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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一十三章

    虽然已经做好了攻坚战的心理准备,可是,杜爷爷这么平铺直叙、直截了当的一句不合适,饶是翟耀辉心性坚定,还是有点伤到他那颗盼着娶小媳妇盼的都快沧桑的心。

    向来缺少表情的俊脸,有片刻的怔忪。不过,翟耀辉也没说话,就等杜爷爷把想说的说完。以他对杜爷爷多年的了解,这会,自己要是插话,惹到刚才好容易才沉静下来的暴脾气老爷子。到时候,老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今天自己的提亲最后会成闹剧一场。

    翟耀辉今天是下定决心了,就是撒泼耍赖也得把小媳妇定下来。要不然,周围群狼虎视眈眈盯上自己的小媳妇,睡觉都不踏实。

    客厅里,磕头提亲的翟耀辉为了让杜爷爷揍起来方便,也不起来。干脆,就大喇喇的跪着,理直气壮的跪着,省的等提好亲,还要再跪一次。

    翟耀辉腰杆子笔直,洗耳恭听,大有一副,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翟耀辉是一点都不着急,对杜爷爷也了解甚深。可是,翟耀辉忘了,旁边自家老爷子同样也是个暴脾气、急性子的。

    以翟耀辉的作战计划,现在形势是敌不动我不动。

    杜爷爷见翟耀辉好像能听的进去,正准备酝酿一下情绪,雕琢一下词眼,别伤着孩子的心。翟耀辉也是不吭不响,就等着杜爷爷一鼓作气把厉害的招数全使出来。至于自己,到时就来一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是,翟老爷子坐不住啊。看来,翟耀辉让自家老爷子帮自己掠阵的盘算很可能要落空喽,不扯他后腿就不错了。

    这不,两方高手正在无声过招呢,翟老爷子这个掠阵的忍不住要上场了。

    在翟爷爷看来,杜老头那句话很对,提个屁亲!小王八蛋笨嘴拙舌的,比哑巴强不到哪去!要把媳妇给拐回家,就得嘴巴甜点,脸皮厚点,这样才行。翟耀辉这个小王八蛋,一点都没领悟到自己的真髓!

    翟爷爷越想越气,一拍桌子,李代桃僵反驳道,“我说杜老头,这小子跟芽儿哪不合适了?他们两个站一块,那叫郎才女貌、珠联璧合!要我说,这小子配咱们家小芽儿再合适不不过了!说起来,他们俩还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呢!”

    大好的氛围,被翟爷爷的大嗓门破坏的一干二净。杜爷爷本来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好容易沉下心来,准备好好跟翟耀辉谈一谈。结果呢,被翟爷爷大嗓门一喊,还没酝酿好的情绪顿时烟消云散了。

    你拍我桌子,我也拍!杜爷爷不甘示弱的喊回去,“好你个翟老头,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这小子哪点配咱们家芽儿了!还青梅竹马呢?咱家芽儿这枝小青梅可没这么老的竹马!”

    如果说,刚才杜爷爷是怒气冲冲,这会,杜爷爷就是怒火熊熊!

    可不,杜爷爷都怒得口不择言了。一声胳膊肘往外拐,很明显,杜爷爷忘了,翟老头姓翟!翟老头胳膊肘的确是往外拐了,地上跪着的可是人家的亲孙子,这个外拐理所当然!

    很明显,翟爷爷下意识的那声咱们家芽儿,让杜爷爷一时间忘了,翟老头不知道多盼着宝贝孙女赶紧嫁到他们老翟家呢!

    好不容易铺垫好的氛围,被这俩胡搅蛮缠、三句就抬杠的老头破坏个彻底。

    屋子里的气氛,很诡异的有点不受控制。不是一触即发,而是一触即笑。

    除了还没回过神来的俩老头,其他几个老爷子老太太和杜爹和杜妈他们还都勉强能憋得住。可杜皓宇兄弟几个笑点低,尤其是在看自家老爷子的玩笑时,笑点更低!

    兄弟几个差点笑出声来,引人深思的胳膊肘往外拐和小青梅的老竹马啊!原来,自家老爷子也有冷幽默的时候。

    本来应该是场提亲的舞台剧,男主角应该是头大的揉脑袋的翟耀辉。可是,剧情越来越歪,俩吹胡子瞪眼的老头有抢男主角戏份的嫌疑。

    可是,偏偏俩怒目金刚似的老头,压根没注意到他们完全偏了正题。

    号称活阎罗的翟老爷子,当年那是敢在首长面前拍桌子的主,这会,事关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乖孙媳妇,翟爷爷能让步才怪呢。

    翟爷爷虎目圆睁,撸着袖子,挡了回去,“我说杜老头,你别随便冤枉人啊!老子什么时候胳膊肘往外拐了?我不是觉得俩孩子站一块合适嘛!再说了,翟耀辉这兔崽子哪里有那么老啊!不就是比芽儿大点吗,你不是也比弟媳妇大吗?”

    杜爷爷这个炮仗早点着了,立马不甘示弱的再踢回来,“哎,翟老头,你这是强词夺理啊!那是大一点的事儿吗?要搁在老时候,这小子都能…”

    说到这,杜爷爷突然一顿,被翟爷爷激的满是浆糊的脑袋突然清醒过来了,“哼!老子都被你气糊涂了!你是胳膊肘没往外拐,你那是胳膊肘子往里拐!你们是一家子的!老子不跟你们家的人说话!”

    杜爷爷气哄哄的一屁股坐回椅子上,真是的,差点上当受骗了!

    翟爷爷被回过神来的杜爷爷这一句胳膊肘往里拐给堵住了,不过,输人不输阵,翟爷爷不会这么轻易认输,张张嘴,准备呛回来。

    不过,嘴巴刚长张到一半,就被身边的老伴拿手帕给堵上了。

    女人对付自家皮糙肉厚男人通常就那几招,掐,咬,拧……

    翟奶奶也不例外,一只手拿手帕捂着老伴的臭嘴,另一只手在老伴腰眼子上狠狠拧了一把。翟奶奶那个气啊,老头子还拍胸脯保证帮孙子压阵呢,结果呢,光添乱了!

    刚才开头的气氛那么好,只要两边心平气和的把顾虑全说开了,耀辉该保证也都做个保证,亲不就提成了吗?有他这糟老头什么事儿?看把亲家兄弟给气的!

    翟爷爷嘴被老伴捂的严实,就是想接着呛几句也呛不出来了。

    再说了,看看被自己气的呼哧呼哧喘大气的杜老头,再看看小眼刀子嗖嗖朝自己抛的孙子,还有杀鸡抹脖子让自己收声的老伴,翟爷爷第一次这么心虚,自个好像把事儿给搞砸了。

    俩吵得跟乌鸡眼似的老爷子终于消停了,屋子里的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很奇异的,杜皓宇他们竟然开始有点同情翟耀辉,同情他有个说是帮忙,实际上却不停扯他后腿的爷爷。

    被人同情的翟耀辉确实很头大,不过,他有扯后腿的老爷子,也有能压阵的老太太。

    这不,翟奶奶开始收拾老伴闹出来的这一摊子了。

    老太太抿了抿头发,笑眯眯,和声细语的开解往肚子里灌茶的杜爷爷,“杜兄弟,大妹子,说实话,从第一次见芽儿,我就恨不得抢回家养着。

    耀辉喜欢芽儿,他也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我也确实是巴不得让芽儿当我的乖孙媳妇!不过,别忘了,芽儿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乖孙女儿!这两个孩子要是真的不合适,我也不会开这个口。大兄弟,你跟嫂子讲讲你是咋想的?是不是有什么顾虑?还是说耀辉他哪儿做的不好?”

    翟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是做思想工作的,一番话说出来,让人如沐春风。比起吹胡子瞪眼,拍桌子砸板凳的翟爷爷,翟奶奶这一番掏心窝子的话,确实让人听得舒心。

    “老嫂子,这话我以前也说过,耀辉这孩子那都好,可就是个当兵的!”杜爷爷说的直白,也不藏着瞒着,“虽说现在是和平年代,可是,老嫂子,你算一算,耀辉他一个月能回家几天?翟老哥也是在部队的,给当兵的做媳妇有多苦,老嫂子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杜爷爷这几句压心底的话说的并不流畅,不自觉的摸摸腰。孙女没出生之前,那里一直别着一根大烟袋。

    “老嫂子,这不是咱的觉悟低,咱也佩服那些当兵的。可是,俺更心疼自家的孩子啊!”

    杜爷瞧见翟耀辉似乎有话要说,赶紧堵住,“耀辉,你听杜爷爷把话说完喽。杜爷爷知道你喜欢当兵,估计这辈子也脱不下那身绿军装了。杜爷爷不同意,不是在拿乔,更不是想逼着你把这身绿军装脱下来。你小子真要是脱下来那身军装,那你也就不是你了!”

    “杜爷爷说你们俩不合适,也不是只心疼芽儿将来吃苦!芽儿虽然是被家里娇养着长大的,但一点不娇贵。有她这些哥哥们帮衬着,什么样的日子都肯定难过不了。可是,你小子别忘了,那身绿军装代表着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辛苦一点不怕啥,但是,我不想芽儿往后的日子整天过的担惊受怕,提心吊胆!”

    杜爷爷说完心里话,又扭头问翟奶奶,“老嫂子,你自个说,当年翟老哥带兵打仗的时候,你是不是整天提心吊胆的!俺不舍得俺家芽儿过那样的日子!”

    被提问的翟奶奶,嗓子里就跟被堵住一样,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其实,早就知道了不是!只是一直不敢正面去想!接下来,自己无能为力了,就看孙子能不能给芽儿这个信心,让她心甘情愿的面对那样的生活。

    “杜爷爷,我知道您担心的这些!可是,杜爷爷您有没有想过,其实,就是普通人也会遇到这样那样的危险。喝水呛着;走路不小心磕着碰着;路上可能会被车撞着;平白无故的遇到坏人被人捅上一刀子;得罪小人被人砸一帮子。人只要活着,就肯定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意外。”

    翟耀辉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想,普通人遇到这些糟心事的概率有多低,只要奏效就好。

    “杜爷爷,当兵的确实像您说的那样,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可是,当兵的就是因为知道自己脑袋是别在裤腰带上的,所以,要比一般人要惜命,更比普通人多了一份保护自己的手段。我不能保证自己以后一定不受伤,也不能保证以后一定不会让芽儿担心,但是,我可以用自己别在裤腰带上的脑袋保证,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保护自己!保护芽儿!”

    杜爷爷回自己屋从炕头上摸出来他那根大烟袋,干巴巴的抽着。

    其实,翟耀辉也不知道这是为了说服杜爷爷,还是为了说服自己。在明了自己的心思之后,翟耀辉一直有着跟杜爷爷同样的顾虑。可是,只要想到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人儿,翟耀辉就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一切。

    虽然在心中演练了千百遍,平时惜字如金的翟耀辉,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能说。

    “杜爷爷,如果是其他人,您就要担心,那个人是不是真心喜欢芽儿本人?还是喜欢芽儿的本事和相貌?那人可能会喝酒抽烟,可能不会像您那样疼芽儿!您还要担心,是不是公婆和善?兄弟妯娌是不是和睦!像您和杜奶奶这么和善的公婆并不太多,您看大姑她们就知道。”

    翟耀辉从人品到家庭,一条接一条的吓唬杜爷爷他们,“杜爷爷您吃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您肯定也知道,这世上偏心的公婆多的是,给嫂子们穿小鞋的小姑子也不少!像杜家这么和睦的大家庭绝对凤毛麟角!爱拿长辈款的公婆,小肚鸡肠的妯娌,杜爷爷您就真不担心这些?”

    要不说人吓人吓死人,翟耀辉越来越危言耸听。不仅杜爷爷听的闷声不吭,就是杜皓宇兄弟几个也都惊得目瞪口呆。这么一想,还真是那个理儿。远的不说,就是大姑刚嫁到王家的时候,就没少受婆婆揉搓。那年,大姑生三江的时候,还是自家老太太伺候的月子呢。

    翟奶奶和翟爷爷见杜爷爷态度有点缓和,再次披挂上阵。

    不过,这一回,翟爷爷可不敢跟杜爷爷呛声了。

    这回,翟爷爷难得超常发挥,“就是,杜老头!你想想,芽儿要是嫁到翟家,跟你招个上门女婿有什么不一样!等俩孩子结婚了,芽儿想在哪儿住就在哪儿住。老大他们夫妻两个都把芽儿当亲闺女疼,芽儿绝不会受公婆的气。就是耀扬和耀楠、耀霆他们,谁不把芽儿当亲妹妹!”

    见杜爷爷嘴巴紧的跟蚌壳似的,就是不松嘴,翟爷爷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嚷嚷着喊道,“我说杜老头,你不会真想给芽儿招个上门女婿吧?”

    杜爷爷不点头也不摇头,更是吓得翟爷爷心肝一颤一颤的,“杜老头,你可别干这糊涂事!有本事的男子汉,肯定不会给人家当上门女婿!愿意当的,那肯定是没本事的,想着吃软饭的。万一咱们这些当老的一蹬腿,说不定上门女婿就成了陈世美了!戏文里不是经常唱吗?”

    翟爷爷见孙媳妇进门有望了,就开始得意忘形了,压根没注意到,杜爷爷的脸是越来越黑。还在接着劝呢,“杜老头,你要是非要招个上门女婿,要不就是就让耀辉给你们当吧!反正啊,我抢走你半个孙女,还你一个孙子,你一点也不吃亏!”

    语气里带着那么一点小人得志意味的“一点不吃亏”几个字,立马就让闷声不吭了好半天,心里一直来回琢磨翟耀辉那些话的杜爷爷炸了毛,“屁话!你孙子能跟老子的孙女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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