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吧。”

    早上的时候,翟若男和安琳来到了李麦家小区门口处,翟若男指了指里面,问。

    安琳点点头,说,“没错儿,就是这。李麦在这里租了个复式。每天早上李麦都会开车送那女老师和浩浩上学,然后再去上班。”

    翟若男看着她,问,“你跟踪他?”

    安琳的脸色不自然了一小会儿,说,“不是,我不就住这附近吗,时不常的就能碰见。”

    我信你才怪,翟若男心里道,但她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安琳就是这么个人。

    “差不多该出来了,这个时间。”看了看手表,安琳说。

    话音刚落,就远远地看见张晓雨挎着包包牵着浩浩走下楼,浩浩背着跟小书包,身边还跟着大猫。

    “怎么不见李麦人呢?”安琳奇怪。

    此时,她们看见张晓雨和浩浩走向那边停车的路虎卫士,当下脸色都难看起来。

    “那车是李麦的,车都给她开了。”安琳说着,语气里一股浓浓的醋意。

    翟若男更关注的,却是浩浩。她快步走过去,安琳反应过来,急忙跟着过去。

    “浩浩!”

    正要把浩浩抱上车的张晓雨停下动作扭头看过来,浩浩转过身看过去,顿时惊喜地喊道:“小姨!?”

    他挣开张晓雨的手就冲过去,翟若男跑过来,张开双臂,弯下腰去一下就把浩浩抱了起来,猛地亲着浩浩的小脸蛋,眼泪已经在眼眶里转着了。不是母亲胜似母亲,最辛苦的几年,都在她身上了。对浩浩的感情,有时候连她都不知道,是胜于对其他人的。

    浩浩也抱着翟若男的脑袋啃她的脸,“小姨,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来看我,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翟若男飞快地拭去脸颊的泪点,说道,“小姨忙其他事情呢。谁跟你说小姨谈恋爱的?”

    “李麦说的啊,我问他你怎么不来找我玩,他说你估计忙着谈恋爱呢,我也就理解了。”浩浩这般说道。

    翟若男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出声来,“你理解什么了。”

    “理解你啊,李麦说你以后是要生小弟弟小妹妹的,所以要谈恋爱。”浩浩说。

    翟若男有些无语,几个月不见,这浩浩的嘴皮子是越发的厉害了,看来受李麦的影响挺大的。不过她也发现了,浩浩现在身上少了点玩世不恭,小小年纪居然有种大人一般的淡定从容。

    此时,张晓雨含笑走过来,翟若男回过神来,心想,估计是受了这个女人的影响。

    “你好。”

    “你好。”

    那边,安琳也走过来,“你好,小浩浩,早上好呀。”

    浩浩礼貌地微笑,“早上好,大胸阿姨。”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翟若男不由轻轻拍了一下浩浩的屁股,浩浩吐了吐舌头,调皮地笑了起来。

    张晓雨微笑着说,“翟小姐,安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三个女人再次见面,比之前一次,友好客气的表象之下,蕴含着浓浓的敌意。如果有能够看见这些东西的眼镜,戴上之后看到的一定是激烈的刀剑往来。但很奇怪的是,基本上形成了二对一局面的当前台式,拥有数量优势的一方却打心里感觉到自己在对方面前矮了一截。

    这种滋味着实不好受。

    “我来看看浩浩,送他上学去。”翟若男的心机没安琳那么重,即便有控制了,情绪还是会隐隐流露出来,说着,她低头去问浩浩,“浩浩,小姨送你上学去,好不好?”

    浩浩挠了挠脑袋,这小子人小鬼大,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头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张晓雨。

    若是以前,张晓雨会放浩浩跟翟若男走。因为她是浩浩的小姨,而她,只是老师,更进一步,是假冒妈妈。从任何一个角度讲,她都没有理由不让浩浩跟翟若男走。

    但今时不同往日,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

    她已经住进李麦的家了。

    对于一个书香门第的女孩子来说,同居这种事情意味着什么,现在也许很多人都模糊了,但她自己很清楚并且很清晰——即便这当中有着一个萌娃浩浩作为缓冲。

    以前,处子之身是应当的,谁要违背了这点,就会遭受人们无情的唾弃,现在,你若是处男处女,往外一说,收获的将会是往死里的鄙视。

    这种社会风气转变,身在潮流之中的人是感受不大的,所有事情都在慢慢地一点点的转变,就如一个你很久不见的人,当你再一次看到他(她)的时候会惊讶于他(她)的变化,而他(她)身边的人也会觉得惊讶——他(她)没什么变化啊!

    因为大家都处于改变的潮流当中,而自己也在被改变当中。

    于是,张晓雨算得上是当今世上少有的泾渭分明的人。祖上十八代都是大学问家,走到她父亲这一辈,国家人才库有备案的做学问的人。先天性的条件以及家庭环境决定了她的思想观念的基础,而步入大学慢慢与社会发生接触,新鲜的东西进入其中,让她成了一个一边可以和你谈巴黎时尚精英文化的,另一边也可以琴棋书画歌词诗赋和你一直聊到甲骨文时期。

    这样一个人,在自己的心发出明显信号——你,爱上了他,之后,她有着军人一般的果断,确定,行动,同时有着大家闺秀的矜持,学富五车的老夫子一般的淡然。

    就比如现在,她很确定她做出了一个选择,并且已经那么去做了,按照自己认定的可以接受的方式,比如同居,表明了她的态度。

    那么,现在翟若男想要从她的手里带走浩浩,即便是非常简单的仅仅是送浩浩上学,决定权理所当然的是在她的手里。

    浩浩亦是这般认为,几个月的相处,这个第一眼就认定张晓雨是他妈妈的小孩儿,已经彻底沦陷在母爱当中。

    只是,浩浩心里有着他这个年纪说不出来的纠结,一边是一起生活了四年多的小姨,当然,他的记忆没这么长,另一边是相处几个月的妈妈,他有些难以抉择,因此才会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张晓雨。

    翟若男和安琳都以为张晓雨会同意的,虽然她们都感觉到这个女老师气质跟仙女似的,但也有种好说话的感觉。

    谁想,张晓雨笑了笑,说,“不用了,我也要去上班的。”

    意思很明白了,这时,翟若男和安琳才想起来,张晓雨的另一个身份是浩浩的班主任。

    翟若男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她可以不在意任何东西,但是不允许任何人蔑视她和浩浩四年多的感情——浩浩可是老娘从襁褓时期带到的,真正的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

    张晓雨拒绝她,关键不在于拒绝这个行为,而在于行为所代表着的含义——你这个小姨没有权利带走浩浩,哪怕是送上学这么简单的事情。

    安琳忍着怒火,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即便很生气,表面还是笑容满面,她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这还没过门呢,就管上了。张老师,你可别忘了,若男可是浩浩的小姨,过去四年多里,可都是若男带的浩浩。那个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张筱雨淡淡微笑着,说道,“我没这个意思。你们坐我的车一块去吧。若男,中午放学,你带浩浩出去玩玩,他也很想你。”

    翟若男瞪大了眼睛,怀疑地说,“真的?”

    安琳急忙拽了她一下,猛打眼色,然后说,“不用了,我们有车。”然后她看着浩浩,问,“浩浩,你不跟小姨一起吗?”

    浩浩犹豫着,看看张晓雨,又看了看翟若男:“我……”

    蹲下去揉了揉浩浩的脑袋,张晓雨说,“浩浩,要不让小姨送你上学去?”

    浩浩问:“那妈妈你不去上课吗?”

    “妈妈也去,妈妈开车跟着你们,好不好?”张晓雨边说边把浩浩的衣领整理了一下。

    浩浩当下高兴地用力点头,“好的!谢谢妈妈!”

    这个小人儿的脑袋里不懂大人的那些弯弯道道,但他下意识地觉得这样很好。

    翟若男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安琳心头那股火更甚了些。

    这是赤果果的施舍吗!

    你让浩浩跟谁就跟谁是吗!

    翟若男此时此刻的感受,就像是刚刚给人狠狠地羞辱了一番,然后那人还高高站着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扔下一颗糖果来。

    这安琳心里想的,却是没想到这张晓雨之前无声无息的,羞辱起人来也是绵里藏针而且一点都看不出!

    心机够深的!

    安琳拽了翟若男一把,俯视着张晓雨,冷哼着说道,“不麻烦了张老师,您送浩浩上学吧。”

    翟若男蹲下去,摸着浩浩的脸蛋,说道,“浩浩,一会让小姨去接你放学,然后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浩浩笑着点头。

    站起来,翟若男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看了眼张晓雨,对安琳说,“安琳,咱们走。”

    安琳瞥了张晓雨一眼,哼道:“以前我还真小瞧了你。不过你别太得意。”

    张晓雨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根本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这么说。自己的好心好意怎么就成驴肝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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