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姐儿怄胖团:“外面有好些人愿给殿下做呢,殿下何不去催催她们,也好分担分担。”胖团无赖的道:“那姐姐就轻松了怎么行,姐姐不是说专门来侍候我的。看看,我若不盯着,就犯懒了。”

    “才没有。”映姐儿嘟嘟嘴,继续绣手下一片兰花。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负气离去,大弟弟催着父亲赶快定亲事。

    袁朴同热烈的接待姚兴献,见到姚官保更亲切地拍了拍他,真心道:“官保是个好孩子。”这和他以前说的“官保是个好孩子”味儿大不一样,只有自己最知道。

    大家落座,姚兴献还没有说话,姚官保想到什么,上前对袁朴同一礼:“岳父,我想见见灵娟。”袁朴同猝不及防,一口气噎住咳了几声,对儿子们使个眼色,再打个哈哈:“官保是个好孩子。”

    袁灵娟难为情的出来,袁朴同让她先去拜公公。姚兴献坦然受了三拜,依着袁朴同的格式来了一句:“灵娟是个好孩子。”

    “灵娟,”姚官保叫了她一声,袁灵娟紫涨面庞,袁家三兄弟轻轻推她:“去吧。”袁朴同和姚兴献目不斜视,姚兴献呵呵:“亲家,我来是亲事上的事再和你商议。”

    袁朴同自然说好:“你说你说。”他装作看不到女儿和姚官保走到帐篷一角,姚官保怀里取出什么给她,又低声交待了一句。袁灵娟想来不明白,不顾害羞抬起面庞反问了一句。

    “这亲事是极好的,不过我妻子忽然身子不快,官保呢,又等不得。”姚兴献毫不脸红地把儿子卖了。

    姚官保面上一红,袁灵娟更不自在。她捏着姚官保才给的银票,还是没明白:“给宦保钱买鞭炮?”

    “这有一百两,你分几回给他,给他钱买鞭炮他就喜欢你。你记住了,一定说明买鞭炮。”姚官保想到母亲不答应,赶快多拉几个赞助。

    袁灵娟总算明白,把银票还回来:“我有。”姚官保又塞回:“你拿着。”像是两个人拉拉扯扯。

    袁家栋这一回反应快,一手一个,把两个兄弟的头扳到一旁:“别看。”

    那边袁朴同已经听明白,姚兴献还在慢慢解释:“你我全是武将,不拘小节,两个孩子年纪也大了,我请贺太师翁婿为媒,让我女儿操办放定,你没意见吧?”

    袁朴同弄清楚罗氏那边一定出了问题,反而更为感激:“让大姑娘操劳,这便太好不过。”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笑,袁朴同放低嗓音:“我家灵娟没长处,却性子温婉,过门一定孝敬公婆,亲家你只管放心。”

    “我家人口简单,大姑娘还会回京里,亲事上不如意,也会留在太后宫中。宦保又小,我妻子为人爽利,刀子嘴豆腐心,说什么当耳旁风吧。”

    当亲家的把话说到这种地步,袁朴同心头一暖,又湿了眼眶。

    当下两亲家一起喊个会日子的兵来,当面定好下大定的日子,袁朴同欣然约姚兴献一起过府饮酒:“我们在关城,不守京里的规矩吧。我还有一坛子好酒,和你喝几杯。”

    他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告诉姚兴献。

    姚兴献也答应,笑道:“那天太师他们去你家,我是必去的。”见姚官保和袁灵娟早分开,袁灵娟自回里面,姚兴献带着儿子告辞。

    日子也定了,袁朴同更不能让女儿留下,喊她出来:“你这就回家吧,让你大哥送你,交待你母亲和亲戚们,姚家要来下定礼,太师和孟大人做大媒,赶快备办酒水菜肴,再把我埋了几年的那坛子酒起出来,不要别人碰,我是要和亲家喝的。”

    亲眼见到姚官保和女儿卿卿我我,袁朴同心里痛快得不行。

    他以为姚官保又送女儿东西,不想袁灵娟举上一张银票,把姚官保的话说出来。袁朴同更加欣喜,他满意于姚官保的有心,忙另取银子:“按他说的办,多给宦保银子。”

    “是给银子买鞭炮。”袁灵娟纠正父亲的话。袁朴同才笑话她:“女生外相,你这就向着官保了。”

    冷不丁的,袁灵娟又问出来:“是婆婆不喜欢我吗?”

    袁朴同本能反驳:“不是。”

    “那官保为什么让我讨好宦保?”袁灵娟低声绞手中帕子。

    袁朴同不能再瞒,温言细语道:“是又何妨?”他心中想这亲事姚家也不吃亏,在皇帝面前将是大功一件。这样想,却不能这样对女儿说,是姚家父子这事做得实在漂亮,占据优势,求亲却客气有礼,袁朴同无可挑剔。

    这个女婿他实在太喜欢。

    就问女儿:“你不嫁官保,嫁给别人也会有婆婆不待见你的事。而且姚家门里,你那婆姐也是个和气人,公公你自己也见到,他为给你们早定亲事,打算让你婆婆不出面,和别人家里必须劝好你婆婆相比,很难得了。”

    “是,我就是问问,心里早知道,我,喜欢呢。”袁灵娟飞红面庞。昨天她没敢正眼看姚官保,只有记忆中他的英俊在心里。今天看了很多眼,姚家的官保比以前还要俊。

    袁朴同微笑:“你懂事就好。”他感慨万端:“你成了这门亲事,也算救了家里。”对一旁站着的儿子们笑得不言而喻,父子父女都不用再说。

    让丫头们收拾东西,袁灵娟由哥哥们陪着,特意来给宦保钱。姚宦保不难找,不在校场上,就在野地玩耍。

    他正在找兔子洞,一抬头见到袁家的人过来。宦保起身在衣服上擦擦泥手,咧咧小嘴儿。几张银票送到他面前,姚宦保疑惑,见未来嫂嫂讨好地道:“给你买鞭炮。”

    加上袁朴同后来给的,足的有好几百两。

    巨大的幸福感击上姚宦保,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对银票瞪几眼,再仰面看袁灵娟:“真的是给宦保买鞭炮的?”

    “是啊,”袁灵娟笑得甜甜。

    “还有我的,”袁家栋也掏空口袋。

    “我的。”袁家国袁家梁也纷纷解囊,一下子有近上千。

    姚宦保真是个实在的好孩子,他心里瞬间喜悦于这能买多少鞭炮啊,可还是小心翼翼在各人手上数了数,只取了袁灵娟手上的,笑嘻嘻:“先给我这些就够了,余下的,以后再给我吧。”

    袁家兄弟全感动了,姚家的人都不错,以前为什么疑心于他们,和他们不合。

    揣起银票来,姚宦保拿人嘴软的道:“多谢嫂嫂,嫂嫂真好。”袁灵娟应该害羞,却止不住的心花怒放,对小叔子欠欠身子,喜滋滋儿的走了,当天返回关城。

    姚官保的亲事,姚兴献不和太上皇说一声是说不过去的,不过姚兴献和贺太师等人都认为这亲事结得太好,为了安袁家的心,先放定再听京中回音也可以,这就把消息在关城里也放出去,让映姐儿回城料理。

    映姐儿料理太子衣食起居,她一走开,太子无趣,又怕了那些纠缠的女人,悄悄也跟去姚家。

    姚袁两家结亲,整个关城和附近城池全沸腾了,袁灵娟顿时成了人人羡慕的第一人。袁朴同提前两天回家,才到城门就遇到一堆贺喜的人。

    “袁帅,你老人家回来了?”

    “府上大喜,我们是一定去叼扰的。”

    对着这些以前没这么客气的人,袁家栋不是滋味儿,袁家国和袁家梁几乎要翻脸。现在你们满面热情,以前这热情都在狗肚子里?

    察觉出三个儿子年青少历练,袁朴同沉声道:“趋炎附势是人之常情,都给我笑起来。”袁家三兄弟笑得不尴不尬,算勉强能应付。

    到家门外,见更是人流不息。带着家人抬礼物的,自己搬着个匣子来送礼的……袁家梁喃喃:“我家不是放牛行,这些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副帅回来了!”

    “朴同兄回来了!”

    大门上袁家兄弟围上来,争着把大拇指送上来:“堂兄(堂弟)你能定下这本亲事,太有本事!”

    客人们也停下脚步,满面春风招呼。

    袁朴同好容易才进到内宅,又见到一堆欢天喜地的女眷。好容易又分开她们回房,欢喜不禁的袁夫人跑进来,语无伦次地道:“摆三桌酒?五桌酒?姚家怎么肯答应?咱们可是倒运的人家,对了,收到你的信,我就去拜会姚家,带着弟妹,她和姚夫人是表姐妹,可姚夫人不在家,这下定谁操办?”

    “去了什么地方?”袁朴同心知肚明,想不在家也好。

    “据说去了京里,我碰一鼻子灰门也进回来,正想给你去信,想你一定是弄错这亲事。姚家的女儿回来,上门来拜我,我才知道这是真的。”

    袁朴同就此告诉她:“姚夫人身子不好,去京里养病,亲家已经知会过我。操办定礼的是姚家的女儿,到时候你不奇怪。”

    “不行,姚家女儿还没出门子,闺阁姑娘怎么能办这种事!”袁夫人反驳。又狐疑:“姚夫人不答应是吧?”

    “姚副帅和官保答应!”袁朴同不想再多提这件事,正色道:“我来信让你多多采买,你可办了?到后天姚家不办酒席,全在我们家,不要少东少西的让人笑话!”

    袁夫人抽一口凉气:“全在我们家,你不怕全城的人笑话死!”

    “笑话?!”袁朴同冷笑:“糊涂人才笑话呢!知趣的人,都要往我们家来才对!”换过衣服,对还惊疑不定的夫人微微笑笑:“出去待客吧,让我安静安静。”

    袁夫人出来坐不住,去找先回来的女儿袁灵娟。袁灵娟正在绣楼上赶嫁衣,见母亲慌慌张张过来,还是天天说的一堆子话:“我的女儿,姚家的姑娘操办下定礼,这怎么是好?让我猜着了吧,姚夫人她不答应!”

    “她不答应,官保答应!”袁灵娟也是这样一句。袁夫人愣住:“怎么你们父女全一个口气?”袁灵娟忍不住笑,放下手中针线,抱住母亲娇声道:“您就别管了,外面客人那么多,您快去忙吧。”

    楼下有笑声:“灵娟表妹在房里?”

    “我们来贺喜了。”

    袁家的姐妹们过来。

    袁夫人没办法,只能先压下心中担心,往外面来。才到客厅上,就见几个家人发足而来:“请老爷夫人快出去迎接,苏大帅让人来送贺礼!”

    袁夫人先一阵发晕,不知道是让这满门的热闹气向弄晕,还是搞不懂才发晕。急忙让人去请袁朴同,袁朴同匆忙换上官袍过来,夫妻双双走到大门上迎接。

    见一队红衣骑士,中间是四个黄衣家奴。为首的一个含笑吟吟:“得知袁副帅和姚副帅家结成亲事,大帅特命我等送来贺礼,黄金五百两,白银一千两,另有表礼为贺。”

    袁家三兄弟没上前,袁家梁悄声大哥:“我们家扣的三年俸银回来了吧?”袁家栋忍笑要捶他:“偏你就爱胡说。”

    袁家国悄笑:“三弟,这是体面,体面你懂吗?”

    “我就是纳闷,苏大帅要贺,也该往姚家去贺才对,怎么往我们家来了?”大帅和姚家更熟。

    袁家栋只能说出来:“他这是修好笼络的意思。”再嗔怪:“送你金子银子还不好?”

    袁家梁数手指算账:“父帅一年干俸是若干,冰火炭敬是若干,三年是若干,这黄金五百两,白银一千两还多了去。”

    头上挨上两敲,两个兄长都笑:“待客去,父亲都进去了,我们还这里站着。”袁家梁正准备走,见几个人走过来,他停下不走:“我再站会儿。”

    “怎么了?”袁家栋和袁家国一起问。

    袁家梁小声道:“前面来的那个,就是去年不愿和二哥定亲事的那家。想不到,他也要乖乖来贺喜。二哥别走,羞羞他去!”

    “得了小三,他相不中我,现在来看是我的福气,父帅说了,你我全进京找亲事,幸好他去年没要我。”袁家国把袁家梁拖走。

    袁家整热闹上一天,到晚上袁朴同喊三个儿子过来,窗前一轮明月,显得他身影又长又寂寥。手指案上一件纸笺,袁朴同叹息:“你们来瞧瞧吧。”

    袁家栋头一个看过,面色一震,不过没说话。

    袁家国瞠目结舌,只发一个音:“这?”

    袁家梁见哥哥们都变了脸,存着小心看了头一行,就面如土色:“父亲……”

    这是一张袁朴同上书解甲换成文职的奏折。

    “我能让皇上惦记的,不过就这点兵权。我握住不放,不过为和他谈谈条件,给你们兄弟和亲戚们一个安身地方。现在,不用了。”袁朴同心平气和。

    他对三个人都有怜爱:“老大不用走,留下来姚家自会照应你。老二老三跟我回京,一辈子打打杀杀也不是个事,转文职吧,日子也悠闲得多。”

    震惊中醒来的三兄弟,马上意识到父亲是为自己好。

    袁家梁扑到袁朴同怀里:“您舍得吗?到底这里您呆了大半辈子。”

    “为了你们,舍得。”袁朴同笑笑:“我执意要让亲家下定那天过来,去姚家贺喜的人也会过来。到时候我把奏折当众交给姚亲家,请他呈往京里。家国啊,家梁啊,为父最挂心的,只有你们的亲事了。”

    仰面微叹:“不想灵娟倒有福气,她嫁得这样好,以后你们小妹妹的亲事也不用犯愁。如家梁所说,为父在这里过上大半辈子,可这里到底不比京里,让你们在这里寻亲事,我袁家列祖列宗在地下也不安。”

    三兄弟静静无话,面上都流露出敬佩。

    下定那天,袁夫人一面嘀咕,一面怕人嘀咕。还是有风吹到她耳朵里:“姚夫人不在?”

    “她不出面?”

    “是不答应这亲事吧?”

    “也是,姚家多显赫,袁家现在又有什么?”

    袁夫人忍住气,上门是客,又不能和她们对嘴。很快定礼进门,袁夫人见样样齐备,感激姚家映姐儿办事周到,为女儿不受婆婆喜欢的担心才下去不少。

    姚兴献先过来,带来一大批的将军们。曾祖名背后嘀咕:“袁家嫁个女儿倒走了大运。”人却也要过来。

    袁夫人见到英俊的姚官保,什么担心也没有了,一颗心放在姚官保身上,问他吃什么,又问他要什么,恨不能围着他团团转才好。

    有人又要笑话袁家:“可笑,要亲家全在一处,也应该去男家,怎么全跑到女家来了?”

    “你不知道吧,一会儿姚家那嫁不出去的大姑娘也会来呢。”

    一片嗤笑声。

    好在主人家都听不到。

    这部分抱着看笑话心思的人,在听到姚家姑娘到的时候,全都笑不出来。见数十骑开道,中间轿子旁陪着的一个人,神采飞扬,光彩过人。他穿一件紫色团龙罗衣,面如刀刻,眸如繁星。

    “太子殿下!”有人惊呼一声。

    团龙衣服除了皇家的人,没有人能穿。

    仿佛对应她的惊呼,有人高呼:“太子殿下驾到!”

    袁朴同、姚兴献等人急忙出迎,袁家大门外跪下来一片:“参见太子殿下!”张家扶太子下马,萧谨含笑让众人起来,对袁朴同道:“我陪姐姐过来,中午要在这里打扰你了。”袁朴同带着家人一起躬身:“太子驾到,臣满门生辉。”

    一旁轿帘打起,映姐儿款款下轿,萧谨这才同着她往里面走。袁朴同还不能进去,后面又走上来伍家兄弟。

    伍大郎一向爱出头,今天让伍大生为首。伍大生虽然不情愿,可他年纪最大,不站出来不行。把一个匣子送上:“这是我伍家的贺礼。”

    袁朴同心中感动,他一向骂的熊孩子们,竟然也全了这个礼。自己接过来,自己还了礼,按对待成人的礼节请伍家兄弟进去。

    大媒贺太师翁婿早在里面,念着一篇祝词,送上姚家东西,袁家欣然接受,在众人称赞声中定亲礼成。

    大家入席用酒,都坐定后,袁朴同起身,人人知道他有话说,都停下酒杯。袁朴同心情激动,袁家数十家没有这么热闹过。虽然来的有以前是对头,以前不相往来的人,今天他们肯来,经历过风雨磨难的袁朴同也很重视。

    “蒙姚副帅不弃许亲事,”这是袁朴同的头一句话。他微有泪光:“我袁家在先帝手中,也是不错的人家。早年跟随邹国舅,别人对国舅有微词,我得实话实说,国舅对我袁氏一门着实不坏,提携照顾青眼有加。为国舅,才和当今皇上萧家结下仇冤;为国舅,才几回欲置皇后于死地,”

    袁朴同想到自己在军中几回发难,在京中金殿下找来皇后封氏表姐,让当今皇帝当殿摔死。那个时候皇帝本人就霸气呈现,势压众人。

    只是自己是国舅一势的人。

    “张守户选反前,我领兵权出京,一呆就到今天。这中间,我有苦劳,也有功劳。这中间,袁家迁出京都,举家来到这里。我应该谢皇上,是他派人送还给我。可我,心里只有邹国舅!国舅对我好,对我死去的兄弟相野好。我此生不能忘记他,一直为了他不肯对皇上低头。今天,当着众人的面,我袁朴同再祭国舅三杯酒,愿他英魂早升天界!我,袁家,要丢下以前恩恩冤冤,洗心革面,从此效忠于当今!”

    他涕泪俱下,往地下郑重洒了三杯酒,痛哭三声后,抹干泪水放下酒杯,袖子里取出卸下兵权的奏折,双手呈给姚兴献:“亲家,请你代呈京里,请皇上恩准我和我的家人早日返回京中。”

    姚兴献接在手上,打开看过笑容加多。小心收起奏折送到太子手上,再握住袁朴同双手,用力握了一握。

    萧谨打开来,也有了喜色。起身朗朗道:“袁副帅辛苦一生,返京修养也是应当。我也呈奏折给父皇,父皇一定会另加赏赐的!”

    袁朴同的人炸了:“卸兵权?”

    “这怎么行!”

    “手中无权,到京里谁待见您?”

    “副帅,三思啊!”

    袁朴同含笑带泪摆摆双手,让大家全静下来。他真情流露:“兄弟们,我打了一辈子,我累了。且在这里不是计较,我只是想提一提。我袁家和亲家姚副帅一样,是京中世家,非一般人家可比。为了孩子们亲事,我得回京去。”

    他没有说出是哪些人家以前相不中他的孩子,可这些人全红了脸。跟袁朴同的人愣愣品味他为子为家的心情,都渐渐没了话。

    袁朴同让人开大酒坛子,招呼客人痛饮。一个家人又飞快跑来,舌头都打结:“老爷……爷,圣旨到……了!”

    “这么快!”姚兴献也惊奇。他是八百里加急快马往京中送信,皇上当天收到当天回信,再八百里快马过来这也是快速的。

    这说明,皇上对这件事很欣喜!他要是不答应,只会先给自己信,圣旨不会直接下到袁家。袁朴同则一惊,还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到底他不如姚兴献和萧护熟悉。就对姚兴献试探地看看。

    姚兴献微微点头,和袁朴同一同出去,贺太师等也在后面。见来传信的只有一个人,一匹马。人和马都大汗淋漓,可见路上马不停蹄。

    来者清秀面庞,却是小鬼。

    小鬼满面笑容宣旨:“……姚家有子英俊倜傥,袁家有女贤淑惠贞,特赐婚成就亲事……”后面全是赏赐。

    姚兴献的心更放在肚子里,袁朴同则若有所思打量小鬼一人一骑。

    皇帝赐婚,怎么着也应该是一队庄重严谨的人,赏赐东西也应该跟着过来。看只来一一个人,一匹快马,就知道皇帝对这门亲事有多欢喜。

    他迫不及待的赐婚,生怕自己和姚家反悔。

    那自己交出兵权,他不会亏待自己才是。

    袁朴同十几年只有今天最安心,想到亲家最有功劳。相中自己女儿的是固然是官保,可答应定亲的却是姚兴献。

    自己和姚兴献打光屁股的时候认识,都在京里跑过马打过架,却一直不是熟悉人。他没有拿出父母之命的大牌子压官保,袁朴同感激涕零。

    回到厅上先敬过太子,再敬小鬼太师等人,袁朴同恭恭敬敬来敬姚兴献,才扯住袖子,外面“嘭嘭嘭!”

    升起一团烟花。

    袁朴同吓了一跳,现在是春末初夏,关城还有鞭炮卖?

    见烟花绚丽增彩,却是心中喜欢。有宾客们也夸赞:“袁副帅家真喜庆呀。”姚兴献放声大笑:“哈哈,这是宦保!”

    姚官保在这里陪客人,看了几个,对父亲和岳父面有光彩:“弟弟把他最心爱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映姐儿抿嘴笑:“花开富贵。”

    “对,这是他压箱底的,平时想他一眼炮纸都不给。今天懂事了,居然大方起来。”姚官保也觉得有面子,虽然他知道是灵娟给的银子起了作用。

    袁朴同也同时想到给宦保的鞭炮银子,喊来管家:“给亲家二公子大红包,买鞭炮的。”姚兴献又乐:“他最喜欢这个,你这一手啊,最能招他喜欢。”也大方的一挥手:“好吧,大喜的日子,去告诉他,我允许他收。”

    姚副帅不允许也不行,姚宦保坐在假山上指挥家人放鞭炮,袁家国和袁家梁在这里陪他,把自己私房银子往他手里塞,还巴结他:“你的鞭炮全城第一,”

    “无人能比。”

    “有比的也吓跑了。”

    姚宦保是收了银子办事的人,笑得一嘴白牙露着,喊跟自己的人:“把我最好的那个,过年京里买的那个加官进爵拿来放了!”

    双手叉腰,豪气冲云天。

    袁家梁喜欢的往厅上去回话,来的人都乐了,扭头的扭头,瞪眼看的瞪眼。袁灵娟和姐妹们在绣楼上,见小叔子如此增光辉,早早候在楼上等着。

    见点着火信,微光一闪,几个大字冲天而起。

    “马上封侯!”

    “好采头,哈哈,”

    “真是好哎。”

    “圣旨下!”又是一道圣旨到了。家人们颠颠儿的过来:“这是给姚亲家老爷的圣旨,您家里没人,就到我们这里来了。”

    来宣旨的是萧墨,也是满头汗水。笑容满面展开圣旨:“……大将军姚兴献早年侍候太上皇多年,又随朕不离不弃。特封一等孝义侯,世袭。其长子姚官保职升三等,为孝义侯世子!”

    袁家沸腾了,贺太师微笑点头,认为萧护做的很对。他对太子殿下悄声道:“皇上这件事做得姚袁两家都是极大的体面,漂亮啊。殿下,要许给人恩德,就要做得好看,面子上光彩。”太子恭敬地点头:“是。”

    袁朴同和姚兴献请萧墨上座,和小鬼坐在一处,亲自各带着儿子们来敬酒。袁家栋对四小鬼慕名已久,见他们都年纪不大职级不低,心中微叹这是多年的跟随才换来的。

    他知道父亲进京是必然的,那和小鬼们不好拉关系,也要讨他们喜欢。袁家栋打迭起一堆的好听话,挑重要的说了几句,姚兴献在旁边听着很是满意,对袁朴同附耳道:“你家老大留下,你只管放心,我看他很是不错。”

    “一切有劳亲家。”袁朴同唯有敬酒。席上的人都笑语欢声,只有一家子人不开心。曾祖名和袁朴同履历相同,先是同在邹国舅帐下,低也低不了多少。

    先帝在时袁朴同率先领了金虎军副帅,只这个高过曾祖名,论起来别的守关城什么的,曾祖名不比袁朴同差。

    本来他还看袁朴同笑话,现在看他那倒霉不自量力相中太子的女儿和姚家定亲,姚家的恩典皇上赐婚,已经让曾祖名不快,姚家又封侯,袁朴同的女儿瞬间成了待嫁侯府,曾祖名这酒喝得真不是滋味儿。

    这倒运的人忽然就走了运。

    哄笑声起来,原来是姚宦保上来。袁朴同亲自招手:“来来,你这马上封侯放得真好。”他摸着姚宦保的头,越看越爱他,叹道:“亲家你个个孩子都是好的,真真让我佩服。”

    不管是大姑娘映姐儿,还是自己女婿官保,小小的宦保,袁朴同想袁家一个也拿不出来。

    姚兴献起身:“你慢慢夸,我去去就来。”袁朴同知道是净手,让人带他过去。净手过,姚兴献觉得酒多,让带路的人先回去:“我散散酒。”

    见袁家园子也有几处浅碧轻红,又长子定亲,马上封侯心情快意,悠闲的欣赏着。

    花后走出一个人:“见过亲家老爷。”

    是一个中年妇人,因今天是喜事,穿一件红色罗衣,碧色裙子,少匀粉也俏丽,只是和当年比老子不少。

    身经百战的姚副帅吓得一哆嗦,酒醒了九成九。在这关城里能让他吓成这样的人,倒有一个。他以前背着“登徒子”名声追求的邹家姑娘,后来嫁到袁家的袁邹氏。

    姚兴献当初一怒而离京,几十年很少见到袁邹氏。有时候在宫中可能遇到,扭扭脸儿换条路走。

    好在他回京的时候不多。

    几十年过去了,为什么还这么害怕,是罗氏没完没了的提在耳边,养成姚兴献一块心病。

    姚副帅感激妻子先爱上自己,又生儿育女数十年操持,见妻子不喜欢表姐,想我不见你没处生气了吧,在心里养成这个调调儿,我不见她!

    在关城就发生过袁邹氏上门,姚副帅急急躲避,姚家的孩子们都知道这事。

    此时避无可避,姚副帅本能去找妻子,又想起妻子负气去往京中,只能尴尬的侧开身子,但不还礼:“原来是你。”

    他这才想到官保和袁家结亲,袁邹氏原本是孩子们的表姨母,现在又成了官保的婶娘。真是天涯无处不相逢,相逢副帅酒吓醒。

    这就要走,身后袁邹氏急急道:“你难道躲我一生一世?”姚兴献是不服输的性子,又有了酒,一个激灵站住:“我几时躲过你!”

    他嘴一般是很硬的。

    袁邹氏抿唇而笑:“是为表妹吃醋?这么多年了,她还记着当年旧事。”姚兴献又不答应了,反驳道:“我妻子才不这样,还有,当年哪有旧事!”

    他毫不脸红的推得干干净净。

    “唉,当年你行事鲁莽,每每让我受到惊吓,我心想哪有人是这样求亲的,别人只背后夸我一句,你就把人打得动不得,要是嫁给你,还不天天让你打。”

    “袁夫人,你休要胡说!”姚兴献沉下脸。当年对你一片爱恋,你踩在脚底下不知道珍惜,现在不必再提!

    袁邹氏微微一笑:“后来我嫁给我丈夫,我们很是和气,日子圆圆满满。”姚兴献淡淡:“我和我妻子也是恩恩爱爱,生下三个孩子,都是我心爱的。”

    “那就好。”袁邹氏莞尔。

    姚兴献点头:“那就好。”大步走开,心里一下子轻松起来。你心里从没有我的位置,我也一直后悔当年少年懵懂为你情动,如今大家过得都好,这不是挺好。

    痛快了的姚副帅回去就拉着人灌酒,别人都说他当上侯爷喜欢的,想想也是,他再不喜欢,谁还应该是喜欢的?

    当晚宾客全大醉而归,袁朴同让三个儿子一家一家送客人,自己虽疲累,还是兴致高涨的回房。

    “灵娟睡下了?”袁朴同此时心里只有自己女儿。

    袁夫人轻拍着小女儿,透着喜悦悄声道:“没呢,才来问我官保又喝酒没有,我说没有,让她赶快睡吧。你看,这还成亲,灵娟心里就全是他了。”

    袁朴同悠然自得:“那是自然,他们两个呀,是情投意合,是天生一对。”他声音太大,小女儿动了几动,袁夫人忙示意袁朴同低声,把小女儿交给丫头们,再来和袁朴同说话:“真没想到姚家今天封侯,我们灵娟以后是侯夫人,”

    “这是一定的。”袁朴同酒意上来。

    “我说老爷,姚家还有一个小儿子呢,我今天看了又看,这小的生得更好,那灵透劲儿,你我还有一个小女儿呢,”

    袁朴同酒醒不少:“你少打他主意吧。我们进了京,不愁儿女亲事。那小的,我问过了,我不是像你贪心不足,”说着笑起来:“灵娟是侯夫人你还不满足?我是关心问了问,这不是成了亲家。亲家对我说,他的三个孩子,全是皇上问过八字的。”

    “问过八字有什么?这大的不是没出嫁,长子给了我们家……。”袁夫人后悔莫及:“老爷呀,要是当初老大不成亲多好,姚家的女儿可真是能干,又知书又达礼,又会侍候太子,太子还只让她一个人侍候,”

    袁朴同微笑:“这不稀奇,姚家的女儿和太子曾养在一个房里,侍候上她最懂。”又想到夫人刚才的话,道:“问过八字,说明皇上有心。这有心,不是做媒,就是给殿下相看。你忘了,两个小公主,和姚家小儿子年纪般配。”

    袁夫人一旦明白,欢喜莫明:“那灵娟可太有福了,以后会和公主当妯娌。”袁朴同皱眉:“你少胡说,我就是随便猜测,这话回京去不能乱说!”

    袁夫人沉浸在喜欢中,心里有话张口就说出来:“灵娟嫁得这么好,你又说儿子们以后前程有依靠,家栋媳妇,是不是换换?”

    袁朴同大惊:“这是什么话!”

    “亲戚们今天又对我说,”袁夫人吞吞吐吐。“砰!”袁朴同用力摔了茶碗,脸红脖子粗起身:“放屁!这是谁的主意!让她明天来见我!”

    袁夫人和袁朴同一生相随,袁朴同极心爱她,很少这样发脾气。袁夫人吓哭了:“我不是想儿子们以后进宫好看些,你我全是从京里出来的,你难道不知道京里人全是什么眼睛?”

    袁朴同狞笑:“我怕他们什么眼色,就不是我!”又长长呼一口气:“我老了,年青时我还有和别人斗争的心,现在好容易有个好机会,我是再不当那势利的人,老大媳妇只要孝敬,你不要再听别人挑唆。”

    过来抱住袁夫人,动情地道:“夫人呐,你我好容易逃过劫难,以后安生过日子你敬我我敬你才最重要。”

    在丈夫怀抱里,袁夫人犹有当年的羞涩,低声再道:“我今天太心爱姚家映姐儿,再不出嫁我为她忧愁。我想,亲上加亲,让老大媳妇让让,咱们三媒六聘娶映姐儿为长媳不好吗?”

    袁夫人满意女儿亲事,转而就怜爱映姐儿,就是想的不是地方。

    袁朴同啼笑皆非:“姚家女儿的亲事由宫中太后作主,你既然是好心,等我回京,你自己去问太后,太后要答应,我就担一回不义的名声,嗯,让老大也担着。”

    袁夫人这才不敢说,到睡下来才自言自语:“我的菩萨,难怪还不嫁,这太后挑起人来,哪一个能中她意?”

    太后真是冤枉。

    袁朴同忍住笑,装睡着没听到。

    第二天,一个爆炸性消息出现:“太子殿下要在关城选妃,让附近所有青春少艾的女子参选。”

    小鬼们本来就要走,可太子殿下让他们帮帮场子,因此都在。

    映姐儿是奇怪的,侍候殿下入睡时问他:“这是赌气,还是戏耍?”太子笑的狡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院外月下,有人高声歌唱:“殿下,你就像明月一样……”太子悠然入睡,保你们几天后再也不来烦本殿下我。

    第二天,城中空旷处起高台,两边又有看台,太子在张家小鬼们簇拥下占了最前面的看台,映姐儿姐弟三个来看热闹,都跟在后面。

    台上高书几个大字:太子选妃台。台下一大早,就挤满的全是姑娘们。见时辰到了,几个评委上台。

    头一个贼眼兮兮,伍大郎。

    第二个玉树临风,引起一片尖叫,伍二郎。

    第三个憨厚老实,伍大生。

    第四个一本正经,伍二生。

    第五个端着架子,伍三生。

    台下人正奇怪怎么全是少年,一个比一个小。见又一个人走上来,儒衣蓝衫,气度从容。台下没见过太子的姑娘们尖叫:“太子,这一定是太子!”

    太子在看台上:“呵呵呵呵,”

    蓝衫人走到台中,清清嗓子:“我姓孟,名轩生。家有爱妻,膝下有两个爱子。殿下选妃,我为主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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