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凡公子。”陈智略站在残军之中,浑身浴血,身上连中数箭,身边只剩下不到五千人,他沙哑着声音悲吼道:“你看见了?我们一连冲锋了三次,现在只剩下五千人了,你满意了?你们如果要抛弃我们,也情开城把粮食运进去,我们一番心血运来,根本就没有辜负密公当时所托…”

    “冤枉,冤枉!冤枉啊!”剩下的五千运粮军人人浑身是血,不少人刀伤箭伤,鲜血淋漓,他们此时眼中已经无泪,他们只想高手洛阳城上的同伴无情,他们是清白的。

    他们已经用自己的鲜血,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他们已经用近万的生命,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本将军绝对不会让你们的苦肉计蒙骗!”城上的李天凡冷冷地道:“你们自相残杀,哪怕就是全军死剩一人,本将军也绝对不会让你们进城!什么粮食,洛阳城中多的是,你们的奸计休想得逞!来人,放火箭,把里面躲藏的贼子烧死,把这些毒粮统统烧光!”

    “不要啊!”运粮军一听,差点就没有个个投入洛水而死,千辛万苦运来粮食,但是却让人如此对待。

    “放火箭!”城头上的李天凡毫不心软,手一挥,顿时漫天火矢。

    “不要,不要啊…”运粮军视粮如命,他们自己忍饥挨饿也舍不得多动这些宝贝的粮食一下。因为他们知道,这些粮食为了自洛口偷偷到翠云谷再转运到洛阳,不知累死了多少士兵。现在让人一把火烧掉。不说那份无视自己的心血劳动,单单是种来之不易,就令人何等心疼。

    那五千士兵等不及两个大将下令,纷纷抛下刀剑冲上去抢救粮食。

    可是大多数粮草火起,他们只能抢出三辆最近的粮车。

    因为之前拉车的骡马早让箭矢射死,就是这三辆粮车,也不知有多少士兵冒着火矢,不知有多少人中箭身亡,不知有多少人让那火矢烧成焦炭,才抢得出。等抢出三辆粮车,那三十几辆粮车早化作冲天烈焰腾腾,舞动的火舌,如同血盆大口,在尽情的嘲笑着世人。

    运粮的士兵们纷纷无力地跪倒于地,个个放声大哭,他们激动者已经捡起刀剑自刎,颈血挥洒。

    “李天凡,我们是冤枉的,我们没有背主通敌,你们…你们为了一己之私,为了活命,抛弃我们。天地不容!”陈智略激动得血气翻腾,口角咳血,他沙哑着嗓子提声大吼道:“你们为报性命,抛弃我们,还生安白造,强加罪名。我们做鬼也不服气!你们必有报应,天地不容!”

    陈智略正想挥剑自刎,却仍樊文超一拳打在后脑上,昏倒于地。

    “看好你们的将军!”樊文超冲着运粮的士兵大吼道:“要死,死一个就够了,让你们的将军带领你们逃命去吧!亲卫们,跟我来,我们要到城下让他们射死,烧死,让这群自私自利的人看看,我们的忠诚!我们要他们惭愧,内疚,我们没有一个人是叛徒,相反,他们才是血淋淋的凶手,屠杀自己人的凶手!”

    樊文超带着他仅剩下的两百亲卫,抛弃刀剑,漫步而火海而去,同时惨然大笑。

    “将军!”身后四千士兵同时下跪,挥泪不止,连连磕头。

    “樊将军!”徐子陵骑着未名闪电般掠来,大喝道:“纵然你们千死,也换不来他们一丝的歉疚,你们何苦呢?你们走吧,我早说过了,你们但可自去,我绝对不会阻拦你们地。”

    “多谢了!”樊文超惨然一笑道:“我们为主公所抛弃,但是我们没有抛弃主公,我们愿意以死,改变世人对我们的误解和鄙视,我们绝对不是背主判敌之人,我们绝不是!”

    “哈哈哈…”一骑如飞如雨,上面有一个高冠男子,他一路哈哈大笑而来,对着徐子陵道:“我说徐小子,这两个人虽然武功不行,但是忠诚倒还是挺不错地,我喜欢,这一回总算没有信错你!哈哈哈…李密啊李密,你这个大傻瓜,空有如此的将军不用,反倒抛弃他们,甚至将他们强加罪名迫死,我简直都有点佩服你了。”

    “樊将军。”徐子陵大声道:“身死百无一用,何不活下来以行动证明?世人之目需要时间才能日清,你一死,死无对证,还不是任人编排是非?这样不是更加不值?”

    “我们决不投降!”樊文超大吼道:“我们非降之将!我们宁死不降!”

    “我们宁死不降!”四千运粮军一听,激动得热血沸腾,齐齐跟着大吼。

    “我又没有说要你们投降。”徐子陵哈哈大笑道:“如果要抓住你们,我们在你们自翠云谷运粮的第一天就可以动手了。我们不想招降你们,只想让天下人看看,李密是怎样以小人之心,来迫害自己手下的。你们皆是忠勇之人,我很敬佩,虽然是敌人,可是我心中敬佩之意不减。你们走吧,天大地大,任你们驰骋,我绝对不会拦阻…”

    “等等。”高冠宽袍的杜伏威不同意了,出声拦阻道:“徐小子,你不要我要啊!我江淮军有兵无将,他们过来刚刚合适。喂,樊文超,老子的江淮军不差,过来帮本总管如何?”

    “只有死将。”樊文超摇摇头,决绝地道:“没有降将。”

    “死脑筋。”杜伏威一指那四千运粮士兵,大笑道:“如果你一死,那么陈智略他必不能独活、一个人苟存于世,也拔剑自刎。你们两个当大将的死了,有没有想过他们?他们在荥阳可能有儿有女,有父有母,有妻有家,他们父母生养他们不易,儿女妻子还等着他们抚养,等着他们回去,他们的父母等着他们颐养天年,你却意思了之,统统扔下他们不管了,任凭他们死活,你就这样领兵啊?”

    “将军!”一听到父母儿女,一听到妻子家人,众人热血一下子降了下来,禁不住放声大哭。就连樊文超的亲卫,也软坐在地,泪流不绝。

    “老子有钱。”杜伏威牛屁哄哄地道:“可以让你们拿去抚恤士兵的家人,让你们再无后顾之忧,而且你们可以保留自己的部署,甚至不必挂上我江淮军的名字,不必用我们江淮军的旗帜,你们只需要帮助我做好运粮的工作,以工代酬。等你们的工钱可以还清那笔给你们士兵的抚恤费用,你们可以自去,如何?”

    “樊将军。”徐子陵暗暗向杜伏威伸了个大拇指,大笑道:“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死远远比活在这个人世更加容易,一剑划过,鲜血长流,一命呜呼,何其简单。但活在这个世上,却受尽折磨,受到苦累和艰辛,可是人有时不得不活着,因为人不能太自私,不能只为自己,你是一个将军,身后有几千人看着你,他们期望你能带领他们走出死亡,以你一人之苦,换取千人之幸。樊将军,请三思。”

    “将军,将军,请帮帮我们!”一个伤兵扑上去,抱住樊文超的大腿,痛苦失声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将军,我家中有老有少,我不想死…”

    “将军!”四千人齐齐跪地,叩首而泣。

    “我们不会向你们投降!”樊文超目中热泪长流,他忽然放声大吼道。

    “你不是向我们投降。”徐子陵微笑而答道。

    “我们只是为求酬劳活命而做的劳工!我们不是你们的人!”樊文超痛苦的闭上双眼,再次大吼道。

    “你们是劳工,不是我军将士。”徐子陵点头,肯定地道。

    “你们可以保留你们的军粮。”杜伏威道:“你们不必在此仗参加洛阳之事,你们可以在边上休息,你们可以收拾让李密迫死的同伴尸骸,让他们入土为安。”

    “…”听到两人如此保证和厚待,相比之下,城内的瓦岗军,李密,那些自己人是那样的无情,是那样的绝情绝义。樊文超忍不住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四千运粮兵皆痛哭不止,为自己所抛弃的命运,也为同伴的无辜身亡。

    “城上的瓦岗军听着。”徐子陵让未名走近些,扬声道:“你们毫无人性,迫害自己同伴,为一己之私而抛弃二万之众,还强加罪名于他们的头上,天理不容。我在此先做声明,不接受你们的瓦岗军一个降病降将,我必然将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家伙斩尽杀绝,绝不容情。”

    “你有本事就来攻。”李天凡在上面冷嘲热讽地尖哼道:“你徐子陵不是很厉害吗?有本事你就冲本将军来,有本事你就攻上洛阳的城头让本将军看看。”

    此时,远处尘土飞扬,一军由远及近,未至,已经大声呐喊,显得威风凛凛。

    开始众人还在惊异之间,可是徐子陵和杜伏威却策马迎上。自阵中最前列,一支百人的马队在一个黑甲大将的率领下如飞奔来,捣蹄如雷,身后不远处疾步前来的士兵也排成阵列紧随其后,他们的大旗飞扬,一支黑旗中有一个大大的红字,中劲笔挥书着‘刘’。

    黑甲大将一看远处二来的徐子陵,马上扬鞭催马,与几骑队中飞而来,直奔而来。

    人未到,声音已到。

    “徐兄弟,我老刘来了。“来人正是窦建德的手下第一大将刘黑阀,只见他风尘仆仆,正飞马二来,同时那大嗓门吼道:“虽然来晚了,但徐兄弟你别嫌弃,老刘已经日夜兼程了!哈哈哈…”

    “刘大哥。”徐子陵极是欢喜,飞身上去,跟空中跃来的刘黑阀而拥,大笑不已。

    刘黑阀虽然带来的兵马不多,但是看上去颇是精良,非一般的兵丁,看来窦建德也下大血本冒险一搏了。

    随后徐子陵向刘黑阀介绍杜伏威,而另一个矮壮的门神崔冬在打过招呼之后,向洛阳城驰去,举着两个人头吼道:“洛阳李密,你们在显州管州的守将田瓒杨庆已经让我们大夏军所斩,你们已经四面无援,只剩下孤城一座,等着老子来砍下你的臭头吧!”

    这个门神崔冬的气力极大,竟然可以将那两个人头先后仍上墙头,隔着最少三百步之远,他躲过城墙上的箭雨,掷上人头,激起一阵骚乱,拍马而回。

    如此以来,洛阳方面士气更加低落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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