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



    整个幽州上层,就被彻底动员起来。



    或许这州中的百姓,还是觉得日子如同往日一般,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一样的生产生活,富足平和。



    但是,稍微能接触到将军府消息渠道的人和组织,都第一时间的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气息,以及那种风雨欲来的征兆。



    那些世家大族,乃至刺史府和将军府的官吏,更是感受得格外直观,并且深受影响——



    伴随着陈止一声令下,整个幽州的官场都震动起来,无论大官小官,还是军中将领,都被传达了命令,要他们尽快抵达蓟县,共同议事。



    如果不是这些年,幽州官府早就将官道修到了每个郡县,恐怕这个命令根本没有施行的基础!



    当然,另一个前提条件,就是经过玄甲军的反复清剿,幽州境内的盗匪都为之一空,郡与县、县与镇之间,都不用担心遇到阻碍。



    加上将军府投入了大笔钱财,组织并且建设了崭新的传驿体系,增加了特殊的运输器械,以及充分利用了人力的时间安排,这才能让众多官员可以迅速抵达蓟县。



    蓟县早就在陈止的命令下达后,就做好了接待准备,两日以来,陆陆续续抵达的官员、将领,都受到了妥善的安置。



    “蓟县的床就是不一样,躺着就是舒服!”



    从分给自己的房间走出来,冉瞻忍不住伸了一个懒腰。



    此时的他,已不是少年模样,个头长高了,更是浓眉大眼、宽面薄须,可谓相貌堂堂,作为将军府校尉,还有北守之责,是整个幽州都有数的将领,手下兵马几万,皆骁勇善战,威震草原,虽然神态随意,却也有一股威严。



    在他对面的却是西守之将陈午,这位看起来就低调许多。



    听了冉瞻之言,陈午笑道:“此言差矣,若想要铺就这般床铺,以冉校尉的权柄,哪里会做不到?不过是不愿意罢了,这等柔软,难免消磨志气,当下四周未平,还不是我辈武人马放南山的时候。”



    “还是你老陈会说话,”冉瞻哈哈一笑,拍了拍陈午的肩膀,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啊,我也有半年多没来蓟县了,妻儿老小虽然在此,却不甚喜欢此处风气,一个个文人,都跟个娘们儿似的,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吟诗作对了,莫非不知道南边惨状?也不知将军如何能忍受他们。”



    “将军总有自己的考量,”陈午没有顺着这个话说下去,“咱们无需管这许多。”



    “老陈啊,这就是你的性子了,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愿说出来,这一点上,你可不如他张方!”冉瞻露出一点不满神色,“张方那货,嘴是欠了点,也不讨人喜欢,但却不把话憋在心里,要是都像你这样,早晚憋出事来!”



    二人这边说着,就有个冉家的仆从过来,招呼冉瞻回府,还带来了冉夫人的埋怨,说他都到了蓟县,为何还不归家,反而要在驿站住下。



    冉瞻眼睛一瞪,责备道:“怎么这么不懂事?我这次回来,是因将军有令,乃是公务,岂能入住私宅!你想我被佟海的人抓个现行不成?再说了,这么多兄弟一起回来,就我回府住着,算个什么事?”



    那仆从被训斥的唯唯诺诺,不敢再言。



    还是陈午为这个仆人解了困境,他道:“这人只是过来传话,何必苛责,再说了,家中召唤,也是因为思念你,总要回去问候一句的,现在还有时间,不如先回家看看,等人都来齐了,将军坐堂问政,可能就真的没时间了。”



    “老陈说的也对,”冉瞻点点头,“那我就回去看看吧。”



    等送走了冉瞻,陈午反而沉默下来,他很清楚,尽管冉瞻表现的随意,但其实心里也压着一块石头,所以才连家都顾不上回。



    “还是得探查一下,这次召集的这么急切,到底是=为何。”



    这般想着,陈午让人拿着名帖,送到了陈梓的府上,说是午时要去拜访。



    陈午乃是流民出身,和徐州陈氏关联不大,不过毕竟沾着一个陈氏,也知道维护关系,积极朝着陈氏靠拢。



    陈家虽有陈止坐镇,可到底还要有其他支柱,陈梓在公堂文系乃是领头人物,但陈家在军中却没多少说得上话的,于是陈午的靠拢就被接纳下来,双方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见了陈午的拜帖,陈梓并未真让陈午上门,而是写了一封信,让人送给陈午。



    陈午接到信,没有感到意外,他知道这种敏感时刻,自己一个武人要是上门拜访文官之首的陈梓,那影响确实不好,马上就会被密谍司等部门注意到,那个拜帖本来就是投石问路,没真要拜访。



    “没想到陈公也不知道具体原因,只是知晓将军因某事大怒,似是针对匈奴,这次聚集兵马,很有可能真要动兵!”



    看到这个回信,陈午不仅没有失望,反而兴奋起来。



    “若是动兵,西镇直面匈奴,正是建功立业的机会!”



    有着相似举动的人不在少数,幽州各处的官员、将领抵达之后,总会想着动用自己的渠道,先探查一些情况。



    只是,无论是谁,都无从揣测陈止的心思,因为皇帝身死的消息,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传过来。



    陈止是通过观气了解大概的,在发布了召集令之后,他连着两日没有露面。



    此时,这位征北将军正在书房的密室中,打开了另外一个箱子,看着里面的几件物件,他沉吟了片刻,从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泥塑雕像。



    一个时辰后,葛禄被召到了将军府中,陈止交给了他一个任务,让他在城北立起了一座庙,庙匾无字,庙内的台上,立着一座泥塑雕像,但这雕像只能大致看出一个轮廓,其面目却模糊不清,只能在泥塑底下,隐隐看到一个篆字,似是“岱”字。



    次日,将官齐至,陈止宣布了决定。



    西伐。



    顿时,幽州上下为之哗然,诸世家得到消息之后,马上派出了自己的人,同样聚集蓟县,打算联合起来,说服陈止打消这个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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