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叶珠的娘,多年寄人篱下,很清楚明白,自己能依靠什么人。只要自己坚持到女儿在赵家站稳脚跟,为赵家生出儿子,自己母女才算真正熬出头了。

    谢家人,拖家带口,乘船到了杭州。找了人问了杜家所在。

    杭州人不少人还是知道杜家的事,也帮着他们找到了法净寺下面的山腰村,谢文婧的外祖父目前的农家大院子。

    谢文婧的祖父得知是扬州的谢家人寻来,很想给他们一个闭门光。但不少村里人已经得知他们是自家亲家。还有人已经围在院子外面张望。

    如此,杜家不得不忍着牙疼接待了他们。

    什么?这不要脸的还想将瘫痪的恶毒女人送到女儿女婿那儿赡养?

    这样的赡养,不但耗费精力,还耗费钱财,关键是这个老女人还是害自己女婿的凶手,照顾她算什么?仇将恩报?

    谢文婧外祖父,外祖母等人的脸色都变了。

    “亲家老爷,我一个小辈说句心里话,这谢老夫人实际上是我妹夫的继母。

    照顾一个这样的继母,稍有不慎,就会被这么病着的继母指责是不孝。这以后还怎么照顾?

    还有这位老夫人,恐怕也只有在自己亲生的儿子的照顾才能宽心好起来,哪能忍受跟儿子这么远的离别之苦?

    还有,据我所知,谢家早已分家,你们当时作为高堂,将我妹夫白身撵了出去,一间院子都没有分得。只得住这乡下院子。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出来的?偏心也不是这么个偏心法?

    还有,我妹夫身体一直不好,谢老夫人最是清楚,他是怎么不好,怎么病弱的,是不是?还能有心力照顾好你吗?

    你就不怕我妹夫稍有闪失,你就病死在杭州了?那时候,你可就连你亲儿子,亲孙子最后一面也见不上了,不会很遗憾的吗?”

    大舅母没法忍了,这不要脸的老女人,不要脸的老男人,如此对待自家妹夫,呸!

    特别是自己,故意死盯着歪了嘴的谢老夫人,说妹夫的病,她最清楚。不是吗?还敢自个往死里撞?

    当然,大舅母也不想妹夫一家沾上这样的晦气事,这老女人已经这样,不死不活,最是能惩罚她的恶毒,但真要是死了,还是有多远死多远的好,别脏了妹夫的家。还有可能被人肆意揣测,背负不孝之名。

    谢老夫人心里比什么都清楚,自己儿子是怕自己连累了他,才会不想带着自己一起去赴任。

    最无情的还是自己的男人,眼看自己这样,却没有丝毫担忧,不对,是有担忧,担忧的是儿子不能好好出仕。

    闭上眼,谢老夫人有些绝望的流出眼泪,这就是自己机关算尽的最后结局吗?

    不,不能!不能就这么认输了!不能被下面的那个好姐姐笑话了。

    自己还要好好活着,活着看着自己子孙飞黄腾达,活着看着她的子孙一个一个的名誉被毁,死于非命,才是最终的美好结局。

    自己还能说,还能教自己的女儿跟外孙女,如何防范他们,如何照顾好自己,就是住在杭州,也绝不会给他们谋害了性命去!

    纵然他们已经得知谢承玉的病是吃错了药又如何?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说明他们不敢背负不孝之名!

    就冲这个,他们就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更何况他们还要考科举,要是自己死了,他们谁也别想考,都得要歇两年!

    对,不怕他们,他们为了有个孝名,为了能年年考试,得乖乖伺候好自己!

    绝望中的谢老夫人,不得不啊q似的给自己打气。

    如果可以,谢老夫人一定不愿住在大儿子那儿,特没安全感了!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去叫谢承玉过来见他爹娘!”

    谢老爷被大舅母这一顿抢白,恼羞成怒,气得一甩衣袖,呵斥着大舅母。

    大舅母气得脸色发青,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见识了啊?

    “对不住了,亲家,要找人,你自个去找,我们杜家还不算是你们家的使唤丫鬟!送客!”

    谢文婧的外祖母也忍无可忍了,气得重重的剁了一下茶杯,往下一放,就是在撵他们滚!

    “对不住,杜老夫人,我爹是为我娘急的。我们这次全家去北边赴任,路途遥远,我娘又在此时病重,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

    只能暂时麻烦我大哥,三弟,照顾娘一段时日。他日等我安顿好了,一定派人过来接我娘。

    至于我娘的身体,我也找扬州知名大夫看了,大夫说是中风,可能会几年站不起来,但只要好好照顾,生命还是有保障的。

    这个让我大哥不要担心,只是现在我们雇佣的船还在等着,如此,只能拜谢杜老爷,杜老妇人,我们还得赶时间,就请杜老爷派人将我娘他们送我大哥那去吧!我大哥也会十分感激你们的!

    爹,我们还得赶时间,得走了!”

    谢承举一个人自说自话,一番话说明,他娘好好伺候的话,虽然几年站不起来,但绝不会死的,要是死了,就是大哥不孝。

    还有就是他决定不打算跟杜家多纠缠,只要把人丢在杜家,还怕他们不管娘她们?

    另外谢承举其实也不想去见那两个兄弟,多少觉得有些没脸见人。但娘实在是不能带着。也只能这样了。

    杜家一脸的铁青,还有这样不要脸的一家人,将他们病重的家人丢在自家来不及的就跑了,算怎么回事?

    当气呼呼的大舅母跑到李家祠的时候,谢文婧吓了一大跳,大舅母跟人干架了?如此脸红脖子粗的?两眼冒金星的?

    “他三叔,三婶,我都不敢直接去跟我妹夫他们讲,怕刺激着我妹夫,先跟你们说吧。

    就在之前,你们爹娘,还有你们二弟,四妹,还有一个小女孩,一起找到了我们家,说是要找你们。

    你继母报应来了,天天害人,现在轮到她不死不活,瘫痪了。

    你二弟说他要带着全家人去北方赴任,不能带着他亲娘长途跋涉,要把他病重的娘丢给你们赡养。

    还丢下话,说他们找过大夫看过了,这几年虽然不会站起来,也不会死了,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他们竟然有脸直接丢下你们继母就来不及的跑了!

    气死我了!还没见过这样的人!怎么就能做的出来的?

    你大哥被你继母下毒害的两年要死不活的,幸亏文婧机警聪明,把她爹送到杭州来,才慢慢养好了不少。

    现在要是让文婧爹好好伺候那个毒害他的继母,我都不知道文婧的爹会不会被气倒?

    还有你们之前分家的时候,你继母,撺掇着让你们被谢家扫地出门,你回来的时候,一文钱都没有分到,而他们的二儿子,却分到了扬州的祖宅跟祖宅里面的物事。

    而真的到了要赡养老人的时候,你那不要脸的二弟,怎么就有脸将他亲娘扔在我家就跑了?

    扔我家算怎么回事?我杜家应该给他养娘?应该给他养着他妹妹,他侄女?

    诶呦,我气得到现在都肝疼!就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

    大舅母气呼呼对着谢文婧三叔三婶,还有谢文婧三人,倒竹筒似噼啪的说了出来。一边说还一边气得脸色发青。

    大舅舅在一边也是气得脸色铁青,不发一言,生闷气。

    大舅母大舅舅之所以不敢跟谢文婧爹娘说,就是怕谢文婧爹气死,这种事摊谁身上不上火?更何况谢文婧的爹还足足受了那个老女人的毒害两年多啊!

    “她大舅母,你可千万别气着你自己。继母为人,我们都清楚,表明做的怎么怎么好,背地里什么坏事都干。

    就说文宝那孩子,被她继母溺爱的不懂事,但那孩子还是喜欢他继母,要是他得知他继母到这来,说不得天天笑的高兴的很,要是这样,我大哥大嫂可真可怜。

    文婧,我都不知道如何处置他们的好,你主见多,你想想办法,可不能再让你爹受到你祖母的毒害了!”

    三婶也没了主张,说心里话,三婶是恨不得继母死了的好,但现在人被丢在自家手里,还被那不要脸的二弟撂下话,说她几年不会死。

    三婶对此也气得牙痒痒的,几年不会死?他是神仙啊?她坏事做多了,报应来了,不死都没道义!气死自己!

    三婶也感觉心肝肺冒火。

    三叔脸色极为难堪,自己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家人?果然文婧那时候一心想脱离谢家,还是极有道理的。

    要是那时候被他们撵出谢家,自己跟大哥再也不算谢家人,自然也不会有今天的窝火的事!这事还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事!

    就怕大哥才好些的身体,又被活活气倒!

    “大舅母,三婶,你们都不要生气。我继祖母一辈子跟我亲祖母争斗,她年轻的时候,在我祖母嫁给祖父之前,就勾搭私通上我那无情的祖父。

    做了我祖父的妾之后,一心一意等我祖母死后,发狠要收拾我祖母留下的所有血脉。

    所以,她会下毒害我爹两年不死不活,害的我弟弟纨绔不懂事,害的分家的时候,我们两房被撵出谢家,一文钱都没有分到。

    现在她虽然病倒了,可她不会就此罢休,一旦给她机会,她就会跟毒蛇一样,趁你不注意要你一口,也许她一两句话就能刺激了我们家里的什么人想不开。

    这个女人如此对待我们两房,不就是报复我们亲祖母吗?

    我们要报复这个老女人,也得向她学习,不必害她性命,让她好好活着,活着看着我们一家人过得和和美美,活活气死她。

    我愿意花银子,给她在法净寺租住一间屋子,把她送去法净寺,让她在那好好养病,养好病,睁开眼看看,他的儿子孙子孙女将来一个一个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我现在就去法净寺安排,大舅母,你们暂时不能告诉我爹娘,等我去法净寺安排好了之后,就去你们家直接将那个老女人送去法净寺好生养着去。

    连同那对母女,一起送去,我们都清楚明白,那对母女跟我们一样是仇人,她是那个老女人生的,自然跟我们是敌人。

    我们谁也不要心软,觉得那对母女无辜,哪怕是裴叶珠,才九岁,也不可小看,她能在我被赵家鄙视嘲讽的时候,跟赵秋声眉来眼去,讨得赵夫人的欢心,心里早就有了夺得赵秋声的心思了。

    她虽然才九岁,但从小跟着那个老女人,早被调教的心思歹毒深重,一个不注意,就能被她蒙骗,还觉得她可怜。

    特别是文婷,文婷将来要许亲的,绝不能被这个裴叶珠给掺和,害了文婷。

    三叔,等我将法净寺安排好,我们三人一起去将他们送钱法净寺,家里的人,谁也不提,暂时等一段时间。

    等我爹好再好些之后,等我们渐渐把谢家的这些龌龊事,跟文峰,文婷,还有文宝他们说清楚,让他们对这几个人有了嫌弃,厌恶,提防之后,才能让他们去见那个老女人。

    不然的话,我就怕那个老女人会利用他们,就坏了!”

    原本谢文婧还想等弟弟再大一些,才打算跟他说爹被祖母毒害,祖父无情,二叔无义,表妹虚伪,这些事,如今不能不跟文宝说了。

    如果不说,就怕不懂事的文宝被她们怂恿的做出什么事来!那个老女人毒害自己的心思,是一天也不会歇的,不能不防。

    只盼望文宝能理解自己说的话了。

    谢文婧特别强调了裴叶珠,是怕自己提防了她之后,缺让她有机会蒙骗家里其他人。

    前一世自己的孤苦经历,谢文婧绝不愿堂妹文婷也经历。

    “等一下,文婧,我陪你去法净寺,相公,你先跟文婧大舅母他们应付一下大哥大嫂,免得他们知道他们来了不见他们,心里生疑。”

    三婶站起来,交代相公之后,拉着文婧就赶紧去法净寺安排住处。文婧说的对,这个恶毒的老女人不能安排在家里。

    让大哥大嫂天天看着她们,还不得气死?

    就是自己天天看着也堵的慌,全家这日子真没法过了!送去法净寺的好,眼不见为净!

    “大哥大嫂怎么来了?”杜鹃这两天有些倦怠,感觉浑身无力,老想睡觉。不过能看到大哥大嫂过来,还是打起精神,招呼大哥大嫂。

    “没什么事,就是看看文婷租种的水稻长得怎么样了?我们家租种的水稻长的还不错呢!”

    大舅母编着瞎话,妹妹不知道也好,受到影响,心情不好,肯定还是会影响到妹夫,难得妹夫这段时日好多了。可不能再被气坏了身体。

    “我这做娘的都不如自己女儿,也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聪明的,好像是个大人呢!

    她租种的那么多水田,我也看了,好像真不错呢,那些村民对我们也好,都帮着我们家种地,幸亏文婧之前买的米面多,好好请村民们吃了一段时间。

    对了,文婧呢?看到你们了吗?”

    杜鹃说起自己的女儿,那是由衷的自豪,还有一点点歉意,自己作为孩子的娘,却不如自家孩子,甚至可以说是在依靠还没长大的孩子,羞愧呢!

    “文婧啊?刚刚就见过了,她说要去法净寺,求求佛祖,保佑这一季的水稻风调雨顺,有个好收成!”

    大舅母接着编,编的十分可信。

    谢文婧的娘听的更是有些歉意,女儿操的心可比自己多多了啊!

    谢文婧跟三婶一路抄近路,爬山进了法净寺。

    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后面还跟着谢文宝跟谢文峰。

    “嘘,轻点,不要被他们发现,我带你亲眼看看,他们说的祖母是不是真的是坏人!”

    谢文宝在大舅母来的时候,再一次偷偷听到关于祖母做的狠毒的事。也听到姐姐跟三叔三婶他们的恨意,还得知他们会把病重的祖母安置在法净寺,却不肯接回家去。

    所以,谢文宝决定拖着跟自己一起读书的堂哥亲眼看看,祖母是不是真的如姐姐说的那么狠毒。

    于是,趁着姐姐跟三婶离开,便急急忙忙拖着堂哥一路悄悄尾随过来。

    谢文宝一直不相信祖母狠毒,祖母对自己这么好呢!

    可爹娘他们,三叔三婶他们,还有姐姐都说祖母狠毒,既然这样,自己就要亲眼看看,到底谁说的话是真的。自己应该相信谁的话!

    “文宝,你听谁说祖母是坏人的?”

    文峰也从没听家人说过祖母的事,自然还不知道这些。

    “我爹娘说的,你爹娘说的,我姐姐也这么说的,所以,我们要亲自看看才能知道谁说的对!”

    谢文宝有些进步,还知道偷偷跟着看,而不是直接找祖母问了。

    谢文峰一听,有些不可置信,脸色也有些难堪,但还是默不作声的跟着文宝一起偷偷进了法净寺。

    “这个厢房正合适,不但可以住三人,还安静,是个养病的好地方,施主只需要一个月给十两银子即可!鄙寺还每天提供斋饭。但如果需要煎药,便要另外算了。”

    苦灯大师,再次见到这个小施主,很是客气,这个小施主虽然不大,但极为会做事。

    “无碍的,等我祖母住过来,我会每天给她送药,这是一百二十两,一年的租金,我先付了。还请师傅们费心了。

    若果有事,叫人通知我们,我们随时会到。祖母早些年也曾病重,后来是住在扬州大明寺一段时间,才养好的病。

    祖母一向信佛,安排祖母住在这,有佛祖照看,想来,我祖母是极为安慰的。”

    谢文婧说的极为诚恳,对于外人,谢文婧是不会轻易说出祖母不好的话,徒惹人非议而已。

    自己还不想她着急死,还得让她活着看看,自家人过的怎么红红火火!

    原本谢文婧还想着替外祖父家还了秦家的债务之后,就守着李家祠的一百亩田地安安稳稳的过活,但现在不行了。

    前世的二叔到自己死的时候都没有入仕,被扬州知府一脚踹了之后,就知道天天追捧艺妓败家。

    现在二叔竟然去北方当县丞,这可是在自己意料之外了,就怕他走向仕途之后,真的走了狗屎运,一路青云,他要是起了歹意,自家还真是没有反抗之力啊!

    靠爹跟三叔考取举人功名,谢文婧实在没有那个自信。

    等两个弟弟考取功名,谢文婧也不敢等。

    罢了,前世自己能经商挣钱,这一世,也能经商挣钱。而且这一世自己可是真正为自家人经商挣钱。

    不过,这一世,自己不但要经商,还要给自己找一个好靠山,这是必须的!

    前世的自己就给自己找了个靠山,是金陵的成国公,那个四十岁的世袭护国公,成逸。

    他的儿子成琨今年跟前世一样,高中金陵状元。

    成国公在金陵算是土皇帝,掌管了金陵十万精兵,还有水兵一万。分布在金陵运河四周,金陵的布防,成国公一个人说了算。

    但成国公不会参与金陵小六部的政事。

    金陵算是大周的陪都,当初大周开国的时候,定都在金陵的,到了前任皇帝的时候,为了抵御频频侵略大周的外敌,便迁都去了燕京。

    而金陵便成了陪都,有六部,有科举,但也得受燕京的统一支配。只处理一些小事,大事还是先汇报燕京,后处理。

    金陵陪都六部的政务人员,几乎有养老的性质。

    唯独金陵的成国公,是实实在在的实权,金陵陪都任何官员,都无人敢招惹脾气耿直的武将成国公。

    成国公还是大皇子的舅舅,虽然大皇子的母妃早早病死,只留下这么一个儿子,但大皇子的舅舅还是极为护短的,对这个外甥极为关照。

    前世的机缘巧合之下,谢文婧结识了四十几岁的成国公。成为自己的大主顾。

    这一世,自己还需要结识他,不然的话,自己就是挣再多的银子,没有官方依靠,自己还是站不住脚跟的。

    有前一世的这些经历,谢文婧比一般人都知道,官员的权力,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给你无法跨越的鸿沟。

    这是自己不得不做的选择。无情无义的二叔,为了他的仕途,连他亲娘都能扔了,自己又如何能去赌他心里还有良心?

    离开法净寺,谢文婧跟三婶在返回的时候,不得不再次决定,这一世再入商海。

    徐寅,这一世,我若还是背负悍妇之名,你还会跟前世一样喜欢我吗?

    徐寅,我想你了,不知道你这一次有没有考中,但无论你这一次有没有考中,都不要灰心,不要颓废,你会是扬州最骄傲的状元郎。

    其实,说心里话,我很想自私的不想你考中状元,这样,我就有更多机会嫁给你。

    可我不能这么自私,你在前世为了救我,在你人生正辉煌的时候戛然而止,这一世,我再也不会害的你早早陨落。

    你应该是世人眼里的骄傲,是大周的重臣,是应该青史留名的。

    而我,而我现在不得不站起来,保卫我的家人了!

    徐寅,不论何时,我的心都是你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愿为你生,愿为你死。只是我感觉我离你将越来越远了啊!

    “文婧,你怎么哭了?”

    三婶忽然看到文婧的脸上流出晶莹的泪珠,眼里竟然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沉重悲伤,让三婶的心,不由自主的隐隐作痛起来。

    “噢,没事,只是忽然被沙眯了眼。”谢文婧勉强一笑,压下心里的苦涩悲伤。

    三婶半信半疑,刚刚文婧眼里那么沉重的悲伤,自己没有看错吧?

    文婧是为她爹在悲伤苦痛吗?

    “文婧,你别担心你爹了,你爹的身体,如今好很多了,就是她过来,又不跟我们住在一起,不需要天天见到她,你爹就是知道了,也不会出岔子的,你爹是大人,会想通的。别担心了,嗯?”

    三婶安慰着文婧。

    文婧再次笑笑:“嗯,我爹会控制好他自己情绪的,他现在练书法,练的很不错呢!

    过几天,我看看爹的情况,再好好跟爹说,不会刺激到爹的。”

    谢文婧这些天时常陪着爹娘,感到爹心境稳多了。谢文婧相信爹,能处理好这件事的情绪波动。

    而娘最近几天有些不对劲,但自己也问了娘,娘却说总想睡觉,没有其他不适,应该是娘这两年辛苦照顾爹,累的。

    谢文婧前世连男人都没有真正近距离接触过,哪知道女人老想睡觉,除了累之外,也有可能是怀孕了?

    就在她们两人回到李家祠,找到三叔,几个人一起去外祖父家,接那个女人去法净寺的时候,谢文宝已经拉着谢文峰偷偷躲进了刚刚那个厢房,也就是谢文婧为她祖母租下的法净寺的一间套间厢房。

    像这样的厢房,要是在往年,绝不会这么低价,这也是杭州受灾,少有人跟往年一样,花银子租住这样的厢房了。

    苦灯大师,之前向谢文婧推销了一盏长生灯,还有一盏学业灯,现在厢房既然空的很,便示好的便宜租住给了谢文婧。

    再说,空着也是白白空着,一年租金一百二十两,也是一笔银子。又不要人伺候的,一天只给三顿僧众吃的斋饭就得了。

    谢文宝拉着谢文峰两人躲在厢房的床底下,床单垂落下来,不仔细根本不可能发现他们。

    当谢文婧再一次见到自己的继祖母,脸上顿时露出焦急:“祖母,你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这样的?是谁气的祖母吗?”

    谢文婧也会装,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只要她儿子一天还在仕途,自己就不能跟她撕破脸皮。

    “大侄女,千万别提了,你祖母是被你二叔给气成这样的!”裴叶珠的母亲,也就是谢文婧的四姑母,谢承芸红着眼说着。

    谢承芸并不知道她娘毒害文婧爹的事,但是知道自己娘有意培养女儿,做赵秋声妾的意思。

    原本面对谢文婧,谢承芸还有些心虚,但如今谢文婧跟赵秋声的婚书已毁,便再没了心虚。

    一路上,谢承芸也想了很多,自家的二哥,二嫂,对自己几乎从不过问,倒是大嫂,三哥、三嫂对自己还算有心,时常会问问自己母女过活的如何。

    看看二哥都能狠心的把娘丢下,将来自己根本也指望不上二哥一房。眼下更要在大嫂,三嫂她们面前讨生活,便有心巴结她们。说自己二哥的不是,给三哥三嫂解气。

    谢家分家的时候,她看的很清楚,三哥是极为气愤的。气恨爹娘偏心,袒护二哥分得了那么多家产,而他们却是什么都没有。

    “四妹,二弟怎么就把娘气成这样?”三婶也装着忧心的问,心里也开心的很,怎么就没气死的啊!

    谢承芸看了一下,杜家的人出去了,没在场。

    “还不是二哥?他这次去金陵赴考,没考中进士,反而招惹了一个金陵名妓。

    那名妓也厉害的很,逼着二哥给她赎身,不然就要告的二哥身败名裂。

    二哥答应了,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龟公,当天就把娘气倒了,家里的宅子全卖了,家里值钱的,也全当了。

    要不是这样,就是他去北方赴任,我也能带着叶珠在扬州好好照顾娘,可现在我们也只能投靠三哥三嫂了!

    我们母女命苦,不求别的,只求三哥三嫂给我们一口饭就够了,呜呜呜!”

    谢承芸说着说着竟然跪向三婶,哭求起来,那可怜的劲,任何人见了,也是于心不忍的。

    三婶要是以前,肯定是不忍,但是,现在跟文婧说的,谁可怜了这对母女,就是在可怜自己的敌人。

    “四妹,快别跪了,我们虽然也穷,但一口饭还是能挤出来的。你也知道,分家的时候,我们一房一文钱都没有分到,亏得离开杭州的时候,我头上还带着几个值钱的首饰,不然,现在早饿死了。

    大哥大嫂更是不容易,大哥身体不好,还不能受这么大的刺激,要是大哥知道娘被二弟气的病倒,我真怕大哥会出什么岔子。

    我们如今两房都住在乡下,种了一百亩田地,一家人除了大哥大嫂,都要下田干活,不然连一口吃的都没有。

    这事,我们暂时还需要瞒着大哥大嫂,我想了想,还是将娘送去法净寺静养着。

    等过些天,娘身体好些了,我们在慢慢告诉大哥大嫂,带他们来见你们。

    对了,法净寺厢房的租子,还是文婧卖了她的金镯子,玉簪子,凑足了一年的租金,法净寺管一年的斋饭。

    不知道娘跟四妹愿意不愿意住去法净寺?

    若是不愿意,我也会接你们到我们家,只是我们家潮湿闹耗子,还望娘跟四妹体谅则个,毕竟我们两房算是被撵出谢家,没从谢家带出一文钱啊!”

    三婶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半是热情,半是奚落,顺便再刺激刺激这个老女人,死女人,撵走我们两房的时候,你端的是狠毒啊!报应来了吧?

    三婶更不愿她们祖孙三人奢望吃得好住得好,看着就闹心。要是她们真不住法净寺,就给她们弄几间喜欢闹耗子的屋子!农村嘛!哪儿没有耗子?

    在一旁的裴叶珠听到三婶说家里有耗子,顿时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抓住娘的衣袖,簌簌发抖。

    而躺在担架上的谢老夫人,耳朵没坏,话也不是不能说,只不过是说起来会漏风,但眼下顾不上了。

    “去法净寺!”老夫人不顾说话漏风也把话说出来,住在大儿子的农家,自己真不愿,就怕他们已经发现了自己之前的毒害。

    住在法净寺就安全多了,也不需要成天的提心吊胆的提防他们。住上一年,儿子在任上稳定下来,一定会来接自己的。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幸亏还能住去法净寺,有希望了!

    原本在自己男人跟儿子丢下自己扔给大儿子他们的时候,谢老夫人是有绝望的,不过,现在却充满了希望。

    “娘,你别太生气,这个病需要静养,法净寺那边,十分安静,儿子去看过了,以后,儿子时常还会去法净寺看望你们的。”

    三叔昧着自己良心,说出根本不想说的话,但这个继母只要活着一天,也还是他头上的继母,样子必须做,不然会被人指责不孝。尽管自己恨不得她死,也得装着关心她。

    “嗯,文婧也会天天替我爹娘去看望祖母,文婧还会请大夫给祖母看病,会天天给祖母熬药,替我爹感谢祖母这两年的用心照顾。”

    谢文婧笑着安抚谢老夫人的话,却听的谢老夫人,心里渗得慌。

    “不要!住进寺庙,就有佛祖照顾,不要看大夫,佛祖会不高兴的,你爹不是住在法净寺,没吃药就好些的吗?

    祖母也想早点好,祖母有佛祖照顾,一定会好的,不要给祖母花钱请大夫!不要!”

    这一段话,谢老夫人说的格外艰难,但总算把自己的意思说明白,坚决不能看大夫,要是被他们请个会害人的大夫,或者往药里加料,逼着喂给自己,自己动弹不了,如何能躲得过?

    到时候,自己被他们害死了,说不定他们还能有一个孝名,自己都白死了还成全了他们。决不行。

    谢文婧看着如此的老女人,心里冷笑。

    她一定害怕自家跟她一样,请来个会害人的大夫,果真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也罢,我还没银子给你乱折腾呢!一年白白花了一百二十两,便宜你这个老女人了!

    不过,将来我可是要你还债的,钱是不抵命债的,得用你的命来还!

    没再杜家停留,三叔三婶,文婧他们在午饭前,将她们送到法净寺的厢房。正好遇上法净寺的斋饭时间。

    “娘,斋饭还吃的惯吗?”

    三叔三婶文婧三人陪着一起吃了顿法净寺的斋饭。每人一碗白米饭,一碟子素菜,纵然是清淡,也是乡下村民奢望的饮食。

    “好,好,这样才好,青菜豆腐保平安!最好不过!”

    谢老夫人漏风的说着,差点把躲在床底下的谢文宝跟谢文峰逗的笑了起来,两人赶紧捂住嘴巴,祖母怎么这么说话了?

    两人躲在下面已经有一段时间,但为了搞清楚真相,两个孩子决定,一定忍着不出来。

    可真不是好忍的,肚子饿的慌,听着他们吃饭的声音,觉得更饿,但为了真相,再饿也的忍着。

    “对了,李嬷嬷,我们两房怎么出的谢家,相信你比谁都清楚,我们如今就跟乡下的村民一样,不下地,都没饭吃喝的。

    我们从前身边带着的丫鬟嬷嬷,我们已经不发他们月钱了,他们愿意走的便走了,不愿意走的,跟着一起下田,一口饭却是能给的。

    你可想清楚,我们再没月钱了,我们如今可不是扬州的世家,而是地地道道的农户,在田地里种地的农户啊!”

    三婶吃着斋饭的时候,看到一边耐心伺候继母吃饭的李嬷嬷,忽然很是堵的慌。

    这个老女人,平日里不知道替恶毒的继母干了多少坏事,三婶敢肯定,大哥的病,这个老嬷嬷,没少替继母跑腿,牵线。

    刺激刺激这个继母的狗腿子!别指望能从我们手里拿月钱,包括谢承芸母女!不能可怜敌人!

    扑通一声,李嬷嬷跪下:“三夫人,老奴只求一口吃的,绝不敢有这样的想法!老奴只求能跟着老夫人,照顾老夫人!

    老奴知道谢家如今不容易,不会不明白的。还求三夫人可怜老奴伺候老夫人多年份上,不要赶走老奴!

    老奴没地方去啊,要是被赶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文宝听到这里,心里忽然不平起来,祖母生病了,李嬷嬷自然要照顾,可三婶为何要这么说?

    “别!别叫她走,她是我的奴仆,卖身契也是在我手里,你们要是有孝心,就看我面上给她一口吃的,月钱自然不会为难你们,要你们给的。

    就是承芸母女,也不会指望你们给月钱,我们都明白,如今谢家不同往日,是该没月钱了。

    你们都知道了吧?从此以后,没有月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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