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苗晓卿一声低低的尖叫,弯下腰一把抱住了眼泪忽然滚落的江北,两人紧紧拥抱着,哽咽失声。

    云航头猛地一晕,险些栽倒在地上,他是紧张过度后的忽然放松,竟接受不了了。江蓠紧紧搀扶住他,眼泪也再度落了下来。宁向天坚持了许久,终于还是像个孩子一样,也落下了泪来。

    云帆没事了,他的女儿就没事了,他的小外孙也没事了……真好!上天是公平的,真好啊!

    “妈,爸怎么一天都没回来?”海若又吐了一阵子,就瘫靠在沙发上,又是一动不想动了,若不是担心父亲,她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了,那种感觉,真是比死都难受。她肚子里已经无货可吐,吐出来的都是胆汁,苦死了。

    轻晚心疼的端了水给她,她轻轻摆摆手,端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他来电话了,说公司有事,让咱们三顿饭都别等他。海若,你这样不行啊!你这样下去真的会垮掉的。”

    “没事,我能熬……妈,爸那么忙,别告诉他……”

    “可是……”

    “妈,有您这个过来人照顾我就行了,实在不行按您说的,咱们去医院,但是千万别让爸跟着烦心了行吗?他那么忙。”

    “嗯,好,听你的。但是你要乖乖喝水、吃东西,哪怕吃了就吐,也要吃。”

    “您饶了我吧!”

    “不吃你真的会垮掉的。”

    “好吧,唉……”

    向天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一脸憔悴,一看就非常疲惫,轻晚以为是公司的事情太多,她又不懂,便没有追问,亲自侍候他洗漱,让他赶紧休息去,夜里,竟几次听到他辗转反侧,低低叹息。轻晚心疼,又帮不上他的忙,只能伸出手,从背后轻轻拥住他,用自己的温暖,给他一些安慰。

    推着江北走出病房楼,江蓠沉默的在背后跟着,在楼前的广场上停下脚步,风有些大,从温暖的室内一出来,江北打了一个哆嗦,苗晓卿马上将他羽绒衣的拉链拉好,又摘下自己厚厚的羊毛围巾给他系上了。

    “不用……”

    “别客气!”苗晓卿刻意想要调节气氛,让他的心情好一点,轻笑着说:“你是残疾人,应该的。”

    “我呸!苗晓卿,你皮痒痒了?”江北的脸色果然变了。

    苗晓卿轻笑了一下,瞪了他一眼,好脾气的没吭声。

    江蓠的目光落在苗晓卿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她很可爱了,以前她是不怎么正眼瞧这个女孩子的。

    “我去叫司机过来,二小姐,你先帮忙推着他一会儿。”苗晓卿转头看了江蓠一眼,轻声说着,便抬脚走了。

    江蓠站在原地没有动,夜风吹起她的长发,有些许的凌乱,熬了整整一天,她的眼眶还红肿着,脸色也很憔悴,整个人都有些让人怜惜的柔弱,江北的心,忽然就轻轻痛了一下。

    “二姐……”他轻轻开口,江蓠看了他一眼,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灯柱,没有吭声。

    “二姐,我妈和我舅舅,还有爸爸,欠你一条命……二姐,在今天之前,我还想不开,不是说想不开欠你的债,而是想不开一些身外的东西……可是……在听说云帆出事的那一瞬间,我什么怨恨都没有了,我曾经最好的兄弟……在亲人变仇人的时候,依然还想要用迂回的方式拉我一把的兄弟,我竟然一直……一直都在生他的气,在埋怨他对我的隐瞒。我甚至一直认为他在利用我,可是当我今天守在急救室外面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都是我们在国外那几年的时光里,每一点每一滴的往事。我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什么都可以复制,唯有已经过去的岁月,已经烙刻的记忆,永远不会有重新来一次的机会,所以,生命注定会留下遗憾,而要怎么样珍惜我们真正在乎的,永远也割舍不了的,才是最重要的。”

    江蓠的眼眶又红了,不吭声,还是不吭声,倔强的看灯。

    “这段时间我一直认为,我是江家的独子,光/复江家是我的责任,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比起那些可能失去的财富,我更想要的,是我在乎的每一个人,都好好的……二姐……在等待云帆脱险时间里,我曾经在想,如果躺在里面的是你,我……想一想而已,我已经无法呼吸……如果江家倒下能够换回失去的亲情和友情,我愿意放弃一切……”江北红着眼眶看向江蓠,声音低沉,却带着决绝:“二姐……”

    江蓠猛地转身,避开他的视线,更为了不让他看到她因为这一声熟悉的呼唤而盈满眼眶的眼泪。

    “二姐,我把……我把整个江家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还给夏云航……我放弃……”江北哽咽着说:“ 我为父亲母亲还有舅舅,所做过的一起对不起你和夏家的事,说一声对不起!如果用残喘的江家还不能抵消你们的恨,那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吧,这是我该承受的。我只希望……你能放下仇恨,过正常的平静的生活;我也希望,每一个我在乎的人,都好好的……”

    江北说完,苦笑一下,调转轮椅,自己推动着往前走去,他不知道,背后的 江蓠,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眼泪忽然如注。

    在等待夏云帆脱险的那些时间里,她和他想的,是一样的啊……

    “江北……”江蓠哽咽着轻声呼唤,却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江北停下,缓缓回头,轻轻一笑,低声说:“姐,回去吧,外面风大……给我十天的时间,我们会搬离老宅。再见!”

    江蓠呆呆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缓缓蹲下身,抱着双膝痛哭失声。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吗?是吗?她满意了?真的满意了吗?

    “全部送给他们?”苗晓卿震惊的望着他,轻声提醒:“你可是把广告公司的流动资金都投进去了呀!还有欠宁向天的三千万,你要用什么还?”

    “新缗的股份,还有广告公司的股份。”江北垂下眼眸,淡淡的回应。

    “那样你就会一无所有了!”苗晓卿蹲下身,认真的问:“江北,你是在开玩笑吧?你是想想而已,对吗?”

    江北摇摇头,苦笑:“不!我说的真的,整个江家所有的一切,我全部放弃,包括房产。”

    “夫人不会同意的。”

    “现在江家,我说了算,即使妈妈以后不会过上富足的生活,但是我保证,她会生活的很宁静,而我……我相信,只要我努力,总有一天会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我的财富不是金钱,是我的斗志和我的意志,还有我的脑子。”

    江北轻笑,竟然比任何时候都要轻松,他还是那个阳光的他,充满了自信,充满了正能量!

    苗晓卿从震惊中回神,蓦然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说真的。

    苗晓卿轻轻叹了口气,第一次大胆的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轻笑,声音还是那么的温柔,但是也同样充满了坚定:“江北……这算不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割去腐肉,抛去一段几十年的恩怨,开始新的生活?”

    “嗯,但这不一定是一条平坦的路,可能是泥泞的,甚至是磕磕绊绊的。”江北轻笑,长长呼出一口气:“大家都好好活着,我很满足。”

    “江北,你不能扔下我!”苗晓卿握住他的手,大胆凝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你说过……要……对我负责一辈子的。你到哪里,都得带着我。”

    江北噗的笑了,轻声问:“苗晓卿,那晚到底是不是你?”

    苗苗的脸红了红,垂下眼眸,轻轻点点头:“是!”

    江北的 眼眶微微红了,他想起床单上的那抹嫣红,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低声问:“很疼吗?我不清醒,所以一定没有怜惜你……对不起,苗苗……”

    “是!”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脸颊更红了:“像狼一样,我疼了一礼拜。”

    江北又笑了,轻声说:“下次我轻一点……下半生我都轻一点……”

    苗苗的眼眶又红了,紧紧咬着唇,定定凝望着他,江北托起她的下巴,轻声说:“苗晓卿,你要准备好了,要跟着我过欠一屁股债还颠沛流离的日子了。”

    苗苗的脸愈发红了,摇摇头:“我不怕!这样更好,我再也不用担心你身边围绕着莺莺燕燕了。”

    “再也不会了,哪怕我依然是江家的少爷,也不会了!苗晓卿……”江北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声音微微低哑:“你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我失去整个江家的资产而得到你,是最大的幸运!不许躲,我要你,一辈子……”

    苗晓卿的眼眶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却故意装着吃醋不信的样子反问:“我是礼物,那海若是什么?”

    江北抬头想了想,坏笑着说:“板砖!她是天上掉下的一块板砖,专门砸醒小爷的,那白眼狼,让她去砸夏云帆那厮吧!”

    苗晓卿扑哧笑了,笑声未落,唇瓣上忽然一热,她颤抖了一下,轻轻闭上了双眼,被那个她爱了许多年的男人,轻轻的,又带着深深的怜惜,紧紧拥入了怀中,像抱住了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吻,渐渐由温柔变得火热缠绵……

    “你去睡会儿吧!”江蓠轻轻走到云航身边,小声提醒:“我看着他就行了,你熬了一天了。”

    云航摇摇头,摆摆手,依然紧紧握着沉睡的云帆一只没有缠绷带的手,轻声说:“我要陪着他,一整晚都得输液,你去睡吧!”

    江蓠不动,反问:“那明天呢?明天你也要陪着他吗?你如果垮了,谁来照顾他?”

    云航不说话,将云帆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掌心,想了想轻声嘱咐:“明天一早给我妈打电话,她不是说过了正月就回国吗?告诉她我恰好要出国,让她等着我,我转道新加坡跟她一起回来。”

    “她等急了怎么办?”

    “你不用管,以后我会拖住她的,不能让她看到云帆这个样子,虽然脱离了危险,但他的康复也是需要时间的。”

    “好。”江蓠顿了顿轻声说:“刚才江北说……”

    “说什么?”

    江蓠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江北说,要将整个江家都送给我们,包括老宅。也就是说,所有的资产。”

    云航愣了一下,不相信的看着她,她红了眼眶,轻声说:“虽然他爱开玩笑,但是他从来不做虚假的承诺。他……是认真的。”

    云航垂下眼眸没有吭声,江蓠有些焦急的问:“你会都接受吗?”

    “你说呢?”云航眼底闪过一抹清冷,淡淡的问。

    江蓠似乎急了,忙劝说:“江家现在风雨飘摇,没有多少价值了。”

    “救不好救,需要投入大量资金,但如果卖了,还是值几个钱的,关键是让江家的人尝一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江蓠呆了,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云航抬头看向她,冷冷的问:“你不舍得了?”

    “云航……你真的无动于衷吗?云帆的事,对你一点点触动都没有吗?”

    “如果我那么容易就被改变,就没有今天了。”云航的目光有些飘渺,在看着手心,却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如果我那么容易迷失,今天的我,就依然和你姐姐在一起,我也许已经迷失在她的温柔里了,但是,我没有!”

    “可是你对我姐,有些放不下!”江蓠一针见血的指出。

    云航叹息,苦笑,随即又冷冷的看向她,回答:“是!我承认,最初我在说出真相的时候,我曾经很舍不得伤害她,心,是有些疼的,可是,这并不代表,我爱上了她,我更不可能为她放弃一切。江蓠,假如是你,一个以你为天的人,真心的、温柔的、全意的对你,和你像亲人一样 生活了六年,你在要对她下手的时候,也会有刹那间的心慈手软,但也只是刹那间。更何况……她不坏,算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只是,她错爱了我,才导致了全部的悲剧。”

    江蓠震惊了半天,喃喃的吐出一句:“夏云航……你的心,真硬!你真的是石头做的吗?”

    云航冷笑,借机提醒:“所以江蓠,我再提醒你一次,不要爱我!因为我不会爱上你,靠近我,只会刺伤你自己。”

    江蓠冷笑,怒道:“这话你该早告诉我!”

    “现在也不晚!江蓠,你我之间只是利用,互相的利用!你,早就明白,只是存着侥幸而已,所以,你很容易就可以解脱出来,对吗?”

    江蓠眼神闪动了一下,呆呆看着这个眸光像狼一样犀利的男人,竟没敢吭声。

    五天后,海若晕晕沉沉的躺在床上,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轻晚轻手轻脚的推门进来,看了看她苍白的脸,焦急的说:“海若,咱们不能等了,你再这样下去,会影响胎儿的发育的,我们马上去医院。”

    海若轻轻摇头,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向柔弱的轻晚马上站起身,坚定的说:“必须去!如果你还想要这个孩子的话,马上去!”

    “妈……爸爸最近似乎很烦,有许多心事,别告诉他了……”

    “可以,我们找好一些的医生看看,输了营养液就回来,不让他知道。”

    “嗯,可是我动不了。”

    “你别动,一会儿我叫了车,扶你下来,咱们就说是做常规的孕检去。”轻晚一边迅速收拾东西,一边轻声嘱咐,收拾妥当之后,便唤了司机送她们去了医院。

    幸亏来了,海若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酮尿显示两个加号,明显脱水,再这么撑下去,真的会严重影响胎儿的发育,大夫果断给开了针,到临时输液室滴注上,轻晚才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有些效果的,针打完,海若的精神便好了一些,胃里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这么多天第一次有了饿的感觉。

    就这样,按照医嘱他们输了五天的液体,海若的精神状态总算是好多了,胃口也好了,吐的也轻了一些,医生说再打一天就可以了,而向天每天早出晚归,轻晚什么也没有对他说起过,这便成了母女二人的小秘密。

    走出输液室,海若轻轻挽着母亲的手臂,情绪稍微有些低落,她一直在等云帆的消息,但是一直都没有,苗晓卿来看她的时候她问过,江北等人也不曾见过他,想必是并没有回来,而那个名字的微博也没有发布任何消息,他忽然又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他一定是又到别的地方去散心了,你就不用担心了,他回来之后肯定会来找你,他铁定了放不下你。”苗晓卿轻声劝道。

    海若轻轻叹息了一声,摸了摸自己还未隆起的肚子,轻声说:“宝宝,你爹还在生气呢!怎么办?等你出来后,一定要打他的屁股啊!”

    苗晓卿的眼眶红了,赶紧低下头,不敢看她。

    “我不走!这是我的家,我死也要死在这里,我就不走!”江夫人抱住楼梯,哭着拒绝离开。

    “妈,爸爸我已经让人转移到我的那套小房子里面去了,大姐也去了,佣人也解散了,你如果想要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勉强,但是您可想好了,您留下,就是和二姐住在一起,还有夏云航,您如果觉得自己安全的话,我支持你,加油,妈!”

    江北平静的说完,推动轮椅,缓缓向外走去,背后传来江夫人的哭声:“江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只要不放弃,江家会有翻身的时候……”

    江北停下,却没有回头,轻声反问:“妈,我也想问您和爸爸呢!当年,何必呢?”

    江北不再吭声,头也不回的向外而去,苗晓卿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去扶江夫人:“夫人,只要大家还在一起,总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别灰心,有江北在您身边,您就依然是最幸福的母亲,他不是您最宝贵的财富吗?”

    江夫人哽咽着呆呆看着她,她轻笑,温柔的眼神像是有种魔力,竟让江夫人的哭泣声慢慢停了下来,迟疑着,许久许久,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入她的手中。

    “走吧!新生活开始了!”苗晓卿温柔的笑,握紧她的手,搀扶着她向外走,一步一步离开这个阴沉沉的大房子。

    江北坐在轮椅上,缓缓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家,眼眶微红,却仍淡淡一笑,转过轮椅,就再也没有看第二眼。

    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就让它这样过去吧!再翻开的,一定是一页崭新的篇章!

    云帆躺在床上,呆呆看着天花板,云航走过来,轻声唤道:“云帆,吃药了……”

    云帆将头转向一侧,避开他的视线,云航依然不急不恼,还是那么温和的声音,轻声劝他:“来,吃药吧!”

    云帆依旧不回应,还是呆呆看向一边,云航叹了口气,将药放在一边,轻声妥协:“好,不吃,你说不吃就不吃,咱们过会儿再吃,好吧?”

    云帆依旧不说话,视线始终离开他,不和他相遇,像个植物人。

    “海若……海若……”轻晚紧紧扶住浑身颤抖的海若,心都要碎了。

    透过门上的透视窗,她们可以清楚的看到病房内的情形。那个手臂和腿还有头上都缠着绷带的男人,就是化成灰,女儿也一定认得,可是他……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还是不肯吃药啊?”向天放下手中的化验单,说:“化验结果拿来了,没什么事,少量什么什么脂肪,我也看不懂,医生说,大概是消化不好的缘故。”

    “消化不好也能导致拉肚子?”云航转头问了一下,还是不放心。

    “医生都说没事了,你们以后在他的饮食上注意一些就是了。”向天一边说着,一边在陪人床上坐下,完全不知道,自从自己上楼前,就被人给盯上了。

    海若的头有些晕浮,手紧紧扶住了身边的墙壁,轻晚心疼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赶紧小声提醒:“你爸爸不告诉你,一定是为了你的孩子考虑,海若,你千万要坚强!你都看到了,他虽然受了伤,但是还好好的,所以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你为孩子想一想……”

    海若紧紧咬着唇,不停的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纷乱的思绪,努力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

    小腹微微抽搐,她有些慌了,紧紧捂住肚子,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对自己说:“冷静!冷静!他没事!他没事!宝宝你要好好的,我们去看爸爸,你一定要好好的!必须好好的!”

    云航拉了拉向天的衣服,两人躲到卫生间,云航小声提醒:“你没跟他说海若怀孕的事吧?”

    “没敢,怕他等不及,坚持要见海若,不但他自己的治疗要受影响,海若看到他这个样子,更受不了。”

    云航松了一口气:“我就怕他现在知道,可是,更怕影响到孩子。”

    两人还未从卫生间出来,忽然传来门被猛地推开的声响,两人赶紧从卫生间出来,当即脑中各自“嗡”的一声,双双愣在那里。

    轻晚紧紧扶着女儿的手臂,紧张不已,看向向天的目光带着埋怨,向天张了张嘴,竟没敢解释一个字。

    海若呆呆的看着床上缠满绷带的人,眼眶红红的,眼底盈满了泪水,她双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冷静!冷静!他没事,他活着!他没事,宝宝没事,我们都没事……冷静!”

    床上的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眸光跳动了一下,愣了片刻,便极快的闭上了双眼,将脸转向天花板,似乎要睡觉,他的面部表情非常淡漠,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海若哪儿还顾得上这个,看到他这样,她的心都要碎掉了。

    云航没有动,向天蓦然惊醒,忙奔了过去,接替轻晚扶住了虚弱的海若,让她在病床前的板凳上坐下。

    海若双眼都是泪水,伸出手,紧紧握住云帆的手,贴在脸上,终究还是忍不住,痛哭失声。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云帆……”

    向天轻轻叹息,轻晚弯下腰,附耳提醒:“别哭,会动了胎气的。”

    海若紧紧咬住唇,想要放声大哭,又实在不敢,如果她真的看到了那晚云帆的凶险,估计她更是无法冷静,这个孩子……大概也保不住了。

    云帆一直安静的躺着,始终都不曾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有睁开眼睛看她一眼,海若的哭泣声终究还是没有忍住,低低的,颤抖着,落下泪来。

    “云帆……疼不疼……”她的手轻轻抚摸着缠着绷带的地方,心都碎了。

    云帆另外一边的手轻轻握了起来,抓住了床下的床单。

    “怎么会这样?到底怎么回事?”海若苦苦追问,但云帆就是不肯睁开眼睛,看起来一直很平静。

    宁向天斜睨了他一眼,云航正要说话,他从背后扯了扯他的衣服,咳嗽了一声说:“女儿,别哭,他活着呢!等他死了你再哭……”

    满屋的人眼皮都跳了一下,包括抓着床单的那人。

    海若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恼怒的呵斥:“爸,您说什么呢?”

    向天摊摊手:“我哪句说错了?让我宝贝闺女伤心,我烦死他了。”

    “你不许说话!一句都不许!”海若狠狠抹了一把眼泪,腰也直起来了,紧紧握住云帆的手,也不管他理会不理会自己,径直安慰:“云帆,你别生气,你也知道他一向说话都是这么没边际的,他不是坏心,是气话。”

    云帆依旧不睁开眼睛,也不回应她的话,像没有感觉的木头人一样,海若的心又难受起来,宁向天又捅捅她的肩膀:“闺女,别废话了,咱们看看就行了。你瞧瞧他,将来不是腿残废就是胳膊残废,比江北还惨,咱甭操心了……”

    “宁老头,你闭嘴!”海若恼了,是真恼了,她一恼就忘了哭泣,一恼也不肯叫他爸爸了,这是她惩罚他惯用的方式。

    “真的,你看看……这儿、这儿……将来不是傻子就是瘸子……”宁老头随手乱指,抓住床单的那人有种跳起来的冲动。

    怪不得一说江北是瘸子,他就冲动呢!

    “你闭嘴!”海若气的跺脚,站起身,拉着他往外推:“你走你走……”

    “我走了谁来照顾他,云航都熬了好几天了。”

    “我在,你们谁也不用管!”海若咬牙,又狠狠抹去脸上的眼泪,挺直了胸膛,忽然就变得坚强了。

    被子下面,抓住床单的那只手,缓缓松开了。

    宁老头可逮着报复的机会了,被海若推出去,又推开门进来,一脸严肃的说:“海若,走,咱该回家了。”

    海若恨死他了,狠狠瞪他,他笑嘻嘻的说:“海若,他真傻了,从醒来一句话都不说,变成哑巴了,咱不跟他了,走吧,跟爸爸回家!”

    海若要疯了,作揖:“爸,我求您了,您赶紧的走吧!”

    ps:今天三更,这两天即将结局,爱妾们!谢谢你们一路的陪伴和鼓励,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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