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我不会收的,你回去吧。”叶流风声音愈发的冰冷起来,“日后也不要过来了。”

    说罢,也不看纪海一眼,就径直提步去了后院。

    纪海身体僵硬的坐在原地,望着他一步步的消失在视线里,只觉得一颗真心捧在手里送出去,人家却看也不愿意看一眼,一时间,鼻子酸涩的厉害。

    ※※※※※※

    方亭山位于西郊皇家马场十里开外,山上有温泉,山下更有一方十分有名的方亭湖。

    由于方亭山上的温泉早就成为了皇家私有化,故百姓们也只能在山脚下的方亭湖转一转了,然而游历方亭湖,规矩也颇多,例如不许大肆喧哗,不许携带乱七八糟的个人船只,不许……乱扔垃圾等明文规定。

    湖边设有二十余凉亭,亭中都有护卫把守。

    毕竟山上时常有皇亲国戚来游玩,需要时刻保证安全,确保没有可疑人等接近方亭山。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碧波荡漾的方亭湖上,时而一阵轻风掠过,便激起一圈圈的波纹。

    方亭湖的湖水四季清澈碧绿,此时正逢是盛春时节,山表被翠绿覆盖,二者似乎融为了一体,远远地看去,只让人分不清哪里是湖水的界限,哪里又是山的界限。

    一艘画舫缓缓地穿行在湖面之上,船内的琵琶乐响与四周清脆的鸟鸣声相融,悦耳动听。

    船尾处,几人正盘膝坐在底下铺着三色绒毯的软垫上,中间一张精巧的矮几,上头布着瓜果和茶水。画舫赶得极其平缓,就连杯中的茶水,都未有丝毫波动。

    “曾先生这么急着喊我出来,定不会只是请我来游湖的吧?”落银可还记得,昨日留他吃午饭都怕耽搁自己做生意。又岂会一眨眼又要请自己出来。

    不过铺子里新招到了两个伙计,有拾香和杜泽在,她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只不过是好奇曾通玄此番请她出来的真正原因。

    “倒不是我要请你出来,而是风老头要请你出来。”曾通玄说着转头看向风朝岬。埋怨道:“我也极好奇,这老头子请你出来到底要做什么,神神叨叨的,还不肯跟我说——”

    “呵呵……倒也不是我不肯同你说,而是我也是受人之托罢了。”风朝岬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此事关乎不小,未确定之前暂且还不可宣扬……”

    听他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曾通玄便知道是真的不可说,而非风朝岬有意瞒他。可却是越发的好奇了,这丫头来夏国横竖不过是开了个茶铺。怎会惹上什么大事?

    落银也听得迷迷糊糊的,“风先生可否告知,此事可是与茶铺有关的事情?”

    她现在满心都放在茶铺上,生怕出了什么差池。

    “哪里是……”风朝岬笑笑摇着头,“乃是叶师傅的私事。若是真的……可谓也是好事一桩啊!”

    还是好事?落银只觉得摸不着头脑。

    曾通玄却在一旁说道:“好事便好,哈哈……好事便好。”

    曾平康抬手为落银添了水之后,见请来的歌妓将琵琶放下换为了古筝,便起了兴致说道:“姑娘不妨去歇息歇息,这筝借给在下在奏上一曲罢。”

    歌妓随船演奏,本就是听从客人们的吩咐,眼下听曾平康这么说。她自是没有异议,起身福了一礼,便退下了。

    “我竟不知平康擅筝。”风朝岬笑说道。

    “呵呵……”曾通玄吃了口茶,眼中带笑。

    “只是略通皮毛罢了。”曾平康含笑说了句,拂衣落座,动作从容而赏心悦目。

    他今日着了一身黛青色长衫。随意的可以,却偏偏不失那一份温雅。

    落银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抚上了琴弦,一个眨眼的间隙,就听得一串悦耳的琴声犹如高山上的流水一般,潺潺地倾斜而落。

    这岂止是略通皮毛。就连她这个外行人都觉得境界颇深。

    常听人说,奏琴其实与泡茶乃是一个道理,都可从中窥得此人心性。

    然而此刻落银仿佛就通过这飘渺的琴声,看到了一颗冷静从容处世,却又不甘现状的一颗心。落银略微有些不解,曾平康现如今的生活,可谓是一帆风顺,前途早就注定一片光明,又岂会不甘于现状?

    她本也是个门外汉,只怕是听岔了这琴声里的玄奥罢……

    四周似乎被曾平康的琴声渲染,越发的安静了起来,一时间,只有画舫划过水面和琴声交合的声音,浑然天成。

    然而曾平康这半首曲子都未奏完的时候,就见对面缓缓驶来了一搜不大却极考究的楼船。

    能在方亭湖有着自家私人楼船的人家,在乐宁屈指可数,有没有钱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此处有规定,非一品官员及以上,不可停放私人船只。不得不说,夏国还是十分注重环境影响的……

    想当然的这船上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曾通玄示意船夫停船,曾平康也止了琴音。这琴音断的有几分突然,让落银心中一个咯噔,随即,心跳了好快一阵儿。

    就在这时,风朝岬含笑说道:“人来了。”

    谁来了?

    曾通玄不由问道:“不知这船中是何人?”

    风朝岬只笑了笑,随即轻轻摇头,似乎是不大方便说。

    几人不由地就想起了,方才他也是说今日让落银过来的具体原因暂且不方便说出来,难道,这船中的人跟落银今日过来的事情,是有什么关系吗?

    落银猜想了一遍,一点点头绪都没有。

    她初来夏国,根本不认识什么大官儿,若说荣寅吧,他委实犯不着这么麻烦,还通过风朝岬来见自己。

    所以会是谁呢?

    百思不得其解之间,对方的楼船已然靠近,缓缓停住,跟这艘画舫刚好是相接的距离,一步便可通过甲板跨上去。

    这时候,就有一丫鬟打扮模样的女子,从一楼的船舱里迈步行了出来,在边缘停住脚,朝着风朝岬几人一福,而后就细声说道:“我家老爷想请叶落银叶姑娘过船一叙。”

    老爷?

    不说官职,显然是想隐瞒身份了。

    落银觉得越发的想不通了,她在夏国若说近来有些名气的话,不外乎就是因为黄金翎了,对方位高权重,真想请她前去泡一壶茶,实在无需此般遮掩,毕竟不管是青国还是夏国,召茶师入府探讨茶理,实乃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所以,对方找她过去,莫不是有其它的事情不成?

    落银一时间有些犹豫,毕竟心里没一点底儿,这样贸贸然的过去……

    这时却听风朝岬带着笑意的慈祥声音从身边传来,“莫怕,去吧,就是找你说一说话,冲一壶茶而已。”

    只是这样吗?落银不这么认为。

    “你难道认为,我会将你往火坑里推不成?”风朝岬开着玩笑说道。

    “晚辈岂敢。”听风朝岬朝自己此般讲说,落银不禁放松了一些。

    没错,风朝岬这样的人,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不会让自己去做,没有把握的话他也不会说,既然前辈都这么说了,她也无需诸多顾虑。

    在这里站一辈子该想不通还是想不通,倒不如就过去看看,到底是谁要见她,又是因为何事。

    “我家老爷想请叶落银叶姑娘过船一叙。”丫鬟未有抬头,只是又将话重述了一遍。

    落银对风朝岬微笑着一点头,随即踏上了甲板。

    这时,忽听曾平康在背后说道:“落银,待会儿若有什么事情,你喊我名字便是了——”

    这是少年人特有的认真口气。

    落银回头过去,冲他一笑后点头。

    曾平康有些怔怔,目送着她随那丫鬟一同入了船舱内。

    “你这孩子……方才那说的是什么话呀。”曾通玄无奈的笑着,他这个孙子,从小到大都没让他操心过,可眼见着长大成人了,一遇见了落银,这脑袋好像越发的倒退了。

    曾平康也不知方才怎么就说出那句话来了,想当然的这船里坐的不是平凡人物,他那般怀疑人家的居心,实在是有些不妥……

    可就是担心她。

    心里有这么一个答案摆在那里。

    曾通玄见曾平康这表情,不由地又是摇头苦笑。

    真的不知,此般是好还是坏啊……

    这厢落银已经随那丫鬟进了船舱之内,一踏进去,就是一阵菩提叶夹杂着檀香的安神香气扑面而来。

    “请叶姑娘随奴婢去二楼。”丫鬟边在前面带路边说道。

    “有劳。”

    落银跟着她一步步地踏上了二楼,在进厅楼之前,落银余光瞥见,外头甲板外两侧的雕花围栏上,挂着一串佛珠,好像是遗落在那里的。

    看来这里的主人很信佛,不然不会就连外出游湖,也都随身带着佛珠念佛。

    这里的布置,跟大家的宅邸无甚区别,奢华却不失雅致,金银玉器,名画名花,布置的一应尽全,因为船又是停着的,丝毫没有晃动感,故使得落银一瞬间只觉得是在陆地上面。

    落银此刻却无心去欣赏这些,只因为满心都被疑云覆盖。

    “叶姑娘,老爷就在里面,您请进吧。”一方六扇的屏风前,丫鬟止了步恭谨地说道。

    落银微一颔首,绕过屏风,缓步走了进去。r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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