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生战乱,三路共伐代。



    这么大的动静,几乎将幽州一半的土地都卷入其中,西边的四个郡,全部都被牵扯其中,而东边的几个郡同样不敢放松警惕。



    作为如今王浚统治核心的燕郡更是有诸多巡查,这些巡查分布在各处,主要目的就是要防止探子、细作的渗透,同时尽可能的排除其他因素。



    这项工作无疑要交给一些王浚亲近、信任的人来做,王仁正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一接到情报,说是有一支人数不少的车队,正在燕郡南边的边界出没,看那前进的路线,分明是奔着范阳郡去的,便立刻点齐人手,快马赶过去拦截,终于在卢志、郭芝二人的车队,即将步入范阳郡境内之前,将他们一行人给拦了下来。



    见到了人,知晓了身份,王仁倒是没有刁难,只是让他们改道北行,直往蓟县而去,相比于前线范阳,这蓟县作为大本营,虽然有不少兵力都被抽调出去了,却依旧算得上是固若金汤,就算卢志、郭芝心存他念,又或者他们背后的江都王、祖逖亦有其思,也不怕能翻了天去。



    只不过,这样的决定对卢志、郭芝二人来说,无疑是非常不理想了,这见不到王浚也就罢了,跟去了蓟县,怕不是要等到战争结束,才有真正的面见之机——



    谁人不知,这幽州、平州,王浚是真正的说一不二,军政一把抓,没有他的首肯,想要动用两州的一兵一卒,都是天方夜谭。



    这幽州战乱,各方推论有可能是个持久战的功夫,万一王浚始终坐镇范阳,不归蓟县,那他们岂不是就要一直困守于此?



    更关键的是,无论是卢志还是郭芝,他们都时间有限,被那石勒的动向追赶着,只争朝夕,否则二人断不会刚得到消息,立刻就马不停蹄的过来。



    但不管这心里是如何想的,眼下也只能先安稳的跟着王仁归去,否则这眼前一关就过不去。



    当然,二人并没有因此就听之任之,行了没有多久,两人便邀请王仁上车一叙,只是……



    “两位先生都邀请晚辈,拒绝哪一个都不好,于是小子便斗胆,自作主张,将郭先生也一并邀请过来,三人对坐,也是一大快事。”



    原来,却是卢志、郭芝先后让人过去邀请,王仁一见,嘴角带笑,露出自傲之色,却直接让人带话回去,说是要见就一起见,不独见,并且将这一起见面的地点,选在了卢志的马车上。



    这并非是他有意偏向卢志,又或者与此人亲近,单纯就是由于卢志的马车够大、够宽敞而已。



    毕竟,那江都王的势力和位格,都远远超过祖逖,更是骄奢淫逸,怎么会亏待自家谋士?而卢志也是大族出身,这马车与豪强出身的郭芝比起来,确实更讲究一些。



    只不过,再宽敞的马车,忽然之间挤着三人,还是各有心思的三人,都难免显得有些尴尬,哪怕卢志和郭芝各自有什么打算,都不好当着对方的面说起来,只能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看着面前尬聊的二人,王仁心中暗笑,又有傲气涌上来,他很清楚这两人来此,都是为了求见、求助于自家叔父,是为了来讨好他那位叔父,从而获得优势,这心气自然升腾起来,自然没有什么最终名士、前辈的念头。



    于是,他等时间差不多了,就直接打破尴尬气氛,毫无顾忌的道:“两位先生,你们来这里,肯定不会过来叙旧的,如果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来,若是真有必要,我自会传达于叔父,也不耽误两位之事。”



    这话说完,卢志与郭芝却没有立刻表态,只是停下了话,看着王仁。



    王仁眉头一皱,笑道:“怎么?两位有什么不好开口的?我知如今冀州局势不好,多有混乱,贼人横行……”他看向郭芝,“祖府君固然有能,兵略娴熟,奈何兵力有限,只能勉强支撑,至于江都王嘛……”他不理会郭芝不自知的神色,又看向卢志,“这位郡王的行事未免太过小心,我在幽州都听说,曾有贼人上门叫战,而郡王不出,这事传出来,难免让人觉得江都王畏战,想来是兵力够了,但手下没有可用之人领兵啊,你们两家,都有难处。”



    说是两家都有难处,但实际上却是揭老底疮疤,卢郭二人哪里还能有好脸色,哪怕是涵养再高,也有些绷不住脸了。



    只是二人的这幅样子,却让王仁感到有趣,他嘴角带笑,继续说道:“却是有些冒犯两位了,我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连我叔父都说,这个毛病得改改,这次之所以没有随军攻伐,一方面是平定平州之后,需要休养,还有就是担心我这张嘴会闯祸,万一活捉了那陈止,一两句话说得他恼羞成怒,一个想不开,出了点事,跟朝廷也不好交代,两位说是不是?”



    这话看着随意,却暗暗点出关键,就是王浚必胜,陈止必败,等陈止败亡,王浚对幽州的掌控力,比原本更要提升——原来还有两个郡不听管束,经过王浚一番操作,换上来两人,只剩下陈止还不安稳,等代郡平息,幽州铁板一块,冀州对王浚的所求就更重了。



    明白这一点,哪怕心中不快,卢志与郭芝也不得不打落了牙齿往肚里烟,点头附和,毕竟二人此来,是为了说服王浚,借兵南下,先度过冀州眼下的难关的,他们背后的主公等着结果,万不得已,实不愿与幽州交恶,岂能因为这鸡毛蒜皮的意气之争,就生波澜?



    按理说,王浚出兵讨伐代郡,兵马既动,想要借兵似乎不合其时,但二人却很清楚,打完代郡,幽州要修养,而借兵出去,无疑是增加对冀州影响力的行为,可以在不用投入太多兵力的前提下,就增加和冀州的联系,王浚应该不会拒绝。



    但前提是,要等范阳郡那边的局势清晰一些,所以在这之前,他们需要的是王浚做出表态,用这个态度,给石勒施压。



    有求于此,自然不敢得罪王仁。



    这位大将军侄子越发显得肆意,只是说着说着,忽有快马抵达,那骑手翻身落马,就疯了一样的寻找王仁,说是有重要情报要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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