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场闹剧,我等竟是为一魔修之语,在此汇聚数月。”

    鸿德亦冷笑出生,不等李崇心说话,就已开口道:“此间之事,我看可以休了。不知崇心道友,你意下如何?”

    “笑话出首指证之人,本就是魔修,言语如何足以采信?或者崇心道友,另有实证?”

    语出讥嘲之人,却是大灵燕氏的来人,名为燕秀,位封卫王,此刻眼中的哂笑,毫不掩饰。

    “你们乾天宗出面召集诸教之前,难道就不查证一番此女的身份居心?未免太轻忽草率?”

    李崇心面色阴晴不定,浑身气机亦变化浮动,几次欲言又止,说不出话来。而那守如守善,也是自叶涵自裁之后,就一直沉默着,分明已彻底放弃了希

    温明散人笑笑不言,兴致缺缺的把玩着手中的降魔心经,神态自若。所谓旁观者清,他现在更能窥知李崇心的处境。

    不能坐实庄无道的‘可疑,,那么乾天宗再做逼迫,只会被人看做是仗势逼人。其实这‘仗势逼人,之事,这几万年来,乾天宗并未少做。问题是离尘宗实力雄厚,并不是可任人欺凌。

    那大灵燕家,也可名正言顺的插手,强行逼迫那些追随而来如雷家,宁氏,金衍宗,灵天阁这样的势力退出纷争。

    乾天宗再若有什么动作,那就不是诛魔,而是与大灵皇朝过不去。

    以燕氏与天道盟之力,轻易就可使三圣宗与太平道,孤掌难鸣。

    毕竟是远在南方异地,若攻不下离尘宗‘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门阵,,不但会损失惨重,更失了道义,是智者所不取。

    可若是就这么退走,李崇心怕也是心有不甘,聚集这么大的声势,召集诸教汇聚于离尘山下。

    乾天虽为天下第一正道教门,可又怎可能不付出代价?兴师动众,而又在离尘山下无果而还,对于乾天宗的声望,也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三圣宗联手,却奈何不得一个小小的离尘宗,天下修界,会怎么看待乾天

    所谓威慑之力,只有蓄而不发之时,才能威慑。一旦使用出来,被人看穿了虚实,又不能得偿所愿。

    可想而知,天下诸宗诸教,对乾天宗的敬畏,会有何等样的变化。

    厅内沉寂异常,叁法宏法,都是目光冷冷,等着李崇心开口说话。

    若还是不愿退让,一定要把庄无道带往离尘,那就只能是一场死战了。

    不过首先打破僵局的,却非是李崇心,而是位于门口处,一直就示人以中立之态的雷氏来人。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首先起身道:“既然是一场误会,庄无道此子身份清白,并非魔修。那么我等在此多留无益,诸位请恕我太仓雷家先行告退”

    庄无道抬目望去,认出此人,正是雷家的雷源。乃是雷氏仅有的两位元神中期之一。走的毫不留恋,一礼之后,就直接大步走出了这议事厅外。

    修界四大家,雷家位居最末,也最难抵抗大灵皇室的压力。本身与三圣宗的关系,也不是太深。

    故而此人首先退走,也在诸人意料之中。

    “雷兄既已走了,我宁家留着也没什么意思,告辞”

    那宁家的元神真人宁九尘,冷冷的看了庄无道一眼后,就也告辞离去。

    庄无道目光微敛,而后就号不在意。宁家是因宁真之死,与他结怨。当时约战,虽说是双方都不得在事后追究。然而看这宁九尘方才的眼神,只怕这宁家,还是不肯将那宁真之死放下。

    事后没向他追究出手,只是因未找到合适的机会而已。

    而随着那雷源宁九尘的离开,就仿似推倒了骨牌一般。整个议事厅内,又有许多人告辞离去,只不到百个呼吸时间,就已走了大半。

    三十丈方圆的厅内,顷刻就空落了不少。

    那李崇心虽依然端坐在原地,气势却已远不似最开始时的咄咄逼人。

    又足足对峙了半刻,直到这厅堂内的气氛,几乎凝固之时。李崇心才闷哼了一声,起身道:“我无实证,不过此子是否魔修,还未就此定论今日你离尘宗回护于他,无可厚非。但若被我乾天宗掌握他魔修之证,必定诛你离尘上下,鸡犬不留”

    说完话,李崇心也再不拖泥带水,直接拂袖而走,怒气冲冲的步出厅堂之

    此人离去,那玄圣宗原杏真人,燎原寺延如大僧正,也纷纷起身。临走之前,却都是大有深意的,扫视了一番离尘诸人,尤其是庄无道。注目良久,这才紧随在那李崇心身后离去,

    随着这三家离开,顿时更人群星散。这林海集议事厅内,又空落了大半,那太平道等人,也同样起身。不过无论是那守如还是守善,面色比之李崇心还要难看,甚至给人以失魂落魄之感。

    庄无道看在眼里,心里更觉舒畅。这二人的心情,他略能知猜知一二。

    乾天宗下如此重注,却全无所得。这惨重损失,总不可只乾天宗一家承担。必定会迁怒转嫁于太平道,而且定是分担其中绝大部分。

    便是玄圣宗,燎原寺,也不会将太平道放过。

    正压抑不住,眼露笑意之时,庄无道却的心神微动。面色再次凝肃了下来,眼身冰冷的看向了前方。

    只见那重阳子,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身前。

    后面的司空宏也同样收起了笑容,眉头皱起,有些担心。

    “不知重阳子道友,有何见教?”

    那重阳子,却是看都未看司空宏一眼,只侧过头,注目着庄无道:“你可愿以心魔起誓,从未修过魔道之术?”

    这句话说出,又将诸人目光吸引过来。便是走出殿外的李崇心,足部也顿了顿。

    “有何不可?”

    庄无道的袖内某处,一张符篥无火而染:“我以心魔起誓,我庄无道若修过魔道之术,就教我死无葬身之地。”

    代誓之符,一种天一修界已经绝迹的符篥。可在符篥中制造,代替心誓。

    其实类似的手段,认真去寻,天一修界应该多少还有着一两种的,区别只是有备与无备。

    似那李崇心,就从未问起,只因知誓言许多时候并不可靠。而眼前这位,这却是有些死缠烂打了,让人大感失望。

    重阳子双目眯起:“可是很得意?小小年纪,手段却当真狠毒,我却是看错小视了你。”

    今日是他输了,大败亏输思虑不周,反而使叶涵受累,当场自裁身死。也使太平道的处境,更为恶劣。

    云灵月此人的性情,他深悉之,断然不会想到如此阴毒之策。唯一有可能这么做的,也只有这庄无道而已。

    此子在绝境之时翻手为云,化解死局,倒是已足堪为他对手。

    “不是你看错小视了我,而是你重阳子布局太蠢,”

    庄无道站起了身,目光毫不退让的与重阳子对视:“之前你说,你必杀我。那么我这里也回你一句,你可记着,今日之事,邀集诸教逼迫我离尘之辱,我庄无道绝不会就此罢休”

    虽是最后逼退乾天宗,可离尘宗的损失,也同样非小。事后要清理治下诸宗的乱局,不知要耗费多少时光。藏玄大江南岸诸国,本来已有了起色,此刻却又遭重创。

    今日乾天宗与离尘,其实是两败俱伤。

    且至今为止,一直都是太平道出招,离尘宗只能被动守御,无法还手。

    哪怕没有今日,差点被太平道逼迫到道途断绝之事,庄无道也觉憋屈。

    光挨打不还手,这可非是他的性情。

    重阳子再未出言,与庄无道目光交锋了足足十息时间,才转过头扬长而去

    “我等着便是——”

    重阳子是最后一人离去,这厅堂内剩下的,都是似赤阴城这般,与离尘宗亲近的宗派。

    天道盟与燕氏之人,也都未离去。而离尘诸人,则都是笑容满面,一面道谢,一面倾力挽留。

    庄无道是事主,也不能不出面,向这几位元神真人致谢。心中则有如明镜,这两家出面维护,是必定会索要报酬的。离尘宗受此恩德,也不可能推拒。

    要想同时对抗三圣宗太平道合力,也就只能依靠大灵皇家与天道盟之力,

    估计那位卫王燕秀与温明散人,都会在离尘宗逗留一段时日。是怎样形式的同盟,如何各取所需,如何回报今日恩德,都将在这数月之内谈定。

    不过也用不着太过担心,以节法真人的精明,不会被燕氏占去多少便宜。

    只是今日之后,离尘宗就再不能独立于中原几家的争斗之外。虽不能算是大灵的附庸宗派,却也需一定程度,受大灵皇室的约束辖制。

    想必再过不久,就有大灵的册封诏书,送至离尘。就不知门中会有几人受封真人之位?

    这大灵国的‘真人,,与离尘宗治下诸国的‘道馆真人,,份量却是截然不同的。

    据说可得大灵‘国运,庇佑,可消灾解难,有益修行,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般想着,庄无道视角余光,便又望见那宏法真人,此时正立在那叶涵的身前。

    此女身死,身躯却未倒下,直直挺立着,岿然不动。而宏法则是眼神复杂之至,默默无语。

    庄无道心中不禁一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此女拜在宏法门下,修行近百年时光,深受宏法爱重。对于此女,宏法不可能无情,然而当叶涵出首时,宏法之恨,同样也烈。

    之前叶涵还活着的时候,宏法自然是深深憎恨,必欲除之。可如今当此女死去,宏法却又不免动情,生出伤感之意。

    如此看来,这位元神真人,其实也不完全是一无是处——

    只是他才思及此处,就忽的心中一跳。转过视线,就见节法真人的视线,正向他注视过来,目中微含嗔怒。

    庄无道不禁一阵头皮发麻,早在他决定用秦锋之策时,就知自己事后,必定要承受节法真人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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