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充满未知的。(小说文学网)

    虽然山口场记写了十分畅销的《观月夫妻二三事》,以至于有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整天没事干,专门趴在观月家窗玻璃上偷窥……有些事,他其实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因为,它们发生在他认识陈小路之前。

    那是一个春节。

    那时陈小路还是国中生。

    众所周知,日本这个国家自从明治维新之后,就再也不过春节了,而他们所谓的新年,是指每年的12月29日到1月3日,这几日被定为全国性的休假日,而其中,12月31日被称为“大晦日”,也就是所谓的“除夕日”,许多人都会在这一晚守夜,甚至到附近的寺庙去听一百零八响的敲钟声,这时间卡得很准,钟声停止也就意味着12点过去,新年来到。

    正常情况下,留在家中的人在听完钟声后便会睡觉,而寺庙中的人则会排着队祈福,而后一边喝着领取的滚烫米酒一边漫步回家。

    而1月1日到1月3日则为“三贺日”,也就是他们所谓的“正月”,这几天是完全放松的日子,但坑爹之处在于,有些家庭还保留着正月吃素的习俗……比如陈小路这辈子所在的家庭,就是如此。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应该在于……

    一个过惯了农历新年的人,怎么也适应不了如此“敷衍”的过年习俗。

    虽然名义上也有六天左右的假期,但是……比起大中国真是弱爆了!元旦也会放假的有木有!正月也会放假的有木有!最重要的是……气氛啊气氛!不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春季还叫春节吗?!虽然每年看完后都会吐槽“啊~春晚真是一年比一年差了……啊~这群家伙真的是在表演小品而不是在冷场么……啊~就这么看完了……”,但到了下一年,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坐在电视剧面前有木有!

    可惜……

    她现在活在日本。

    虽然“过年”也有各种晚会,但是,总觉得味道差了那么一点。

    而真正到了农历的春节时,陈小路一般都还苦逼地在上课,没错,日本的寒假是从是12月24日到1月8日,2月?必须上学好么?!

    即使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多年,似乎还是没有完全改正过来,总是在翻看日历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啊……好无聊……”这天刚好是春节期间的一个周末,她一边喊着这样的话,一边抱着枕头在观月的床上翻了个身,仰躺着注视着天花板,两眼无神。

    观月如以往一般,背对她盘腿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是听到她这么喊出声时,敲键盘的手顿了顿,倾听了片刻后,发现她没有进一步说些什么,便再次开始了工作。

    而另一边,视线朝上的陈小路自然没有发现对方动作的细节,只是自觉自己被“忽视”后,发出了又一声听似“自我感慨”的噪音:“好无聊啊啊啊……”

    “……”少年的手再次顿住,心中明白,这种时候如果不搭理某人,她会闹腾地越来越厉害,但这个坏毛病似乎是被他一手造就的,事到如今再后悔也没办法,更何况即使后悔……他也下不了狠心做些什么。说到底,让她觉得开心与原则没有半点冲突不是吗?于是他一如既往地妥协了,微叹了口气后,取下护目镜,一边轻揉着鼻梁一边转过头,“怎么了?”

    依旧躺在床上的陈小路看向观月,因为姿势的缘故,这眼神很有点“翻白眼”的感觉:“我很无聊啊。”

    “……你有哪天不觉得无聊吗?”

    “……讨厌你!”打滚!

    “喂,”观月扶额,“说实话就这么让你不开心吗?”

    “没错!”知道是实话也别那么明显地说出来呀!

    “我拉起窗帘再关上灯,你睡觉?”

    “……你当我是猪吗?”怒。

    “你平时不也睡得很欢乐?”说得她好像从来不这么做似的……

    “平时是平时,今天是今天!今天我就是不想睡!”继续打滚!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不吃!”转头。

    “那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不要!”再次转头。

    “晚上去看电影?”

    “不看!”左右摇头。

    “……”观月觉得自己有必要研读下与女性心理相关的书刊。

    就在此时,一直在床上打滚的某人,一不小心就滚下了床,好在床沿距离地面并不远,所以她只是龇牙咧嘴了片刻,就欢实地一路滚到少年身边,快速翻起来后像树袋熊样自背后一把抱住他,来回蹭着,活像求抱抱求抚摸的小动物。

    既然“小动物”诚心诚意地恳求了,“主人大人”怎么可以不大发慈悲地答应呢?

    观月微微掰开她环抱住自己的双手,侧转过身,姿势瞬间就变成了她趴倒在他怀中。他家女友完全把“自己”交托给了他,好在身后有桌子抵着,否则少年难逃“倒地不起”的厄运。

    因为过于熟悉的缘故,陈小路身上只穿着睡衣,少年同样如此,如果不是未达婚龄,看着状态简直就像是老夫老妻。此刻,“丈夫”正一下下轻拍着“妻子”的背脊,轻声问:“到底是怎么了?”

    陈小路把头埋进自家男友的怀里,左右蹭了蹭,好半天才闷闷地说:“现在是春节呢。”

    “……”恍然大悟莫过于此,观月初轻拍他的手顿了顿,才继续了动作,“想家了吗?”

    “……嗯。”

    他们所说的“家”,当然不是现在这个,而是那个再也回不去的。

    虽然是那一生已经正常地结束了,没有什么遗憾了,但是……怎么可能不想?

    每逢佳节倍思亲。

    尤其这还是家人团圆的春节。

    想着,想着,陈小路抱人的手力更大了,简直想要把对方整个地融入体内,才能补足心头的缺憾。对于这种堪称“粗鲁”的动作,少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温柔地包容了她小小的任性,如同每天所做的一样。

    好一会儿后。

    某人好像充能完毕,又重新恢复了精神,蹦蹦哒哒地跳到少年的床上边吃零食边看漫画,累了就睡一觉。

    好像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只是……

    重新敲打起键盘的少年注视着被自己打出的“春节”字眼,微沉了沉眸:春节啊……

    如果说。

    到这里为止是山口的“未知”。

    那么紧接着的,即使他的“已知”。

    说到这里,不得不再次引用他书中的话语——

    【在书中,我曾经无数次地提到过,观月导演宠妻如命,当然,夫人的的确确配得上这份宠爱,因为她是那样地温婉善良,简直是现在的“大和抚子”,堪称妻子的典范。】

    ……

    【她总是默默地支持着丈夫的工作,毫无半点怨言,有时甚至会跟班出发,随身照顾导演。比如,观月导演早期那部较为有名的微型纪录电影……哈哈,说到这里,大家应该也能猜到,没错,就是导演大学期间独身拍摄的那部备受好评的名为《绯与月》的电影。话又说回来,导演大人似乎拍摄功力也挺不错,不知道年轻的时候在哪里练习过呢。】

    ……

    【也许没人知道,在那部纪录电影中,也留下了观月夫人的身影呢。至于到底是哪个镜头……大家可以自己看一看,找一找,在这里我就不透露了。】

    ……

    【话说回来,从那时候起就开始照顾导演的夫人,真是个温柔的人。】

    ……

    且不论山口场记是怎么写的,真正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那时,陈小路已经进入了大学,并且……咳咳咳,已经被某人成功地骗到了手,摇身一变为“观月夫人”。虽然办理手续是在十一月,但正式的典礼则是在寒假期间搞定。

    也直到那时,已经算是“夫妻”的二人才被双方家长正式允许离家,搬到大学附近的公寓中同居,顺带趁假期过个小蜜月。

    某种意义上说,真是传说中的一步到位。

    所有人都知道,新婚生活一般可以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黏黏糊糊。反正放假么,“吃”完了“睡”,“睡”完了“吃”不是梦……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陈小路稍微有点后悔,果然找老公不能光看着斯文,内在也必须斯文才成,退一万步说也得找个体力值相当的,否则那真心是苦逼啊苦逼!

    衣冠禽兽什么的伤不起啊!

    运动健儿什么的伤不起啊!

    一被她这么说就变身什么的伤不起啊!

    总而言之,他们的寒假也没出去度蜜月,就这么缩在屋子里混过去了。

    对于这一点,两人其实也不怎么在意,说到底,他们真心是太熟悉了,相处了十几二十年呢,从前的假期里他也总是带着她一起溜达,日本国土虽小,但好在交通便利,能看的景色也还是不少的。再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每一天都是蜜月,更何况……比起像“完成任务”一样的游玩,她倒更乐意在适当的时候和适当的人一起去适当的地点,完成一场适当的旅行。

    新婚就应该“像老鼠一样窝在同一个窝里,你咬我耳朵,我咬你耳朵”地度过嘛!

    好在双方的父母也很开明,既然孩子们都没意见,就说明这样很好,他们操什么心啊?!

    但是,寒假过后的2月,某人却给了陈小路一个惊喜。

    那天早上,她正扶着腰坐起身,懒洋洋地打着哈欠,顺带伸出手往身旁人脸上“抽打”几下,用以泄愤。

    手却在下一秒被某人捉住了。

    直到手背被啄吻的触感传来,陈小路才满头黑线地扭过头:“别闹!虽然今天是周末,但我觉得还是需要珍惜时间!时间就是金钱,珍惜它就是珍惜人生!”说完,她煞有其事地握拳。

    “你说得对。”某人居然点头赞成。

    “……你有什么阴谋?”

    “呵呵。”

    “啊啊啊!别笑得那么可怕,快说,你有什么阴谋?!”她紧张到直接抱起被子,连连后退,一副怕被恶少非礼的小媳妇样。

    观月硬是被她弄出了满头黑线,关子自然而然也就卖不下去了,于是很干脆地说:“现在是上午十点,飞机是下午六点的,除去其他事物外,你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收拾行李。”

    “啊?行李?”很显然,她被这神转折打败了。

    看着某人呆愣愣的表情,观月又笑了,而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两张机票,递到她的面前:“不想去吗?”

    “……”陈小路接过机票,看了一眼,呆地更厉害了,“去中国?”

    “嗯。”

    “可是……”

    “再过几天,就是那里的春节了吧?”

    “哎?”第三次呆住,这简直是石化的节奏啊……

    就在观月担心要不要弄点解除石化状态的药水回来实,他家蠢老婆终于反应了过来,而后尖叫了一声,紧接着又捂住嘴,直接在床上跳站了起来,来回蹦跶:“春节?你要带我去中国过春节。”

    “嗯。”

    “那学校怎么办?”

    “请过假了。”

    “爸妈那里怎么办?”

    “说过了。”

    “你……”

    “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依旧躺在床上的青年,嗓音中夹杂着些许沙哑的味道,听起来很是性感,他就用这嗓音,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都交给我就好。”

    “……”

    片刻后,某人颓然地跪坐□:“阿初……”

    “什么?”

    “你太卑鄙了……”

    “……”喂喂,这句话从何而来?说好的感动呢?为什么正常的反应到她这里都不正常了?她到底是要多么超出剧本之外呢?

    “你这是红果果的勾引啊!”扑!

    “……”

    “让我不睡你都不好意思了!”骑上去,咬!

    青年努力抑制住某种冲动,微微用力推开某人作乱的头:“别闹,会迟到的。”

    “就闹!”女性则很没下限地咬住那修长的手指,含住口中,模模糊糊地说,“有本事你咬我呀~”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咦?喂!!!”

    于是,他们这一天果然迟到了,不得不搭乘次日的飞机,好在离过年还有几天,它总算没停运。

    可即便如此,某人因为第一天晚上“兴奋过度”的缘故,第二天还是很不争气地在飞机上睡着了,经此一事,她充分地了解到了“秀色”固然“可餐”,有时也要适当地控制下……但是,做到这点似乎是挺难的。比如放着一盘佳肴在面前,谁能抑制得住吃的冲动?咳咳咳……理解万岁!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到底有啥资格说别人是“衣冠禽兽”啊!

    当然,如果当事者都不在意的话,其他人似乎也没资格说些什么。

    比如此刻。

    肩头微沉的青年丝毫未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只是用另一边的手,轻轻地扯起妻子身上的毯子,将她包裹地严严实实。手自然而然地顺着毯边滑到她脸上,他轻轻戳了戳那红扑扑的脸颊,她果不其然地微动了下,发出了一声类似于“吃不下了……”的嘟囔,歪了歪头,睡得更熟了。

    观月嘴角不自觉间勾起一抹微笑,挑起她的额发,微凑上前,轻轻吻了下去。

    ——开心吗?睡醒时,就能到达你魂牵梦绕的土地,见到你梦寐以求的场景。

    ——无论有什么心愿都会为你达成,所以,微笑着做个好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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