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你这大逆不道之人,天所不容——”

    哪怕是剑锋直至庄无道身后十丈之时。重阳子也依然是气质文雅,面目沉静清冷。可出手却是狠辣到了极点碧蓝色剑影,带起了一道道的冰气长龙,编织出了一面密实的剑网,笼罩住了庄无道的全身上下,

    庄无道愕然之后,接着是失笑。他这位亲,对自己出手,岂非早在意料之中?几年前越城外的时候,重阳子就未手下留情过。可此刻的剑势,则更是决绝凶厉,满斥着杀意仇恨,

    只能说重阳子,不愧是身具寒君道体,也颖悟惊人。‘无尽冰国,因萧守心而成,重阳子却能将附近的寒力调用到了极致。一出手就是直指他的要害,不但封锁了他的逃遁空间,更不断扰乱阻截着他浑身上下的气元循环。

    本身只金丹境界,在这特异的情形之下,却打出了不逊于魔檀子的一击

    时机也拿捏得恰到好处,在他极力与萧守心对抗之时,也根本就无瑕去理会这身后动静。

    而两强相峙,哪怕只一根稻草,也足可压死一只骆驼就如蓄势待,窥伺到机会后一击致命的毒蛇,重阳子选择了最佳的时机,最佳的手法。

    对这位‘生父,,庄无道早就不抱指望,不过这一刻却仍抑制不住,胸内怒火冲涌,杀意如刀。

    好在只瞬间之后,他就已平静了下来。也不奇怪,自己对重阳子,虽自始至终都未真正生出杀心。可在他这父亲看来,自己却是罪无可恕,必死不可他那个的兄弟萧丹。不一样是死于自己的手中?两人虽为父子,却已是仇敌。

    然而愤恨之意退去,庄无道胸中的冷意,却更浓数分。

    “蝼蚁”

    冷冷的一哂,庄无道再懒得理会身后。浑身磁元罡气,一涨一缩,就将身后的剑影猛地反震弹开。便是重阳子本人,亦是手臂震裂,口中吐血。整个人被巨力冲击,抛飞到数百丈外。

    蚍蜉之力,焉能撼大树?骆驼虽已力尽,可凡世也有言道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哪怕只分出一点余力,亦非蝼蚁所能抗衡

    不过此刻他最需在意的,还是眼前打来的太阴玄素神光。庄无道目中神光微凝,身前就有一面无形的正反两仪元磁极盾生成。

    “都天御道,正反天障”

    与翡翠原内时的情形不同,这正反两仪障内,赫然充斥着紫红色的火焰,还有那深紫色的雷霆。

    太阴玄素神光打在其上,立时就被焰力中和了大半最后剩下的部分,也无法透过庄无道的血神盾与护体罡气,以及缠绕在他周围燃烧的‘太霄重明离火,。只是在爆散开后,使他浑身上下,再次染上了一层寒霜而已。

    看似安然,庄无道却微凝了凝眉,清楚自己还是受伤不浅。此刻浑身体表的肌肤,已经有很大部分,在这极致的寒力下彻底的‘冻僵,。不但彻底失去了机能。更影响到了附近气脉窍穴,血气循环。

    放在平时倒是没什么,可以慢慢化解,逼出那些侵入体内潜伏的冻气。可此刻与萧守心的大战,这一部分身躯,却已是莫大的隐患

    庄无道没有余暇去疗治,只能以‘割肉,之法,将这些彻底冻僵了的肌体,直接排除到身体之外。然后以素壬神体,迅恢复。

    可如此一来,自身消耗的元气,也同样大增。相较于他浑厚如海的的元气来说,其实不算什么,可恼火的是接下来的百息时间内,他都只能拿出九成的气力,应对对面这萧守心的狂攻猛打。

    庄无道心中不禁暗暗一叹,原本是不用如此,只因重阳子那突袭一击,彻底打乱了他的步骤。

    不知自己,这可否算是养虎遗患?之前得势之时,其实就该对重阳子加以处置,可终究还是在踌躇之后,没能当机决断,

    得绕人处且饶人,可母亲啊母亲,人无伤虎之意,虎却有吃人之心要让他这位生父,在你坟前低头道歉,是何其艰难?也罢,也罢——

    “真人道法之强,真是出人意料百年之后,想必那天下第一人之位,对你而言是有如探囊取物o不对,无需百年,四十年后那沐渊玄就未必是你对手”

    二百里外的萧守心,眼透异色。似是为庄无道能在他这等强横一击下仍安然无恙,而感觉意外。

    “不过我那女婿有句话,却是说对了。这是天不容你如能循规蹈矩,这天一修界自有你庄无道称雄之时。可惜一念之差,以致今日陨身之灾。”

    九条巨大的冰龙,忽然从那冰层之内拔地而起。使得庄无道身周,空间冻锁得更为严重。

    而那萧守心此刻,也没用别的什么手段。只是随手一点血液弹出,赫然正是那‘凝血冰种,。上空处的两头千丈冰蛟,则是各自吐出了一团细小白光。看似平平常常,却是出自双生冰蛟的本命冰魄寒元,可冻杀一切。与萧守心那滴血液一起,刚好呈三角形的方向,朝着庄无道冲飞而去。

    此时那本是受伤不浅的重阳子,亦是再次飞身而起。剑势拔空,而后飞落斩下,短短二百丈,就带起了一条巨大的寒气长龙,亦长达千丈,声势竟不逊色于那两头双上冰蛟。

    可随着距离的接近,那寒气长龙的声势规模反而越来越小。初时还是模糊不成形状,可当冲临到庄无道身后之时,就已再非龙形。龙头,龟背,蛇尾,赫然正是玄武之形

    萧守心亦是眼神一亮,现出了几分赞意。重阳子这一击,尽管是借用了他的‘无尽冰国,之力,萧守心却从中看到了‘道,的痕迹。哪怕是天机碑排位前二十的强人,全力一击之时,威势怕也不过如此。他这女婿,果不愧是这近千年来,天一修界中天赋最卓者之一。这一劫过后,想必能修为大进。思绪至此,他心中因庄无道而对重阳子产生的恶感,倒是淡去了些许。

    庄无道面色不变,应对裕如。身后十六面火阳明镜忽然爆开,将身后噬击而来的玄武冰剑,强行震裂。而上方处的数百万火蝶,也如火云一般飞冲而下,化作了熊熊火焰,抵挡住了双生冰蛟的冰魄寒元。

    至于最前方的那点凝血冰种,应对起来就更是简单,仅仅一剑‘截剑式,斩出,挥斥虚空,半路拦截。

    而就在那血液只内蕴育的冰华,即将爆散之时。太霄阴阳剑剑柄之内储存的太阳火力,也同时爆将这点凝血冰种,强行抵消,打到彻底碎散

    “人道是困兽犹斗,撑不欺我”

    萧守心看在眼中,却是唇角微挑,哂意愈浓,面色却依旧冷冷道:“真人到了九泉之下,切需谨记,所谓祸福自求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

    言中满含着讥讽之意,庄无道若有耐心,按部就班的修行,迟早有一日能越他萧守心,终将雄临天下。可惜庄无道却过于迫不及待,反而是为自己招致了灾祸。碎风海的这次布局,看似高明,其实却显可笑。

    他放弃了进阶练虚境的机会,固然可惜。然而若能解决了南明离尘与庄无道这个未来大敌,他萧守心这次南下,依然是赚得盆满钵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那满布乌云的天空,此刻忽被撕开一线。不过却并未有一丝阳光照射而下。而是一道道冰蓝色的雷光降临,虽是‘雷火,,却寒气森然。与那漫天的都天神雷交撞冲击,气势却反而胜过了一线。

    同时整整十六道在云层内蕴育已久的冰矛,也忽然坠落穿刺而下。四面八方,直往庄无道所在之处极飞落。

    “这孽子冥顽不灵,父亲又何需与他废话?”

    重阳子剑光再起,脸上也同样是透出一丝笑意,并不为方才的一击无功而懊恼。那时的庄无道,看似轻描淡写的就将二人的全力一击轻松化解。却多是借用外力,甚至不惜自爆灵器,来抵挡他的剑锋。

    此子分明已是余力已尽,左支右绌之下,再无力旁顾只需再有一击,这眼前的噩梦,就将终结

    剑光编织,这一次却似如冰凰展翅,素白冰蓝的剑影,此刻却是异常的灿烂夺目。中央处的一点寒华,却是黯淡到了极致。

    竟是在之前的基础上,又再有突破

    身后是重阳子冰蓝剑锋,天空中有冰矛刺落,雷光冲击,而身前处,那两头冰蛟此刻则更是肆无忌惮的,将一双内丹打出,飞凌轰落,

    这一刻在数百里外萧玄空与燕回,神色略略困兽犹斗缓和,知晓那两位胜负将定。然而二人眼中,也微显遗憾之色。知晓这一战之后,萧守心必得再另寻成道之契。双生冰蛟,是再难指望。

    ‘玄冥太阴轮,内,永如灵渊双目紧闭,仍旧在极力操纵着这镇宗圣器,知晓眼下,仍非松懈之时。

    萧守心更是轻松自若,不过仍未放下警惕。知晓庄无道,还有着类似‘战魂附体,这样的底牌未曾施展,仍旧还有着翻盘的机会。

    子午玄阳舰的核心法室之内,参法的脸上,则已微现焦灼之色。旁边的秦锋,则是神情不咸不淡,不骄不躁,低着头若有所思,口中低喃自语着,现出自省之色。

    这一战,多半是已到了结束之时,不过今日之局,出乎意料之事太多,自己确需反省。

    能够赢下碎风海这一局,不是他布谋时毫无破绽,而是庄无道拿出的底牌足够雄厚扎实,底蕴十足,远胜萧守心

    而也就在一个刹那之后,在重阳子的剑前,庄无道的身影突然如水液般的化开。整个人,亦在此刻一分为三。

    一身三化,几乎相同的人,把相同的剑势剑意,融而为一,弥漫虚空。气浪似滔滔大河,滚卷而来、

    “这是——”

    萧守心第一时间就有感应,而后不禁失笑:“水系剑决?”

    居然是被他克死了的水系剑决?

    这庄无道,这到底是疯了,还是在情急拼命?在他的无尽冰国之内,施展水系剑诀,岂非自取死道?嫌弃自己的性命,还不够短?

    “是么?”

    庄无道轻声悲笑,忆起了节法真人。将这嘲讽之言,完全置之不理,神念冥冥,已与东面方向,那条一百万里的浩瀚大江,感应共鸣。

    “萧真人你能冻此一国,就不知能否冻结整条藏玄大江?”

    天地大悲,泪满襟

    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故人泪满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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