民和路过的灾民,才被义军端掉的,那些虚伪的教士也被剥夺了财产后赶走。



    然而很多居民都作证,这个老牧师卡洛斯并未与教会其他人同流合污。他从不收受贿赂,向来免费为百姓治疗,甚至还将薪水大部分用于赈济灾民。艾伯特遂没有贸然强行驱赶,而是等到堂主前来向其禀报。



    奥斯特心想,就跟地球的教会一样,教义是好的,只是被人念歪了。虽然圣光教会高层是只会做表面功夫的欺世盗名之徒,实际跟群政客没什么两样;但基层还是有不少牧师和传教士,是真心地信奉正义怜悯牺牲奉献的。他们不仅恪守清规戒律,还以救赎帮助他人为己任。



    既然这个老牧师有众多居民作保,证明实际上是个不错的人。于是奥斯特点头认可,卡洛斯被宣判无罪,归还了圣杖教服,允许继续待在教堂。



    虽被赦免,但老牧师仍完全看不上义军,见了就称他们为乱臣贼子。别人都对他说,“是布朗堂主特赦了你,别不知好歹!”



    不知道还不打紧,一听说这个,卡洛斯更是大摇其头,说着,“是那个有名的恶魔?我宁愿被你们这些匪徒杀死,也不愿得那种恶人的恩惠,简直就是侮辱。”



    奥斯特的迷弟迷妹们看不下去了,纷纷上前把卡洛斯绑了,带到了奥斯特面前。



    此时奥斯特刚查看完艾伯特的述职报告,正准备打道回府。抬头看见一群人押着老牧师过来,要堂主给这个不识抬举的老顽固点教训。



    奥斯特还没说话,卡洛斯倒先指责他起来;



    “我听说过你,红发恶徒。身为一个拥有神圣之力的前教士,却将圣光用在杀戮和恐吓上。他们都说你是什么蹈火圣徒,除非亲眼所见,我才不相信那些自吹自擂的谎言。虽然你赦免了我,但我不会因此认可一个恶魔,也不会惧怕你。”



    众人气愤地说,“堂主,这老东西真是气人,给他点颜色看看!”“对,露一手让他瞧瞧!”



    奥斯特心中满是尴尬,要露得出来,他会等现在吗?思忖半晌后,走过去给卡洛斯松了绑,然后什么都没做,摆摆手就让他走了。



    众人虽然失望,但对这样的结果其实早有预料,他们就是想吓唬吓老牧师而已。“老东西,看到了吧,堂主向来是非分明,你遇着了他,就烧高香吧!”



    卡洛斯依旧拉着脸,看样子再次受到心目中恶人的恩惠,让他很不情愿,但也不好说什么。



    就当众人准备散去时,据点另一边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是争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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