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被封了嫣嫔,赐居秋芙宫,按照宫规,新贵人进宫前三日不得侍寝,倾城倒也乐得自在,

    隆冬瑞雪,秋芙宫院内的积雪并不曾被清理,只是在积雪中扫出了一条弯曲的小路通向殿门,院中几株梅树静立,更添了几分雅致,

    宫中供桌上摆着的青花瓷瓶,瓶中插着几枝腊梅,正在怒放飘香,清幽的香气迎面扑來,令人心旷神怡,

    一切都似如从前,

    秋芙宫中的侍女春冰和内侍小成子跪接了嫣嫔娘娘莲驾,倾城依照皇宫的一贯做法,赏了这二人丰厚的见面礼,以图个好彩头,

    当晚,用过晚膳后,倾城命人关上门,在屋内笼了炭盆,又熏了苏合香,将室内熏得暖暖香香的,她倚在窗下的小榻上,靠了金黄密绒厚靠枕,身上又盖了一方杏红的细缎柔丝棉被,随后命细涓去叫了春冰和小成子來闲话,

    春冰和小成子进來后,二人侍立在榻前几步远处,垂手而立毕恭毕敬,倾城见了笑道,

    “你们不必拘束,本宫初來乍到,对这宫里的规矩,还不如你们懂得多,既然不懂,也就不计较许多了,只要在外面你们提点着本宫别错了规矩就是了,在这秋芙宫里就不必拘那么多礼数了,你们轻松,本宫也自在,”

    说着,便让柳丝和细涓去搬了两把矮杌子來,让春冰和小成子二人坐,两人千恩万谢告了坐,侧着身子偏坐在杌子上,

    柳丝为倾城奉上了一盏姜枣桂圆汤,倾城轻轻抿了一口,笑向春冰和小成子道,

    “你们在本宫面前难免拘谨,可你们却不知本宫这心里比你们还拘谨呢,本宫初入大周皇宫,对一切都不甚知晓,不懂的实在太多,就比如说这秋芙宫吧,本宫见这里处处高洁雅致,不似寻常所说的嫔妃宫殿那般奢华富丽,不知以前是谁住在这里,”

    春冰和小成子二人互相看了看,随后小成子小心翼翼的回话道,

    “回嫣嫔娘娘,这秋芙宫原是梁常侍的寝宫,”

    “梁常侍,”

    倾城闻言不禁又抬眼打量了一下这间宫殿,诧异的道,

    “常侍不是周朝嫔妃中位份最低的人吗,一个常侍居然能住这样规制的宫殿,看來皇上对这位梁常侍很是宠爱啊,”

    小成子皱了皱眉,又谨慎的回话道,

    “回嫣嫔娘娘,梁常侍住在秋芙宫时并非常侍,而是文嫔娘娘,是正三品前锋营参领、定边大将军的胞妹,定边大将军有战功,因此文嫔娘娘也确实很得皇上宠爱,可是后來……不知如何惹恼了皇上,忽然就被废为常侍,还褫夺了封号,移居繁谢宫了,”

    文嫔娘娘,

    倾城神色一凛,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场景:一个清冷寂静的空庭,一扇紧锁的厚重宫门,一条窥望的细缝,以及一个淡妆素抹的女子,

    倾城渐渐舒展了面色,她想起文嫔是谁了,

    正是那次在毓庆宫后院的隔门窥望,令她识破了慕容予桓的无情和凉薄,从而对他彻底灰了心,那时,慕容予桓身边那个叫作“燕儿”的女子,不就是文嫔娘娘吗,

    倾城此刻还记得,慕容予桓当时温情款款的向那女子说着似曾相识的情话,

    “燕儿是朕的文嫔,是朕最心爱的嫔妃,朕命植作司为朕的爱妃培育花木不算违背礼制,”

    想不到倾城再次回到宫中时,那位曾经是皇上最心爱的文嫔娘娘竟然被夺去封号废为常侍,打入冷宫了,

    倾城故作吃惊,向小成子道,

    “这位梁常侍究竟犯了什么错,竟令皇上生了如此大的气,给了她那样重的惩罚,”

    小成子低下头沒有说话,春冰张了张口,为难的道,

    “回嫣嫔娘娘,奴婢们也不知道梁常侍到底犯了什么错,只知道皇上大怒,将梁常侍打入了冷宫,还命从此再不许人提起梁常侍呢,因此梁常侍在宫里是个忌讳,奴婢们都不敢提起呢,”

    听了春冰的话,倾城凝神而思,仔细回想那日隔着门缝听到的对话,从那日慕容予桓的话中听來,那个“燕儿”似乎别有情钟,且又不悔不渝,若如此想來,她有今日这般处境便也不奇怪了,

    倾城收回神思,向着春冰和小成子笑了笑,道,

    “原來如此,本宫问问不过是想以此为诫,免得以后本宫也犯了同样的错,既然你们都不便说,那不提也罢,只是,梁常侍被废,那皇上身边有哪些娘娘是深得圣意的呢,”

    春冰想了想,道,

    “回嫣嫔娘娘,要说此刻得宠之人,要属蘅芷宫裕贵嫔和雨棠宫怡贵人最得皇上圣宠了,裕贵嫔是从一品神武将军的女儿,出身很是显赫,太后亲点入宫的,怡贵人是今年选入宫的秀女,是唯一一个皇上赐了封号的秀女,”

    倾城记得她当年第一次入宫时便是秀女大选之年,她随着新入宫的秀女一同进了宫,那一年是崇庆三年,今年是崇庆六年,按照三年一选秀的惯例,今年确实是选秀之期,

    倾城点了点头,随即又不动声色的问道,

    “那么皇后娘娘呢,本宫见皇后礼度从容又温善亲和,想必皇上也很是宠爱吧,”

    倾城这一问,春冰又犹豫了起來,小成子接口道,

    “回嫣嫔娘娘,皇后娘娘主掌后宫母仪天下,皇上对皇后娘娘自然是很客气敬重的,且皇后娘娘又诞育了皇上的第一个皇子,因此……”

    倾城端着姜枣桂圆汤的手微微一颤,几滴汤水泼洒在细缎柔丝棉被上,柳丝见了忙接过了碗盏,轻声道,

    “公主,可是烫着手了,”

    倾城道了句“不妨事”,随手拿过绢丝帕握在手上,同时极力平复住听到尔宁带给她的震颤,倾城此次回宫,最快意的是复仇,最激动的便是重见亲生骨肉,要说再次进入皇宫,还有什么事能令她稍感欣慰,那便是与尔宁的再次相聚了,

    当年她诞下尔宁之后,石蓉绣就早已在她面前撕破了伪装,倾城曾经对她的伪装痛恨得咬牙切齿,可如今却发自内心的感叹她的不易,因为从此以后,倾城也将要过着日夜伪装的日子了,

    装,便要装得好装得像装得无懈可击,否则非但不能复仇,更会有性命之忧,

    因此,倾城虽然急于知道尔宁的一切,却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翻看着指甲上朱红的蔻丹,仿似随意的道,

    “原來皇后娘娘诞育了大皇子啊,这大皇子倒是好福气,既是嫡又是长,想必皇上极是疼爱和器重吧,”

    小成子闻言,略有些尴尬的道,

    “回娘娘,大皇子确是好福气,只是……”

    倾城一颗心紧揪起來,面上却似漠不关心的戏谑道,

    “怎么,莫非这大皇子相貌极丑,不甚招人疼爱不成,”

    一语说得柳丝和细涓皆轻笑了起來,小成子连忙摆了摆手道,

    “奴才并不是这个意思,嫣嫔娘娘刚入宫有所不知,大皇子非但相貌不丑,且还是个俊俏得罕见的孩子呢,只是大皇子这性子……却是令人奇怪,”

    倾城在榻上翻了个身,面孔往前凑了凑,像是对这个话題十分感兴趣的样子,睁大眼睛好奇的问道,

    “如何的令人奇怪,”

    小成子皱了皱眉道,

    “回娘娘,奴才不曾侍奉过皇后娘娘和大皇子,因此也不能说得十分清楚,嫣嫔娘娘以后慢慢的就知道了,宫中人人都觉得大皇子似乎太过安静了些,不言不语也不吵闹,竟不像是个两岁多的孩子,平日也不大愿意见人,问话也不答,皇上常说大皇子是个牛心左性的孩子,”

    倾城的手不知不觉的紧攥着身下的细锦绣褥,不出声的忍受着心里的撕痛,尔宁,他怎会变成这样,难道石蓉绣不疼爱尔宁吗,她是因为尔宁才得晋为皇贵妃又复了后位的,尔宁是她全部的希望,她为什么不好好的疼爱尔宁呢,

    倾城云淡风轻的面容下,隐藏着胸中熊熊的怒火,半晌方开言道,

    “除了大皇子,皇上可还有别的孩子吗,”

    小成子道,

    “皇子是沒有了,再有就是今年初的时候,如妃娘娘诞下了一位公主,”

    倾城听了默默的点了点头,她想问问林柔儿和安姑姑的情况,奈何却无法问出口,也只得先做罢了,

    虽然还有许多问題,但为免引人怀疑,也不好问得太多,因此又说了几句,倾城便打发春冰和小成子下去了,

    倾城位份已定,一切也已安置停当,三日后施车国的送亲随行便要辞周回国了,离宫之日,倾城以别师送行为由在承天门见了宇文晨风最后一面,

    寒风凛冽,宇文晨风一袭轻衣,一身落寞,对倾城有无数的担忧和牵挂却不能言表,只能化作忧思蕴藏在眼底,倾城望着宇文晨风,随后又不由自主的转过眼波望向繁谢宫的方向,上官夜雪就在那里,在这皇宫之内,可近在咫尺,却无法让他二人见上一见,

    简单作别之后,施车国送亲队伍便出了承天门,按照宫规,倾城只能送到承天门,不能再往前了,在请示过慕容予桓后,慕容予桓恩准倾城可以派人代为相送,因此,倾城命细涓将众人送出洪德门,

    承天门内,倾城遥望着因不放心而频频回顾着她的宇文晨风,想起了她曾对南宫忆仁说的话,

    “你的师父当真是个奇人,只是,他终究是个失意落寞的人,”

    倾城眼中隐隐泛起了水气,她望着宇文晨风的马车,在心中默祷,

    “爹爹,您一路保重,恕女儿不能远送,女儿祈求您能够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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