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是好东西。但好东西都是要用钱码出来的。提着萧宁带来的那大半截马槊,一头顶在地上,稍一用力,槊杆已经弯出了一个极大的弧度,而矛刃已是没入地下半尺有余,至于矛锋之上一处横结,这才停了下来。

    手上力道一松,槊杆重又弹直。伸指轻叩,鸣声如金铁。

    “一杆槊,这样造下来怕不要百来两银子,五千骑军,人手一枝,这便得五十万两银子,总得再加上一些备用的,骑兵骑兵,还真是用钱码出来的呢!”秦风痛苦的用手捂住脑袋,“但愿于超练出来的骑兵,能不负我倾家荡产。”

    听到秦风如此说,萧宁便知道秦风已经是同意以环首刀和马槊作为骑兵的标配了。

    “陛下,除了环首刀与马槊,温大人同时提出为骑兵配备新式弩机,这种弩机操作简单,上手极快,射程可达一百五十步,虽然比弓箭的造价高一些,但是我们的骑兵骑射不行,用这种弩机,形成战斗力便能更快,也能省下更多的训练时间。”萧宁道。

    “行行行,左右一百两银子一支的马槊我都舍得了,还舍不得这弩机么,配,给他们装备。”虽然心疼得滴血,但秦风仍然是故作大方的一挥手,豪爽地道。

    “陛下,那我下去之后,便向工部下订单了,事不疑迟,这马槊如此难造,明年的这个时候,您才能看到一支真正的威力强大的骑兵呢!”萧宁道。

    “好,好,告诉巧手,一百两银子啊,一定要给我仔细一些。”秦风苦着脸。

    “是,陛下,那臣告退了。”忍着笑,萧宁躬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了秦风一个人,提起那半截马槊,在空中飞舞了几下,“秦国人原来早就有这东西,如果他们的重骑兵配上这玩意儿,当真可天下无敌,真是庆幸他们穷得叮当响,造不起这玩意儿,不然还真是大麻烦。”

    想到这里,心情又大好起来,自己虽然也缺钱,但还远不至于像秦国那样。其实说起来,秦国国家是穷,但他们的皇室,他们的那些豪族当真缺钱么?

    他冷笑起来,这样才好。你们就辛辛苦苦地往自己怀里扒拉吧,再扒拉得多一些,终有一天,都是我的。

    都是我的!

    他举着马槊,在屋里摆了一个造型,哈哈大笑起来。

    乐公公出现在门口,看到秦风有些怪异的样子,顿时石化在了当地,一张嘴巴张开,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

    “嗯嗯,乐公公,什么事儿?”秦风收起马槊,摆放在屋子一角,虽然断了,当个装饰也还是不错的。

    “陛下,户部尚书苏开荣偕其子苏灿正在外候见。”乐公公敢紧收起了脸上惊诧的表情,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样向秦风禀报。

    “嗯嗯,对的,是我让他们来的,让他们进来。”秦风道。回到大案之后坐下,随手拿起了那本《钱论》,翻了翻,一脸的若有所思。

    “参见陛下!”苏开荣深深躬身,他是三品尚书,朝中有数的高官,见秦风只需躬身为礼,但其儿子苏灿却是草民一个,此刻正五体投地的跪伏在地上。

    “平身吧!”秦风摆了摆手,“苏尚书,请坐,这位就是你儿子苏灿?”

    “陛下,正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苏开荣坐在锦凳之上,看着垂首立于身侧的儿子苏灿。

    秦风也正在打量着这位写出钱论的家伙,白白胖胖,与瘦骨嶙峋的苏开荣形成鲜明的对比,往那里一站,即便不笑,那眯缝着的眼睛和团团的肥肉,也是一脸的欢喜模样,活脱脱的一个商人本色。

    生在苏氏这样的豪门大家,纵然是白丁一个,此刻倒也没有手足无措,而是低眉顺眼的站在那里,看着倒也平静,只是紧握着的双拳,终究显示出了他内心深处的紧张。

    “苏尚书,我刚刚与兵部萧侍郎敲定了一笔军工订单,是为正在筹建的骑兵营准备的,一整套装备下来,不算马,只说武器,起码得一百万两银子才能拿下来。”秦风先没有理会那个胖子苏灿,而是对苏开荣道。

    听到秦风一开口就是一百万两银子,苏开荣顿时脸上肌肉发紧,抬起头来,已是一脸的哀怨模样。

    “陛下,这这这,单是一个骑兵营就花去一百万两,那其它数万部队怎么办?明年兵部的预算虽然还没有拿出来,但这也是有定数的,他们多了,其它营便少了,到时候只怕又要吵得不可开交。”

    “你先别说这个,就说说我们今年一年的收入大概有多少?”秦风打断了苏开荣的抱怨,道。

    苏开荣咽了一口唾沫,这些账他都是门儿清,要不然,他也不会在这个位子上一呆就是数十年,历经几任皇帝而仍受重用了。

    “陛下,今年上半年,那是啥都没有剩下,国库里空空如也,如果不是您从内库里拨出了一千万两银子,下半年根本就揭不开锅。现在秋收已过,各种赋税也开始慢慢地回笼,臣与户部税赋的官员粗略估计了一下,今年下半年的收入,不会超过一千万两银子。您那一千万两,只怕今年是还不了啦。”

    “我哪一千万两,不用还。”秦风摆了摆手,“一千万,那很不错了嘛!这样算下来的话,明年岂不是有二到三千万的收入,?”

    “那倒不止,今年下半年一直在填上半年的亏空,再加上吏治改革,清除冗员等一系列政改,明年的日子会好过一些,臣预估着,明年的收入一定会超过三千万两。”

    “那你还说我们没钱?”秦风瞪大了眼睛,“敢情你是在耍苦肉计?先给我唱苦调子,然后再给我一个惊喜?”

    “陛下!”苏开荣哭笑不得:“看起来收入不少,但经不住用的地方多啊。我给您算一笔帐,首先最大的一笔便是军费开支,这是少不得的。现在我们的野战军一共有十个战营,五万人,这只是战兵,他们的薪饷平均下来,一人是一百两银子,这便得五百万两,再算上辅兵的开销,以及武器的补充,粮草的支应,一年下来,一千万两银子便没有了。这还得不打仗,像现在我们在抚远四郡前还在用兵,虽然没有大打,但开支也少不了,粗略着算,只怕也得百来万两才能了事。说实话,现在臣就盼着他们早一点将蛮子干了,这笔钱就能省下。”

    “军费不能少。”秦风沉吟道:“大明初创,内忧外患,军队是顶梁柱,是定海神针,宁可在别处省下一些,这笔钱一定是要保证的。”

    “这些臣懂。”苏开荣点头道:“第二笔开销便是官员的薪俸。根据您先前的旨意,吏部正在进行的吏改一旦成功,虽然开销了大部分混事的家伙,但却也将以前朝廷不负担的吏员的薪俸纳入了进来,花销其实有增无减。这一笔,一年下来,至少得一千万两。”

    “羊毛出在羊身上,以前朝廷不负担,他们的薪饷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从朝廷身上刮下来的,现在给他弄正规罗,所有钱朝廷出,他们也休想再给我搞一本糊涂帐,而且吏治改革之后,官员办事的效率必然提高,鱼肉百姓的事情不敢说禁绝,起码会大幅度减少,给老百姓减压,其实也就是给朝廷减压,这是划算的事情,从长远来看,利远远大于憋,这笔钱,朝廷得出。”

    “陛下,这便两千万银子没有了。”苏开荣竖起了两根手指。“工部尚书葛庆生前两天去拜访我,说起了他明年的计划,第一件便是要整修洛河,洛河年年泛滥,两岸百姓受水涝之苦,年年治,年年决堤,葛尚书说要一劳永逸,第一笔费用就要五百万两。他还要大兴水利,在南部等郡挖堰修堤,又要百余万两。还要修路,说要是修两条路,横贯大越东西南北,又要数百万两的启动经费。”

    秦风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开荣。

    “礼部的老夫子只要一见到我,便会跟我大谈修建学堂,兴建书院,补贴学子,臣只要稍有推辞,便是痛骂不已,臣现在看着他便绕道走,但上下朝,臣总是避不开吧?”苏开荣苦笑。

    “陈老夫子的确厉害。”秦风连连点头。

    “兵部霍尚书准备在全国推行预备兵役制度,他说现在就我们大明这点兵力,一旦打起大仗,根本就不够别人吃的,要在全国农闲时期训练民兵,使这些人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要的时候便能汇集成兵,不要的时候,解散下去便是农人,他甚至还要在城市里开展这种训练,光是这一项的补贴,便数额惊人。”

    “臣把这些林林总总的需求加起来,就算明年老天爷保佑,没有什么天灾人祸,百姓安居乐业,不需要朝廷赈济,也已经是入不敷出了。”苏开荣苦笑道。“陛下,只怕明年,朝廷仍得举债度日。一想到这个,我便是食不知味啊!”

    “其实举债度日,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白胖子突然抛了一句话出来。“只要国家信用还在就行。”

    听到白胖子说话,苏开荣气不打一处来,“闭嘴,你懂个什么,这是国家大事,你以为是你那个钱庄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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