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凉席上,两旁罩着薄纱,屋内花香浓郁,摆设华贵精致,自己手上缠着绷带,头有些痛,浑身乏力。她想:“我在哪儿?师父呢?雪姐姐呢?我我妈妈,常轩哥哥呢?”

    屋外走入一位婢女,见她模样,登时欢呼道:“小姐,你可算醒了。”递过来一碗汤药,香儿六神无主,任由婢女喂她喝药,替她擦汗,问道:“这位姐姐,我眼下在哪儿?”

    婢女恭恭敬敬的答道:“小姐所在之处,乃是原先本地赤鲁达花住的涓涓院,王妃与郡主便在此下榻。”

    香儿“啊”了一声,又问:“我师父与雪姐姐又到了何处?”

    婢女道:“他们见你平安,便先行离去了。”

    香儿大急,说道:“他们怎地也不等我?可可知他们去了何处?有没有说要来找我?”

    婢女笑道:“小姐金枝玉叶,身份与以往不同,他们可不会就此舍你而去。”言下之意,自是说苍鹰、雪冰寒对香儿定有巴结讨好之心。

    香儿翻身下地,说道:“我得快些去找他们!”

    婢女吓了一跳,劝道:“小姐,你刚刚转醒,伤势未愈,若是不见了你,王妃可要扒我的皮了。”

    香儿一愣,忽然听屋外有人轻柔说道:“香儿,你这孩子,怎地如此不爱惜自个儿?”

    香儿循声望去,只见常轩扶着江堂王妃,缓缓走入房中。香儿犹豫片刻,不知该叫她什么,说道:“我我得去找我的师父、姐姐。”

    江堂王妃痴痴望着香儿,突然哭泣起来,纤肩微颤,泪如雨下。神情极为悲凉。香儿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说道:“我我一直不知道,至今也不敢相信,我明明记得我娘的模样,我怎会是阿姨你的女儿?”

    江堂王妃道:“孩子,你先躺在床上,别累坏了身子,我慢慢说给你听。”

    香儿稍稍迟疑,坐在床上。江堂王妃在床边坐下,婢女乖觉的退了下去,关上了门,房中只留下香儿、王妃、常轩三人。

    江堂王妃伸手抚摸香儿脸蛋,又梳着她的头发,母女皆感陌生,可亲情使然,又倍感喜悦,只恨不得永远这般亲热。再也不会分离。常轩站在身旁,面带微笑,目光欣慰。

    江堂王妃道:“我的名字叫南月娥,你若不叫我娘。便叫我月娥阿姨吧。”

    香儿不知该如何答话,只是凝视着她,南月娥笑容凄然,说道:“我虽然贵为江堂王妃。但但其实我与他并非真正的夫妻,这数十年来,他再也没碰过我的身子。你真正的父亲。名叫段隐豹,乃是当今闻名天下的大高手。”

    香儿大惊之下,眼前一暗,险些晕去,常轩急忙掐她人中,拍她百汇、灵台穴,助她稳住心神,香儿嚷道:“我爹爹绝不会是段隐豹!他他是个大恶人,他我的爹爹叫文东流,是一位有大学问的秀才。”

    南月娥说道:“傻孩子,你见过你爹爹段大哥么?为何叫他大恶人?”

    香儿想起段隐豹临死前的模样,他对自己亲切的异乎寻常,当时她便心生疑惑,百思不解,此刻更是茫然一片,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南月娥当即将自己与段隐豹相遇,江堂王将自己许配给段隐豹,却又娶自己过门,当上江堂王妃之事说了出来。香儿当年曾偷听段隐豹说起经历,此刻一经提及,登时明白过来。

    南月娥道:“我生下你之后,身子虚弱,当即昏迷过去,只来得及看你一眼。后来你莫名其妙失了踪,不久之后,又有个婴儿回到原处。我见那婴儿长得与你原先不同,心头不安,但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后来偷偷摸摸问那些婢女、奶妈,各个儿也无法断定。我虽有猜疑,精力却衰弱,无暇细究,后来冬遥她渐渐长大,我全心全意养育这孩子,便一直以为她是我亲身骨肉,直至今日,天可怜见,让你我母女二人重逢”

    她说道动情之处,已是泣不成声,香儿回想起段隐豹所言,与南月娥所说若合符节,加上她以鲜血救了南月娥性命,至此心底再无怀疑,全然信了南月娥的话。她见南月娥哭的厉害,用力搂住她,小声哭道:“妈妈,你真是我妈妈。”

    南月娥大喜若狂,在香儿面颊上用力亲吻,说道:“我的好女儿,你这么多年漂泊在外,受苦受难,为娘心里好生难受,从此以后,你便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我要让你享尽荣华富贵,把你打扮的漂漂亮亮,人人夸赞。”

    香儿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心想:“我我难道就一辈子留在妈妈身边么?师父、雪姐姐他们怎么办?但妈妈她她孤苦伶仃,身子柔弱,我若不陪着她,她又该怎么办才好?而且而且常轩哥哥”望着常轩,心生依恋之情。

    常轩道:“王妃,其中有个极大的难处。”

    王妃转头道:“什么难处?”

    常轩道:“香儿姑娘并无名分,若留在此处,只怕惹人闲话。”

    南月娥怒道:“此事早已被冬遥与铁穆耳知道!你当时当众说出,怎地毫无顾忌,此刻却又害怕了?”

    常轩道:“我当时急于救王妃性命,又想让你们母女二人相遇,所以”

    南月娥怒气顿消,愣了半晌,柔声道:“此事并不怪你,香儿身世,咱们先暂且编造借口,料想那些下人也不敢多嘴,哼,我平素虽然对他们客气,但如他们乱嚼舌根,我难道不会杀人么?”

    常轩知道这南月娥在忽必烈面前也颇受宠爱,忽必烈常常悄悄出宫,与南月娥幽会,江堂王借着妻子这层关系,享尽荣华,地位稳如泰山,有意对这件丑事睁眼闭眼,又对南月娥客客气气,从来不敢稍有得罪,南月娥无论编造什么理由,都能搪塞的过去。江堂王说不定还会以为香儿是忽必烈之女,反而将她奉若明珠。

    想到此处,常轩谦恭点头,默然不语。

    香儿又想起冬遥郡主来,问道:“那冬遥妹妹呢?她会不会对妈妈生气?”

    南月娥苦笑道:“她并非我亲生女儿,也不知是何人掉包过来的,但这小丫头很讨我欢喜,我自然要善待于她”

    常轩忽然朝屋外望去,微微一笑,随即转过头来,王妃问道:“常轩,怎么了?”

    常轩道:“没什么,小事一桩。”

    南月娥道:“香儿,我先委屈委屈你,认你做我的干女儿,从今往后,我要加倍对你好,弥补我以往粗心大意的过失,报答你救命之恩。”

    香儿舍不得与她分开,也舍不得眼前的常轩,点了点头,又道:“能不能传我传我师父与雪姐姐前来相见?这事儿太过重大,我不能不告诉他们。”

    南月娥道:“他们二人江湖习气太重,但武功确实极高,远胜过王府那些脓包护卫,这样吧,我将他们招进府里,赏个一官半职,让他们留下陪你,你觉得如何?”

    香儿笑道:“他们定然不肯,但你不妨一试。”

    常轩道:“小人这就去替王妃、郡主安排此事。”

    他倒退着出了房屋,穿过长廊花园,经过一座阁楼,突然被四、五个侍卫牢牢抓住,摁倒在地,又被他们用破布塞住嘴巴,绑得严实,送入阁楼上头,咚地一声,众侍卫将他掼在地上,他闷哼一声,抬起头,只见冬遥郡主目露凶光,死死望着他,狠狠说道:“常轩,你这狗奴才,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常轩目光镇定,摇了摇头,冬遥见他如此,怒火更炽,喊道:“给我狠狠地打!”她平素对常轩极为钟情,但此刻得知他背叛自己,由爱生恨,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令他受尽折磨而死。

    常轩突然吐出破布,身子一转,绕开侍卫,来到近处,身上绳索已然松了,冬遥大惊,不知他竟有这等妙招,怒道:“你你这是造反了么?你胆敢违抗于我?”

    常轩说道:“冬遥郡主,王妃她并非蠢人。你若突然动手折磨于我,无论我是生是死,她都必定知晓你心中有鬼。”

    冬遥郡主顿时冷汗直冒,厉声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心里怎会有鬼?”

    常轩朝身后侍卫望去,冬遥立即醒悟,喊道:“你们全给我到楼下去!”

    众侍卫依言撤走,常轩道:“你自幼倍受王妃关爱,养尊处优,性子爽直,不懂得这尔虞我诈之道,是以我对你一直客客气气的,王妃也对你爱若性命。但你若伤我,王妃便知道你在屋外偷听之事”

    冬遥尖叫起来,死命摇头道:“我没有,我没有!”

    常轩道:“一旦她心知此事,对你便心生忌惮,你今后再难以讨她欢心,更有甚者,她会渐渐瞧你不顺眼,以为你对她心怀怨气,后果如何,你自己定能想象的出来。”

    冬遥捂住耳朵,跺脚道:“我不听,我不听你的胡话,我什么都不知道。”

    常轩笑了笑,轻声道:“郡主妹子,这才是聪明人呢,有些时候,装傻充愣、忍气吞声,方才是上上之策。你今后对香儿妹子越好,王妃便越高兴,你非但不会受害,反而更能因此受益。”

    冬遥抿住嘴唇,忍不住悄然啜泣起来,常轩笑道:“乖孩子,乖孩子,哭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他将冬遥揽在怀中,脸上笑容愈发欢畅,面容变得竟有些不像人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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