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六亲不和谈孝慈

    在旁观者刘欣眼里,风君子似乎表演了一种奇怪的口技,用一个女人的声音,同时也用一个女人的身份,和屋子里的众人说了一番话。刘欣没有被吓跑,原因有二:一是风君子早就告诉她,他将要用一个女人的身份说话,希望刘欣不要吃惊;二是现在的刘欣看风君子,就像看见半个神仙一样,似乎在他身上发生什么事刘欣都是可以想象的。

    风君子知道自己这么做可能会惊走梁家那伙人,但是不知道梁莺莺究竟说了什么,话是从他嘴里出去的,但是在场的只有他听不到。他问刘欣:“我刚才说了什么话,这些人都走了?”

    刘欣:“你说了什么话你自己不知道?”

    风君子:“你转述一遍,我自己确实不太清楚。”

    刘欣看着风君子,不知道这是怎样一个奇怪的人?但她还是转述了刚才那段对话。她对风君子说:“你突然开口,喊中间那个男人爸爸,把他的脸都吓白了……你问他为什么不让你上学,一定要送你到宾馆上班?那个女人的儿子学习没你好,为什么可以花钱上大学?……还有,你好像在说他从小就虐待你……风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我在模仿她的女儿说话。那个男人有一个女儿,四年前意外死亡。……她说的那个女人,是她的继母。……至于从小父亲对她不好,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想也是有可能的……你再说说,我对旁边那个小伙说了什么?”

    刘欣:“听口气他好像是‘你’的男朋友。你说你每个月的钱,有一半给家里拿走了,另一半都给这个男朋友拿走了……你的身子,最早也是给的他。可是他对你不好,你知道他瞒着你在外面和别的女人乱搞……还说他告诉你要等将来和你结婚,都是骗人的。……你说你上个星期已经知道了,他还送给那个女人一枚戒指。”

    风君子打断她的话:“不要再说了,大概我都知道了。……他们说了什么?”

    刘欣:“你一说话他们都吓的半死,纷纷问风先生是不是疯了?后来你说你没疯,你是梁莺莺,还责问他们为什么都不理你,为什么这样对你?……说着说着你就哭了,呜呜呀呀的,……他们收拾东西就跑了,连鞋都没穿好。风哥,这些人到你家来干什么?梁莺莺又是谁?”

    风君子一摸自己的脸颊,果然还有几道未干透的泪痕。长叹了一口气,对刘欣说:“这个故事说来就长了。我简单点告诉你。梁莺莺四年前死于意外,怀疑是遭人毒手,他们是来找凶手算帐的。”

    刘欣:“为这个女孩报仇?他们既然是为她来报仇的,为什么听见她的声音,反倒被吓跑了?还有,风哥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

    风君子摇头道:“你误会了,他们并不是来为女儿或者爱人来报仇。他们是来算帐的,报仇是报仇,算帐是算帐。这些人眼里没有什么正义和仁爱,只有利益二字。梁莺莺的死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失去亲人的悲痛,而是在想能够从中得到什么。……所以我才要赶他们走。至于我是怎么做到的,那因为我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其实你今天晚上遇到的意外,多少也与这件事有关。”

    刘欣:“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风君子:“有一件事情我要向你道歉,我和常武的所作所为无意中把你卷了进来……其实当年害死梁莺莺的凶手,和今天要刺杀你的凶手,是同一伙人。他们之所以要对付你,是为了教训我和常武……他们以为你是我们俩的人。……我知道你不是,但是你卷进来了,这个世界上很多人不会那么讲道理的。……还有,那个梁莺莺,就死在汉豪,四年前的四月二十八日晚上……”

    四年前的四月二十八日,刘欣对这个日子印象太深刻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风哥,是不是我四年前在滨海公园门前第一次遇到你的那个晚上?”

    风君子站起身来,看着刘欣,眼神中包含着很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喜是悲。他小声问刘欣:“你终于认出我了?我就是四年前你曾经帮助过的那个人。”

    刘欣鼻子一酸,有想哭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她用略带低哑的声音答道:“是的,刚才在诊所的时候我就认出你来了。……其实我一直想谢谢你,当时你可以说是救了我的命,我后来甚至怀疑那是我的幻觉……直到今天,我才确定那天是真正碰到了你这样一个人……”

    四年前风君子碰到刘欣,是刘欣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并且主动掏钱给他。风君子看出刘欣当时心怀死志,忍不住出言点醒她。他很想问她那天晚上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刘欣是怎么想通的?但是风君子终究没有问,现在刘欣好好的站在这里,已经足够了。至于刘欣这几年在做什么,他心里清楚的很,但这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事情。

    “你不用谢我,其实我应该谢你……我还欠你一条手绢和一块钱。”

    刘欣:“一块钱和一条命,这怎么能比?是你救了我。”

    风君子:“命是你自己的,又不是我给的?怎么可能说是我救了你?”

    刘欣:“那今天晚上呢?这一次确实是你救了我。”

    风君子:“事件本来就是我们造成的,不能算我救了你,只能算祢补了自己犯的错。……我就是奇怪了,怎么每次你有生命危险的时候,到最后头破血流的总是我?”

    刘欣终于笑了,风君子说的是事实。她有两次面临生命的危险,第一次是想自杀,第二次是别人想杀她。到最后都化险为夷,但都是因为头破血流的风君子。如果这是她的幸运的话,那么风君子可够倒霉的了!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刚刚经历了那么惊心动魄的场景,却很平静。不仅仅是平静,回到家以后,还有闲情逸致去“装鬼”吓人。人被吓走之后,又坐下来跟她谈起了四年前的事情。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人?

    刘欣看着风君子有点发呆,风君子却露出了疲倦的神色,今天一晚上的事情可把他累的不轻,甚至光荣负伤了。他打了个哈欠对刘欣说:“我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既然你说我救了你,你就得报答报答我……”

    “风哥,你想要我做什么?”听见风君子的话,刘欣有本能的职业反应。她平时遇到的男人几乎是清一色的嫖客,男人说要报答报答似乎只有上床一个意思。

    风君子笑了:“你忘了刚才在书房里说的话了?我说这些人走后,你帮我把屋子打扫干净,我不想看到他们留下的痕迹……我的手不方便,所以你来干……打扫干净之后才许睡觉!”

    风君子的语气有点拿刘欣当佣人的意思了,居然说打扫完房间才许睡觉。然而刘欣却一点都不生气,不仅不生气,反而感到了一丝高兴与坦然。本来她到来风君子家里的时候始终觉得忐忑不安。现在风君子要她打扫房间,这种忐忑的感觉才淡了下去。

    梁家的人把风君子家里造的够戗,除了风君子的卧室和书房之外,其它的地方都乱糟糟的。刘欣收拾了一夜,直到天亮的时候,才在沙发上睡去,而风君子早就关上卧室的门自己先睡了。

    ……

    “风君子,你要小心点,我不能总在你身边保护你,那个孙公子迟早不会放过你,现在你把姓刘的小姐带到自己家里,岂不是更危险?”

    这是在常武家,风君子、常武、萧正容三个人凑在一起说话。萧正容言语间说出对风君子安全的担心,还隐约透露出对风君子将刘欣留在家中的不满。听了萧正容的话,风君子举起绑着绷带的右手笑道:“我现在右手受伤了,做什么都不方便,连泡壶茶煮个方便面都不能自理……不得请个保姆在家里照顾呀?现在多好,有个送上门的,还不用付工钱,叫干啥干啥,这种好事上哪找?我不把她留家里难道还赶走不成!”

    常武笑道:“这种好事上哪找?还不是你自找的?你是救她的时候受的伤……风君子,该不会你洗澡也要她帮忙吧?她可是专业的!”

    风君子:“羡慕了吧?要不然我把你的手弄伤了试试!……说话要凭良心,我为什么要救她?那还不是因为有人要杀她!为什么有人要杀她?还不是因为帮你查案子把她牵连进去了。”

    萧正容插话道:“你小子?真连洗澡也叫她帮忙?”

    风君子:“你可别听常武胡说……我是那种人吗?这种话千万别回家讲给萧老爷子还有你妹妹听。”

    常武:“你怎么不是那种人?你不是亲口承认那刘欣是你的相好吗?”

    风君子:“老常,你怎么越说越不象话了?我那是替你顶风流缸!”

    萧正容不想听他们俩打嘴仗,截住话头说道:“别开玩笑了,想想那个孙威西吧,他下一步会怎么办?”

    常武:“好像不用过分担心,那孙威西现在自己性命难保。武胆受伤,魂师丧命,他身边已经没什么可用的人了。一只被拔了爪牙的老虎,还不如一条狗。何况他本来就连狗都不如。”

    萧正容:“可是他身边还有不少手下,那些人有刀也有枪。”

    常武:“这种人我见的多了。这种混混,有钱随时能找一大把,关键的时候屁用没有!……这一段时间东城的鬼子六正在和孙公子抢地盘,孙市长失势之后,孙公子早就斗不过他了,如果不是身边有两个高手的话,恐怕命都没了……现在武胆和魂师不在了,我们没必要去管孙公子,鬼子六不会放过他的。”

    萧正容是个军人,从小在军营长大,对常武说的这种黑道上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他皱着眉头问:“非要这样吗?我指的是这些人之间,非要你死我活吗?”

    常武没有说话,风君子答道:“这就叫竞争,利益的竞争。你说你死我活还轻松了一点。这种人,如果没有动手还能相安无事,只要一旦真的动手,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消灭对方,要对方永世不得翻身,否则自己将来也不会安全。你明白了吧?鬼子六和孙威西已经动真的了,他们两人之间有一个人非死不可!自古以来黑道相争概莫能外!”

    萧正容:“那为什么死的一定是孙威西?”

    风君子:“孙威西爪牙已除……萧正容,如果最近我身边没有你,我也早没命了……孙威西也一样,他不比我高明多少。”

    常武接着道:“那个孙公子不是不比你高明多少,而是差远了……假如他是你,你根本没办法对付他,可惜他不是。……萧正容,你还不知道吧,孙公子的靠山已经倒了,他老爸昨天被双规了,爪牙已去,靠山已无,这种人什么都没有了。”

    原来孙威西的父亲原孙副市长,现市人大的孙副主任昨天终于进去了。本来从副市长的实权位置调离,就不是什么好信号,只不过暂时躲过一劫而已。而孙市长最终被双规,也不知道是骆驼身上哪一根稻草压了下来。关于这最后一根稻草,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法是某富商在海外闹离婚,富商的前妻把富商与孙市长原先的丑事抖了出来。第二种说法是关于梁莺莺案,梁家人闹的结果,在媒体上影响太大了。不管怎么样,这位老孙同志躲了初一没有躲得过十五。

    听说了孙副市长的事情,萧正容也松了一口气,他问风君子:“既然孙市长已经倒台了,那梁家的人这回可以出一口气了!”

    风君子苦笑着摇了摇头:“萧正容你错了,梁家那几个人这回不但出不了一口气,反而会失望而归。……如果孙市长还在台上,为了影响可能会用安抚或者利诱的手段,梁家人受到威胁后可能还会得到一笔好处。现在孙市长需要保护的东西已经没了,也就没有必要再给梁家什么东西。……他们要的不是正义,而是钱。”

    萧正容:“你们俩个三言两语就把孙公子的命运给定了?鬼子六会杀了他?那么孙公子死了之后呢?那个鬼子六会不会是第二个孙公子?”

    风君子和常武对望一眼,都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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