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在白薛迦的眼中是一种新奇的生物,每当出现大新闻的时候,便会蜂拥而至,然而却始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所以白薛迦对于记者的印象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一个个又黑又粗又长贴着logo的话筒。

    白薛迦见多了被采访的对象,然而今天还是第一次作为被采访的对象,面对那群神奇的生物感觉特新奇。

    作为主演,他跟西野司站在一起。白薛迦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粉嫩嫩的新人,他以为应该没自己什么事,跟着露个脸就行,毕竟绝大多数的记者都是冲着西野司、茅野枫来的。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记者们将绝大部分火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那一双双眼睛亮的就跟看见了裸女的痴汉似的。不过白薛迦所说的也没错,虽然是在提问他,可是问题基本上都围绕着西野司。

    白薛迦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新人,他们似乎觉得白薛迦是一个突破口,希望从白薛迦的嘴里挖出有价值的新闻。不过令他们失望的是,所有问题答的滴水不漏,将避重就轻、转移话题、暗度陈仓、偷梁换柱、金蝉脱壳运用的炉火纯青。

    初听之时,似乎觉得说了很多内容,可是仔细一琢磨,发现说的都是废话他们要的是八卦和猛料,谁要听电影啊!

    双方的心机与算计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结束之后,白薛迦心中只有一个字:累。

    休息十分钟,进入放映厅,准备播放影片。

    白薛迦跟主创团队坐在第一排,东城绫、东城唯和亚豆美保几个坐在靠后的位置。

    飘零的樱花,男孩与女孩稚嫩的声音,铁轨两旁,相互对视。

    “明年还能一起看樱花就好了。”

    伴随着明里的flag,以及如同预示那样从两人中间驶过,将两人相隔开来的火车,影片开始。

    电影的画面很美,不是那种华丽耀眼的美,而是一种静谧的唯美,整体的色调平淡而柔和,伴随着明里和贵树那内心的独白,在如今这快节奏的生活中,立刻给人一种松弛的惬意,如梦中的呓语。

    白薛迦要演贵树,要了解贵树的内心,所以他不光看了自己的剧本,还将由桐人所扮演的部分的剧本也全部看过,只有了解完整的人生,他才能更加贴切的融入进这个角色的内心世界。

    贵树和明里因为同样的孤独而相互吸引,走到了一起,可是明里因为搬家的原因,又不得不跟贵树分开。明里做过努力,可是奈何只是一个小孩子,她的父母根本无法放心。明里于是打电话哭泣着无奈而又不知所措的将事情告诉给了贵树,可是贵树没有安慰,他悲哀而又无奈,同时隐含着一丝压抑的愤怒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够了。”。

    当时的贵树,颇有一些以自我为中心,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能考虑多少的问题?

    他的悲哀是因为唯一的朋友,要离他而去;他的无奈是因为对着无法左右的命运而感到迷茫;他的愤怒,也不是因为感觉到明里对自己的背叛。前边已经介绍过,他搬过很多次家,因为总是去一个陌生的环境,而且呆不了多久,潜意识里认为大家都只是路人,所以无法融入进环境中,导致孤独。明里是他第一次敞开心扉,所以他的愤怒是对这种仿佛在玩弄自己的漂泊无定的命运的发泄。

    他说完之后,便反应过来这样的话会对明里造成多大的伤害。在此刻的反思,也是促成之后贵树对所有人无差别的“温柔”的成长。

    白薛迦自己看剧本时脑补是一种感觉,而看桐人和茅野枫的表演,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两人的表演都非常好。

    公用电话亭内(故事时间在十几年前那时候流行公用电话亭),始终没有给茅野枫正脸的镜头。

    一个全景,夜,孤独的公用电话亭,路灯摇曳,偶尔才有一辆车飞驰而过,动与静的反差,立刻让人感觉到一种被世界抛弃的孤独的感觉。

    紧接着镜头拉近,看不见侧脸,只看到她左手握着电话,右手攒着电话线,因为用力,指关节都有些发白。

    随后镜头转到地面,突然,一滴泪水滴在了鞋子上,同时也在观众们的心中渐起一丝丝涟漪。

    三个镜头,没有多么强烈、爆发式的激动情感,然而在这安静的气氛中,却让明里那份孤独、无助、痛苦、迷茫的心情,深深的刺入观众们的心中。

    而桐人,拿着电话,坐在了墙角,垂着头,听了明里的诉说后,他没有让明里说下去,语气很重,抱膝,将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似是对命运的妥协。唯有左手用力地扣着自己右肘,不甘而又愤怒。

    新海诚非常喜欢用长镜头,长镜头指的不是实体镜头外观的长短或是焦距,也不是摄影镜头距离拍摄物的远近。顾名思义,就是在一段持续时间内连续摄取的、占用胶片较长的镜头。用比较长的时间,对一个场景、一场戏进行连续地拍摄,形成一个比较完整的镜头段落。

    其长度并无明确的、统一的规定。是相对于‘短镜头’的讲法。

    长镜头所记录的时空是连续的,所表现的事态的进展是连续的。

    这些都是白薛迦和辰巳闲聊的时候,辰巳告诉白薛迦的。对于这些专业的说法,白薛迦听不懂,不过看到了完整的影片后,白薛迦心中似乎隐隐明白了一些。

    新海诚的电影,就如同一篇散文。

    形散神聚大量的长镜头,让节奏变得非常舒缓,看似松散,然而每一秒、每一帧都能牵动人心。

    他的电影画面都极致的唯美,在现场的时候,白薛迦没感觉到什么,可是普普通通的画面映入他的镜头中,却仿佛多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同时也意境深远。

    比如明里握着电话筒无声的流泪,比如贵树将头埋在臂弯里扣着自己的手肘,比如贵树终于跟明里再次相遇后,雪夜漫步

    两人并肩行走在铺满了银装素裹的道路上,在镜头中,鹅毛的大学缓缓落下,道路两旁电线杆绵延想远方。

    两人慢慢的走着,前方是漆黑一片,身后留下两排清晰的脚印,不一会被大雪覆上一层。

    漆黑的是未知的未来,身后留下的脚印是过去的痕迹,大雪是时间,时间总有一天会为过去蒙上尘埃,直至再也看不到。

    而此刻并肩行走的他们,相隔半臂的距离,不亲不远,如同两人此刻平行的命运,虽然向着的是同一个放行,可是谁也不知道最后究竟是会纠缠在一起,还是会继续平行下去。

    再比如樱花树下,光秃秃的树枝,鹅毛大雪如飘落的樱花,让他们仿佛到了曾经一同看樱花的时候。

    画面的色调猛然由冷转暖,光秃秃的樱花树上开满了樱花,粉色的花瓣纷纷而下。

    镜头拉远,樱花树下,两个幼小的黑影慢慢靠近,最终仿佛融为了一体。

    紧接着,画面的色调又由暖转冷,树上依旧是光秃秃的,天上飘落的依旧是冰冷的雪花。

    樱花是过去,是梦,是温暖;光秃秃的樱花树是现在,是现实,是冰冷。

    如果说秒速5厘米是一篇散文,那么演员就是其中的文字,散文的主题是新海诚的思想,可是能否将思想表现出来,则需要看演员这个文字是否优美。

    茅野枫和桐人的表现无疑是“优美”的,他们为这平缓的故事赋予了真实的张力,带动着观众们的灵魂跟随者故事中的贵树和明里而起伏。

    东城绫、东城唯、亚豆美保沉醉在这如诗的故事中,光秃秃的樱花树下,有一个细节非常耐人寻味。

    在由暖转冷,由梦想切换进现实,由樱花切换到雪花的时候。

    贵树的手,攥得更紧了。

    明里的手,如同放下一样,轻轻的舒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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