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鞑子出城,杨波绷着的脸终于松开了,确实,如果鞑子龟缩在城里不动他根本没办法,盖州没有重型火炮很难攻克,而他所有后勤火炮全部丢在后面,他也不打算拉过来攻打盖州,但如果不能重创阿巴泰所部,他下一步的计划便无法进行。旅顺利用海运的优势已经出兵近一个半月,人员和物资损失都很大,光龙骑兵营就阵亡近五百多人,而粮草辎重也支撑不了几天了,水师全力应付复州新城的建设,靠陆路运输需要大量的辅兵和马车,所以尽快打痛阿巴泰,让盖州守军胆战心惊,杨波才好对盖州和海州一线进行大举破袭,辽东等地麦子虽然成熟晚一点,但到八月份的话已经灌浆,再拖下去要拖熟了。

    城头响起号角声,南门涌出一队打着金龙旗的马甲,明军并没有正对南门列阵,因为城头架着好几门大将军炮,那队马甲含恨而出,气势惊人,冲出来便朝明军的中军冲过来。

    明军这边也是鼓号齐鸣,无数骑兵越过阵型,朝那队马甲迎了上去,两军很快在左侧战在一起,随着唢呐声响起,又有两队明军朝鞑子马甲围了过去,看到明军步兵出动,阿巴泰知道拜都他们要是下马缠斗,放弃了骑兵来去如风的优势肯定是全军覆没的下场,便对身后的人道:“鸣金收兵吧,今日到此为止。”

    悠长的号角响起,土默特牛录阿穆拉带着兵马在南门接应。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拜都所带正红旗马甲听到号角不但不退兵,反而纷纷舍弃了对手疯狂的朝杨波所在的中军冲去。一时间拜都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阿巴泰手扶着冰冷的垛口,心里叹息,拜都在明军连番恶毒手段的刺激下已经疯狂了,明军中军防护森严,拜都的举动无疑是飞蛾投火自取灭亡,可是,为什么他会有一种想落泪的感觉?

    城头众人也意识到了拜都的意图。他们都默默的望着下面那支孤独和悲壮的正红旗在明军重重包围下奋力前进,远处,一杆镇国将军的大旗随风飞舞着。

    “主子。让奴才接应他吧?”阿穆拉不忍心看下去了。

    阿巴泰站在城头,满脸的苍凉,偶尔一阵微风吹起他花白的小辫,随着杨波的势力不断扩大。现在已经有了强军万余。这个对手既残暴又恐怖,更让人痛苦的是他似乎没有任何其他想法,甚至大汗邀他共分天下都没兴趣,专以灭大金为己事,大汗也不止一次说过,杨波乃大金心腹之患,永远的对手,今日围困盖州。自己需得谨慎行事,否则就是阿济格那般下场。

    “紧闭城门。再有言战者,拜都就是尔等下场!”阿巴泰指着战场冷冷说了一句,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战场上,大股的明军骑兵紧追不舍,死死咬住正红旗马甲的尾巴,而在正红旗的前左右几个方向,一面面翻腾的大旗越来越多,那些明军排着整齐的队形朝拜都他们压过来,火红的衣甲,明盔上跳动的红缨,似乎天地间全是一片火红的颜色,拜都三百多人被淹没在火海中,在万胜的怒吼中,战场上升腾起无数硝烟,这些硝烟聚集在一起阻挡了众人的视线,他们只听到人嘶马叫声,惨叫声,喊杀声,爆豆子般的火铳声,一个个严整的步兵方阵里,无数的大旗在翻滚,短短片刻,战场上便安静了下来,拜都血淋淋的人头被挑在竹竿上挂在城外示众……

    用雷霆之势打掉鞑子的突袭后,盖州城安静了下来,连城头驻军都少了许多,看来阿巴泰终于放弃了出城骚扰的打算,准备安心守城了,当夜明军在盖州南二里的地方扎下大营,整个营地通红一片,显然没把阿巴泰放在眼里,但阮大铖知道,大营除了两个燧发枪营外其他都是空营,左右都有暗营驻扎,一旦示警能左右夹击,除了这些外,整个盖州城外遍布伏路军和探哨,就算城里飞出一只鸟恐怕都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阮大铖心里有些激动,杨波邀请他参加中军会议,那就意味着,杨波终于接纳他的投效了!尽管杨波连个赞画或幕僚的身份都没给他,阮大铖不能太过急切,显得自己心无城府,也不能太晚,给人留下倨傲的印象,等到第二通鼓响他才不慌不忙的朝中军大帐走去,周围士兵望着他的眼神有些钦佩,这个新来的通事今日在盖州城下很是出了一把风头,阮大铖的残酷,阮大铖的凶残让更多人觉得戒备和厌恶,阮大铖微微一笑,也不是很在意。

    阮大铖和马士英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军事会议,两人在座位上扭来扭去不太自在,阮大铖身边的位置都空着,各营将校都不愿挨着他坐,阮大铖微微一笑,这些将领对于今日城下过于出格的表演有些不满,他们无法理解,旅顺代表的是光明美好的一面,为什么会有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发生?他们不自觉的把怒火转嫁到自己头上了,尽管他们都知道这是杨波的主意。

    阮大铖微微点头,向马士英表示没有关系,奇怪的是,杨波对马士英分外的看重,自从三人秉烛夜谈后杨波便调马士英入了骑兵营,当然这也是这个义弟的期盼,马士英颇有江湖豪气,自己身上还挂着逆案,马士英不但不见弃,反而和他来往亲密,现在见义弟甚得杨波敬重,他心里也暗暗喜欢,只是,大人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阮大铖认为自己是一个目光长远,并且懂得迂回的人物,他不着急,杨波素仇东林的名声天下皆知,甚至旅顺三地几乎找不到儒生,除了一个算不上儒生的秀才王藻。自己身上带着儒生和阉党两顶帽子,杨波曾试探问过他的打算,想把自己推荐给当朝首辅。著名的奸相温体仁,但被自己肯定的拒绝了。

    想到这里,阮大铖不由微微一笑,钦定“阉党逆案”后,许多人都一蹶不振,但是他并没有气馁。他经过分析认为当时的战乱局势十分需要人才,尤其是军事人才。于是他钻研兵法,想通过军事途径复出,他认为北京的大气候对自己不利。而留都南京的压力相对较小,可以掩人耳目,暗渡陈仓,于是他来到了南京。在南京。阮大铖广交朋友,并对军事高谈阔论,希望能引起注意并受到举荐,东林党人自己可以结党,却不允许别人交朋友,阮大铖的活动让东林党感到不安,复社名士顾杲、杨廷枢、沈士柱、黄宗羲、万泰等一大帮人作《留都防乱揭》,发起了驱逐阮大铖的运动。阮大铖受到冲击后不得不夹起尾巴,他搬到南京郊区。暂时闭门谢客,阮大铖隐居期间,他只和一个人来往,这个人就是马士英,两兄弟亲密无间,忽然一日动了游兴,又听说辽南和大金的战事正酣,他们对镇国将军杨波强势崛起的过程相当好奇,商议后便结伴来到了旅顺……

    阮大铖的确很心动,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因为他已经看清了天下大势,西北是朝廷的兵库,东南是朝廷的文胆,西北盛产武将,保家卫国,东南盛产文人,负责治理国家,但现在情况是西北兵将带头造反,东南文人结党营私,大明在这两股势力内外夹攻下已经摇摇欲坠,就算自己得到温体仁的重用又如何?自己被东林仇视,满朝堂的敌人,通过正常途径走仕途根本行不通,所以只能走军事一途,杨波并不是他们兄弟看好的人物,没想到来了旅顺后却彻底改变了两人的想法。

    “还是太心急了啊!”

    阮大铖叹了口气,轻轻把手伸进怀里,把那份写了一个晚上的,准备呈给杨波的《旅顺三要,攻守十四策》悄悄揉成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杨波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阮大铖位置靠后,他仔细查看了一下,杨波面上隐隐有些不快。

    “都坐吧?”

    杨波向众人随意挥了挥手,会议室一阵座椅乱响,众人回过礼后坐了下来等杨波开口。

    “先向大家通报关于骑兵营不尊将令,擅自出击的处理意见”雷霆师军纪副主官梁必行夹着文件匆匆而来,众人心里一惊,他们原本以为赵龙会在盖州战役打完后受到清算,没想到大人根本早就有了临阵换将的打算。

    大伙儿都望着骑兵营的座位,赵龙,童家强等主官的位置都空着,骑兵营二连的连长低头坐在那里,还有和阮大铖一起过来投效的人也坐在那里。

    许多中下级军官都在暗自嘀咕,大人处罚了赵龙,让谁来任骑兵营主官?

    “骑兵营不尊指挥代李大人将令擅自追击,骄傲自大,结果陷入埋伏,全营损失超过五百余骑,一连包括甲乙丙队官以上骨干全部阵亡,二连,三连,四连损失也不小,大人苦心设立的龙骑兵营几乎一战被打残,作为营长赵龙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经研究决定,免去赵龙一切职务,五年之内不许授爵位,剥夺名下所有土地,剥夺被选举权三年,但考虑到赵龙作战勇猛,破袭复州,俘虏阿济格,还为创立骑兵营立下了汗马功劳,军纪司后决定调赵龙入旅顺军事学院任教,另大人划出自己名下的土地两百亩,以免其生活窘迫,以上是为对赵龙的惩戒,若有反对,请举手……”梁必成的话没说完,众人心里震惊,赵龙无论怎么受罚生活到不至于陷入饥寒交迫的境地,但大伙都没想到赵龙短暂的军事主官生涯就此完结,再也没有起复的可能了。

    阮大铖微微点头,对杨波果断的处置表示赞同,作为一个削尖脑袋想出头的人,旅顺这个新兴军事集团发生的大小事情都是他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从此事上他判断杨波完全符合独裁者的形象。

    “骑兵营被围攻到最后反攻一直能保持高昂的斗志和士气,并且有效牵制鞑奴主力,为兄弟部队围歼创造了机会,作为教导官,军纪司认为童家强是完全合格的,处罚他的唯一依据是,作为主官副手,明知道主官违反将令的情况下不但不阻止,还鼓动士兵参与叛乱,夺回关禁闭的赵龙,经过研究决定,免去童家强龙骑兵营教导官一职,改任一连乙队教导官,三年之内不许提升。”

    “……军纪官黄泉方,未能行使军纪官职责,在主官和副主管违反军令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作为,没有任何阻止,是这次叛乱的主要负责人之一,经研究决定,免去黄泉方一切职务,勒令提前退伍,剥夺名下除一百亩旅顺外的所有土地,降为公民”

    梁必成又宣布了骑兵营连以上主官的处罚,参与抢夺赵龙,打砸禁闭室的十八名士兵和亲卫,除战死的九人外其他人全部勒令提前退伍,剥夺被选举的权利,还有土地等附加处罚等,处置之严厉,让原本对骑兵营跋扈不满的其他步军主官都有些同情,连李大力都出面求了几次情,但杨波心肠冷酷,摇头不肯。(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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