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五天时间,振武营一万多全数同意退伍,没有任何抱怨,也没有任何骚乱,每个人都欢天喜地,好像中了大奖一般。 看

    他们也确实该高兴,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张价值五两银子的股票,毫不客气说,这就是下金蛋的鸡。刚刚拿到手的时候,就有人跑来,要用十两,甚至二十两买走!

    所有军士真真切切明白了,手里头不是一张纸片,而是一张银票,一张金票。到了家里,每个人都小心翼翼收藏起来,谁也不让碰,生怕跑掉了。

    唐毅的花样显然不会这么一点,他从盐铁塘和市舶司调来了一整套人马,有负责航运船只的,有码头组织的,有账目计算的,有采购物资的总而言之,方方面面的人才进驻振武营。

    拿惯了刀枪的丘八大爷们,不得不拿起了纸笔,听着各种艰涩的知识。军营一下子变成了学堂,弄得好些老百姓都去看热闹。

    好高的大个子,被先生打手板、罚站、还有绕着校场跑圈的,振武营的军士一时间成了百姓的笑谈。

    都说三十不学艺,现在读,还想考个状元不成?

    早上买菜时,有几个妇人碰到了孙凡的媳妇,互相问好,就有人忍不住嚼舌头根子,“孙小娘子,你当家的被罚得可惨哩,手都肿得和馒头似的。"

    “哦。”孙凡的媳妇默默点头,没有作声。

    另一个上了年岁的妇人插嘴道:“唉,都遭了什么孽啊,要受这个罪!不就是不当兵了吗,干点什么不成。不说别的,我们家的老二就给国公府帮闲,一个月下来,有吃有喝不说,还能拿家一两八钱的银子,比起当兵的都舒服。”

    “哎呦。国公府啊,是魏国公家吗?”其他几个妇人都来了精神,眼中满是激动羡慕的神色。

    “可不,咱南京还有第二家国公府吗?当然是魏国公徐老爷家!”老妇人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神情谄媚,非如此就不足以表示对国公爷的崇敬之情。

    “告诉你们啊,人家国公府,打醋的瓶子都是玛瑙的,金银没脚面。在里面待些日子,人就沾了贵气,看看我们家老二,多少媒婆都踏破了门槛,我可是定下了规矩,人长得不好看不要,身子骨弱的不要,不是黄花闺女不要”

    一路上老妇人都在不停吹嘘着自己的儿子,如何如何了不起,其他人不时附和。露出夸张的表情配合,孙凡的媳妇只是低着头,默默不语,过一条街道,就家了。

    冲对面来了一驾马车,车帘挑起,孙凡从里面跳了出来,紧跟着从里面探出一张年轻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徐邦阳。

    “孙凡。这两天好好准备一下,马上你们就动身去南昌,到了之后,会有人接应你们的。”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好好做。”

    “嗯,我相信中丞大人的眼光不会错,提前祝你一路顺风。”徐邦阳放下了车帘,马车从妇人们的身边呼啸而过,后面还有几个小厮,跟着马车跑得四脖子汗流。

    老妇人眼尖儿。有个脸上带着一颗黑痣的小厮,不正是自己引以为傲的二小子吗?还冲着自己点头呢!

    儿子跟着马车跑,孙凡那家伙怎么有资格坐在马车上,对比也太强烈了吧!老妇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就连其他人的目光都透着怪异,似乎在询问自己,吹得牛皮怎么这么快就破了?

    她不甘心,气急败坏到了孙凡的面前,讥诮地说道:“怎么?攀上了高枝儿,连国公府的人都认识了?方才那位是哪一位管事啊?”

    “三婶啊。”孙凡道:“不是管家,是魏国公的公子。”

    “啊!”

    老妇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孙凡被弄得不明所以,老妇人突然叉着腰,毫不留情道:“没看出了,别的本事没涨,倒是学会撒谎了?人家国公爷的公子,就是天下的星星,你有啥福气,能跟人家坐在一辆车上,真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孙凡摸了摸鼻子,徐邦阳貌似算不得什么星星吧,人家唐大人才是正牌的文曲星呢!

    这些日子他也没白学,除了识字之外,就是察言观色,学习经商谈判,和客人打交道的技巧。得出来,这位三婶是不相信自己交上好运了,还拿着老眼光看人。

    看就看吧,反正要不了多久,就会让你们惊掉下巴!

    孙凡没有多话,只是微微一笑,随口说道:“过两天我就要去南昌办差了,家里头的事还麻烦老街旧邻照应着,我先谢谢大伙了。”

    说完之后,拉起媳妇,直接到了家里。留下了一帮傻愣愣的妇人,往常一脚踹不出个响屁的孙凡,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他们到底是学了什么玩意,真让人好生好奇啊

    “大人,第一批的培训初步完成了,一共挑选了一千七百多人,主要派到安庆、六安、九江、南昌、武昌、襄阳、东川等地,每处暂时派遣一两百人,其余人手在当地征召。”

    “嗯,要多用当地人,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不能干吃干抹净的事,抓大放小,要舍得给好处,汤汤水水,雨露均沾,人家才愿意给咱们干活!”

    “大人英明!”金丹送了一记马屁。

    正在这时候,徐邦阳赶来了。

    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也不像最初那么拘谨。他见礼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唐毅的对面,抓起茶壶,先咕嘟咕嘟喝了个水饱。

    “唉,这些天啊,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徐邦阳感叹道:“总算没白费功夫,沿线的河港都摆平了,人也派好了,立刻就能运转起来。”

    语气轻松之中,带着得意,要搞航运公司,就不能没有落脚之地,而长江沿线的各个港口,早被各种势力盘踞,寻常人面对一团乱麻,根本无从下手。

    可是他不一样,出身魏国公府,是南方勋贵的领袖不说,早年又和漕帮多有往来,徐邦阳对杂七杂八的事情门清。

    他直接找到了盘踞各个码头的势力,愿意配合,咱们大家伙一起赚钱,不愿意也不勉强,反正老子是巡江参将,征用港口,停靠战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们不给,我自己拿!

    软硬兼施之下,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长江沿线,竟然被他给解决的差不多。

    港口确定好,后面无数的士绅商人都跟进了,他们挥舞着大把的银票,疯狂采购,简直就像是蝗虫过境,寸草不留。

    大肆圈占土地,建立货仓,客栈,钱庄,柜房囤积货物,招兵买马。

    那个热闹的劲头儿,简直过了当初的开海。

    开海毕竟只是针对西洋,大明最大的市场还在内部。只是往日没人注意到,加上男耕女织的传统,东南各省之间的商业往来,甚至不如和西洋来的猛烈。

    可是伴随着长江航运公司的提出,建立东南统一大市场的概念就被提了出去,而且还得到了空前的响应。

    唐毅有些意料之外,可仔细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随着东南开海,对西洋的贸易一日多过一日,东南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原料缺口和粮食缺口。与此同时,又积累了几千万两的白银货币,困扰大明的通缩问题不但解决了,还有向通膨展的趋势,物价越来越高,和周边省份差价越来越大。

    从外省调入粮食,采购原料就变得有利可图,而且还是暴利,东南的商人听说唐毅要建立航运公司,正合了他们的心愿,一个个带着大把的银子,就加入到了紧张的卡位战之中。

    东南的商人如此,江西、湖广、四川呢,他们同样盯着开海的暴利,一个个垂涎三尺,他们也不是没有好东西。

    江西的瓷器,湖广的矿产粮食,四川的川绸,猪鬃,桐油,都价值不菲,以往受限于交通不便,信息不通,所以贸易量不大。

    可是伴随着航运公司的成立,把各地的好东西通过水运,直接送到东南,放在市舶司交易,再把东南的特产运来,往来之间,虽然没有海贸那么暴利,但是胜在安全稳妥,好似一块巨大的磁铁,牢牢吸引住了各方的目光。

    不用说别人,就连********做学问的几位心学大佬都被惊动了,王畿,季本,王襞,聂豹,四位联袂而来。

    一见面,王畿就笑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行之你又干了一件大事啊!”

    季本眼睛都笑没了,赞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唐毅忙谦逊地说道:“几位前辈过誉了,我弄这个航运公司,也是被逼无奈,几万军队要裁撤,不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就要天下大乱了。我也没想到,弄得这么大,还惊动了您老几位,真是该死,该死!”

    四个老头互相看了眼,露出了强烈的鄙夷,心说你小子根本就是处心积虑,少和我们耍花腔,装无辜。

    把四老请到了客厅,都是老前辈,唐毅坐在末座陪着,小心伺候着,出乎预料,最先开口的竟然是聂豹。

    “咳咳,行之,江西的瓷器天下闻名,你可要多多帮忙才行。”

    唐毅笑道:“请老前辈放心,晚生一定尽力协调。”

    “不是尽力,是必须,一年要增加这个数!”聂豹晃了晃两根手指,二百万两的采购量,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啊!

    见唐毅默然,老头微微一笑:“事情办成了,江右心学一脉,全力支持你。行之,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不等唐毅说话,聂豹笑眯眯道:“你就是心学少主,未来阳明学会的领袖,怎么样,老夫够意思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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