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兰心中一惊,问道:“什么?”忽然手掌一震,这怪人身躯竟脱手而出,在空中转圈,朝一处飞去。

    归燕然知道有高人用隔空气劲夺人,喝道:“留下!”凌空一抓,但地上一具尸首轰隆一声炸裂开来,尸块如急雨般飞散,他顾不得抓人,回身挡在李若兰前头,运功一挪一转,真武掌力发动,尸块凝在半空,力道偏转,失了势头,当即落在地上。

    李若兰不明所以,又问:“这是怎么了?”话音刚落,耳畔又一阵巨响,脚边又一具尸体爆裂,她只感一股巨力震动全身,恰巧内力不继,气息一闭,立时昏迷,人朝后倒飞出去。归燕然追上她,轻轻一托,将她接住。

    他不敢逗留在尸体旁,在空中折转两下,落到空地上。本来人在半空,无力可借,万难变换方向,但玄夜伏魔功威力惊人,他身体经脉、穴道处处异于常人,这般当空移位,轻而易举,浑不费力。

    落地之后,他定睛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纤细身影,穿着黑衫,肩罩披风,手上缠满黑色绷带,一张脸也被黑布条挡得严严实实,瞧她身形,应当是位女子。

    死未绝哑着嗓子喊道:“门主,门主,您老人家来救我啦。你对我这般好,死未绝真不知该如何谢你。”嘴里哭哭啼啼,感动之极。

    归燕然心想:“她是‘弃尸无魂派’的门主么?她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半点没察觉到?”虽然他先前听死未绝谈起此地惨剧原委,稍稍分神,但其实周遭风吹草动,皆在掌握之中,这人静悄悄的来到近处,轻功之高,委实可叹。

    那门主声音嘶哑尖锐。如同用锉刀锉木头一般,她道:“怎地人全死了?”

    死未绝指着李若兰道:“那个小姑娘是仙剑派的大高手,用一招‘六龙祥瑞’,将大伙儿全都杀了,他们功力不深,未能残存,唯有我练成了‘残生神功’,这才保住一条老命。”

    门主道:“既然如此倒也罢了。只是你残了身躯,差遣不便。”她解下身上绷带,露出胸口到丹田的一大片肌肤。归燕然见她皮肤灰白,宛如死人,上头布满触目惊心的伤痕,不禁骇然,往后退开一步。暗想:“我这就逃吧,这女子武功极高,若要硬拼,难免暴露真功夫,得不偿失。”

    顷刻间。奇变陡生。

    那门主腹部裂成一张血盆大口,里头伸出数根光滑柔嫩的舌头,有红有紫,有蓝有绿。将死未绝一口吞入腹中。

    归燕然吓得不轻,额头冒汗,心想:“这女子好生歹毒,竟一口将门人吞了。她她腹部怎能如此活动?她绝不是人,而是妖怪。”一时想起父亲腹中裹脑的骇人模样,心中惊惧。无以复加。

    死未绝也不吵闹反抗,落入腹中,腹部咀嚼片刻,霎时胀大,仿佛怀胎十月,转眼又哗啦碎裂,里头滚出一个瘦小完整的躯体来,归燕然抑制住恶心,仔细一瞧,正是先前的怪老头死未绝。

    死未绝满身湿滑,一跃而起,惊喜的蹦来蹦去,欢呼道:“多谢门主!多谢门主!老头我一身追随门主,不惧生死,全拜门主所赐!”说罢跪倒磕头,神情甚是欢喜。

    门主道:“我留你有用,故而救你,若你如其余废物一般,我也懒得管你。”

    死未绝颤声道:“是,是,是。”

    那门主慢吞吞的缠回绷带,转头对归燕然道:“好大胆的小子,难道不知非礼勿视的道理么?我自更衣露体,你怎地不挪目光?”

    归燕然吃了一惊,忙道:“是,是,在下那个一时不慎,嗯得观姑娘玉体,那个实在是无礼,得罪,得罪。”解释几句,只觉万分别扭,这女子显然是个吃人妖怪,又或是具死而复生的尸体,居然指责自己偷香窃玉,着实荒谬至极。

    那门主道:“既然如此,你留下那仙剑派的女子,我便饶你性命,还会收你为徒。你的轻功练得不错,投入我门下,我传你一门不死不灭的神功。”

    归燕然忽然醒悟道:“我与她纠缠什么?这女子一身邪术,我还是早些脱身为妙。”足尖一动,转眼已在数十丈之外。那门主万料不到他轻功精妙如斯,怒道:“休想走!”足不抬,脚不动,如僵尸般跳跃而起,飞速追出,身法也是奇快,本来两人相较,还是归燕然脚力更健,但此刻手上多了一人,等于多了一半分量,轻功大打折扣,那女子一弹一弹,来到十丈之外,腹部张开,一根长舌朝归燕然卷来。

    归燕然没想到她还有这等怪招,在空中连转三下,倒飞数步,宛若踏虚凌波,将她舌头招式一一躲过,那门主惊呼:“这这是玄夜伏魔功第九层的‘叶舞蝶步’,你你怎地会这门功夫?周行天是你什么人?”

    归燕然心想:“她果然认识爹爹。”但生怕惹来麻烦,不敢应承,随口道:“天机不可泄露。”加快脚步,瞬间又窜出老远。

    那门主愣了片刻,又快步追上,说道:“你不告诉我身份也不打紧,我名叫夺魂,以往也是逍遥宫的人,我只想知道周行天在哪儿,我求求你,告诉我吧。”声音急促,隐有哭音。

    归燕然道:“我上次碰上他是在恒阳山庄,但已经过了月余,眼下也不知他的下落。”他见这女子有些可怜,突然也不觉得她诡异恶心,但仍不想与她有什么瓜葛,便想快些将她打发走。

    夺魂凝神细看归燕然面貌,突然哎呦一声,怒道:“你是那个贱女人的儿子!你是周行天的儿子是么!这这负心薄幸的狗东西!他果然娶了那婆娘,还与她做出这等苟且之事?”她心下气苦,骤然生出一股怪力,往前一冲,来到归燕然身旁,“呼”地拍出一掌,掌力排山倒海,势不可挡。归燕然不想硬拼,运真武通天掌功夫,“砰”地一声,将她掌力挪了大半,接了小半,借着她的掌力,朝前又飘出数丈,沙沙急响,落入树林之中。

    夺魂哇哇哭喊,正想深追,但耳畔有人传音说道:“你再追赶,便会遇上鞑子的大军了,若不想被逮住,还是快些绕路离去吧。”

    夺魂转头怒视,见一旁树上站着一人,身上罩着斑驳树影,一张脸又黑又粗,留着一丛胡子,约莫三十五岁年纪,咧嘴而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齿。

    夺魂道:“你是什么人?胆敢阻我去路?可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人道:“我叫鹏远,来此全是好意,夫人莫要不识好歹,分不清敌我。”

    这黑脸汉子不是旁人,正是紧追归燕然前来的苍鹰。

    原来那天归燕然与李若兰不辞而别,连书信也没留下半张,苍鹰不知此事,如常来找李听雨,却被李听雨一通埋怨,说他义弟将他义女拐得没了踪影。

    苍鹰又惊又喜,不由笑道:“原来我义弟还有这等拐带少女的好本事,枉我还担心他胆怯羞涩,难有出息呢。”

    李听雨见他如此无赖,怒道:“你快些将他们给我找回来!否则本月银钱,一律不发!”其实归燕然本分拘谨,谁都看得出来,李听雨自也不担心他与李若兰闹出大乱子。但两人夤夜私奔,说起来大大不妥,若传到外头,只怕旁人背地里耻笑污蔑。情急之下,便让苍鹰做了冤大头保人,非要他将两人捉拿归案。

    苍鹰无奈,只得使出拿手本领,一路循迹追踪,竟发现两人越走越远,往深山老林里赶。苍鹰心下更奇,脑子里念头愈发不堪,暗想这兰儿姑娘胆大心热,可是等不到洞房花烛夜之时。到时两人“碧水鸳鸯相嬉戏,巫山云雨暗旖旎,燕然哀嚎气息急,若兰娇媚眼如丝”,这等恋奸情热,他怎能错过好戏?

    谁知到了那边,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屏住气息,偷听死未绝所言,又见夺魂现身,对归燕然追杀不休,便替归燕然出面挡一挡灾。

    夺魂骂道:“什么蒙古大军,胡说八道!”腾空而过,朝苍鹰袭来,腹部伸出十根舌头,劈头盖脸的卷下,苍鹰使出一招“凤舞九天”,剑随身舞,剑尖连颤,落点极为精准,在夺魂舌头上各刺一下,夺魂剧痛之下,在树上一踩,抓着树枝转了个圈,朝苍鹰一掌打落,苍鹰躲开,快手快脚,朝树上爬去,夺魂紧追不舍,顷刻间两人飞出树冠,站在高处。

    夺魂怒吼一声,正要猛攻,苍鹰指了指她身后,说道:“夫人,鹏远并未骗人,你瞧瞧那边,不是蒙古大军么?”

    夺魂大惊,回头一瞧,站在高处,果然见远处旌旗飘扬,风声猎猎,竟是一队蒙古精兵在此驻扎。她急道:“这蒙古大军不是撤走了么?怎么还在此处逗留?”

    苍鹰说道:“他们听说这山中有鬼怪出没,正要去捣毁鬼怪的老巢,唉,不知这山中是否真有这等怪事,夫人久居此处,自然比我更为清楚了?”

    夺魂跺一跺脚,生怕被元军毁了自己根本之地,那自己多年心血,可就功亏一篑了。她骂道:“你叫鹏远?以后再找你算账!”俯冲落地,在林中穿行,霎时去的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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