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猴子又因为尊严与人格和师父顶撞起来。

    “臭猴子,我叫你表演而已,你要不要把整条街都拆了?”

    “我说过,不准再叫我臭猴子!”

    “你这孙子,惯不得,师父给你取个外号而已,也不行?”

    “你明知道我一听到臭猴子我就会爆了。”

    “师父叫你臭猴子不是故意的,谁都知道我完全是无心的,这点小事,你就想要我的命?你为什么要不断的欺骗我,刺激我,伤害我,折磨我,虐待我?张嘴!”

    啪!

    猴子大张的嘴巴被一根曾经封印他的藤鞭抽中,登时发出狗被踩了尾巴一样的惨叫。

    猴子怒欲狂,可忌惮于儿歌三百首和如来神掌,却只能忍气吞声。

    直到后半夜,师徒几个才消停下来。

    等所有人都睡去后,猴子默默来到山崖前,清冷的月光下,他独自迎风而立,依然是那样挺拔的身躯,曾经可以战天战地战遍漫天神佛,而今却如同一只被戴上笼头,圈养的猛兽。

    他曾想过,若当初选择战死,而不是被如来压在五指山下,是不是更好的归宿?

    那样,至少他死的时候,是齐-天-大-圣!

    那些所有同样每当月圆之夜仰望苍穹的妖魔,会在心中,想起他的名字。

    而现在呢?

    他更多的,或许只是一个笑柄。

    就在这时,两道人影突然从远空飘落,是一对男女,男的英武卓绝,女的清丽绝尘,如同一对仙人下凡而来。

    他们长发轻扬,衣袂飘飞,踏着虚空,披着月光……

    其中,女子手中打着罗伞,男子双手背负,一边来,一边悠然吟道: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

    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这众生,都明白我意,

    要那诸佛,都烟消云散!”

    最后一字落下时,刚好站在了悬崖上,“猴子,这是本尊专门为你写的诗,你觉得怎样?”

    这段话,本就是为猴子而写,为猴子而生,只不过是另外一个西游世界的另一只猴子而已。

    所以,听罢猴子心中无法不升起共鸣,他的眼中明显有一抹火热亮起,但却一闪即逝,很快就被深深埋藏,消失无迹,仿佛从未出现过,而后冷笑道:“大晚上打伞鬼号,你脑子有毛病?”

    你懂个屁,这叫逼格!

    秦长风心中已有一丝不愉,但他不说,作为一个真正的强者,他拥有海一样宽广的胸怀,因此不但不生气,反而笑道:

    “猴子,你曾经也自称与天齐高,但你知道什么是齐天大圣?”

    他自问自答:“若天压我,劈开那天,若地拘我,踏碎那地。我等生来自由身,谁敢高高在上?”

    猴子闻言沉默,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回忆那段打遍三界,将漫天神佛全都踩在脚下的辉煌岁月。

    而打伞的师妃暄,这时也惊讶地看了真尊大人一眼——她倒是没想到,秦长风竟然还能说出这样慷慨激昂的话来,好像身临其境过一样。

    她自然不知道,这几句话,没有一个字是真尊大人自己想的。

    夜空寂寂,半晌,猴子终于开口问道:“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秦长风微笑道:“我来赐你自由。”

    “你前面那句说的什么来着?”

    “……我等生来自由身,谁敢高高在上?”

    “对就是这句,谁敢高高在上?!如来也就罢了,你也敢在我头顶说赐?!!”

    猴子声音一变,突然就爆发了,别说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他本来就不喜欢,再加上一个“赐”字,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内心,于是妖魔凶残的本性爆炸,瞬间满脸狰狞可怖之象,眼中更是凶光毕露。

    “死来!”

    猴子仰天怒吼,同时显出真身,身躯急剧放大,转瞬便达数百丈,如同一尊混沌魔猿,几乎顶天立地。

    然而……他的身躯每升一丈,秦长风也随之拔高两丈,以至于到最后,他长得越高,与秦长风的差距就越大,直至最后与秦长风的差距大得仿佛一个凡人在向天帝仰望。

    “我不信,除了如来之外,还有人可以压我!”

    猴子不信命,战意沸腾欲狂,双手抬起,一根乌黑大滚陡然浮现,似天柱倾塌般猛然轰下,霎时间铁棍横空上千丈,所过之处虚空崩裂,山摇地动。

    不亏是曾经的齐天大圣,仅凭这一击,就的确称得上“神威盖世”四个字。

    事实上,由于修炼体系不同,这个世界各个剧情人物的实力,都难以有明确的判断,只能在大致上进行一个排比。

    如果说如来这个大蘑菇头的实力评价达到顶级军主,甚至初级军王的话,那猴子怎么也得有初级军主的实力了。

    而且,这猴子一身战力几乎七成在无坚不摧的肉身蛮力,所以他举手投足之间,都有推山倒海之威,每一击,都有崩山裂地之势。

    因此若在以往,秦长风固然可以不费多大力气就将他镇压,但却也绝对不会在没有开启天神下凡的时候,就用身体硬抗猴子的铁棍。

    只是,这一次他却一动不动,任由猴子的巨棍当头砸下。

    而后“当”的一声震响,黑色的光芒如墨泼洒,充满了极道威压,凋零死寂,像是这个地方一下子成为了死亡禁地。

    秦长风身上一件玄色战甲浮现,晶莹剔透,以虚空所铸,但却以死亡的奥义为骨架,不但轻描淡写地挡下了猴子的全力一击,更是荡漾出一片黑色的汪洋,将长棍反震高天。

    “猴子,你被封印得太久了,大概还不知道如来也曾在真尊手中输了半招。真尊愿意赐你,是你的三生三世都修不来的福分,你还有什么好不服气的?”

    秦长风的肩膀上,师妃暄举着伞道,虽然相比于两个巨人,她此刻无论是身形还是声音都显得很渺小,但每一个字猴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因为秦长风已经提前将这方虚空封锁,使之成为一个密室般的独立空间,不但可以阻绝任何窥探,更令所有声音都在其中回荡,这也是他们造成这么大动静,却没有惊动山崖后的唐僧等人的原因。

    不等猴子说什么,真尊大人便发出嗡嗡的声音,道:“妃暄,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低调,低调!本尊是向来不屑于夸耀自己的战绩,不过是跟如来打了个平手而已,这有什么好夸耀的呢?”

    “妃暄多言,请真尊恕罪!但妃暄只是看不惯您被这样轻视,所以实话实话而已。”师妃暄一板一眼地说道,但明眸中的无奈之色,无比清晰的诉说着,她只是为了配合这个没正形的真尊,所以说着违心的话。

    “老子不信!”

    猴子其实多少已经信了一点,毕竟能硬抗他一棍而安然无恙的人,除了如来之外,眼前这位就是唯一一个。

    只是,他的战意,他的骄傲,不允许他相信,除了如来,又有人可以在他头顶指手画脚。

    但这就是命,由不得他不信!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秦长风漠然抬起一只手拍下,整个封闭虚空内的时空登时变得紊乱无比,什么天地秩序,什么大道法则,全都被碾碎,只有这只缠绕着黑色雾气的大手掌成为了唯一。

    “吼!”

    暴戾的猴子双手猛拍胸膛,浑身肌肉都高高鼓起,他像曾经抵抗如来神掌一样,抬起双臂,擎天而举,要将那如天而下的手掌硬生生扛起。

    只是他已经两次被如来神掌镇压,而今又扛得住秦长风这一掌吗?

    结果,显然是悲情的。

    秦长风这一掌,看似为掌,实则为海,以魔道竭力所化的太阴魔海,其中有魔鲲在遨游。

    九封圣印虽然化作神甲加身,但却并没有完全失去攻伐能力,这样的太阴之海或者以佛、道圣力凝聚的太阳之天,既可以如海绵一样吸收外界打来的伤害,亦可以随身攻伐。

    “轰”

    四方上下,震动轰鸣,猴子脚踏大地,手臂猛扛,浑身肌肉几乎都因为超负荷极限膨胀而炸裂,他死命不屈,极力抗争,但结果却并不会因为他的努力,他的愤怒和他的战意而改变。

    “嘭”的一声,一只膝盖跪下,在坚硬的岩石上砸出一个深深大坑。

    他用肩膀扛着巨掌,抬头怒视,却从手指的缝隙中,看到手掌主人双眼平静,神色戏谑,那是一种让他极为厌恶的淡笑!

    只是尽管这样,他有能怎样呢?

    虽是齐天大圣,可有的人……他比天还高!

    “猴子,我不是如来,不需要众生的膜拜,所以今日只让你弯下一条膝盖,让你知道本尊能为。现在再问你一次,我给你自由,你要不要?”

    秦长风收回手掌,面对单膝跪下的猴子,虽然看去高高在上,但却也有几分真心。

    因为不管什么时候,秦长风对于猴子这样的斗士,都有着天然的好感。这也是猴子的野性还没有被驯服的时候,如果是他已经接受斗战圣佛的封号,成为了如来的走狗时,秦长风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我要,但你给,如来就肯吗?”猴子怒啸,他恨死了这帮随意给他安排命运的操蛋神佛。

    秦长风笑了笑,道“他不肯,那就让世间从此无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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