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云没好气地看着对面两人,半晌才道:“陛下,鱼龙白服,窍以为不可取也。”

    秦风也在盯着他:“堂堂首辅,单车独行,朕以为极不妥也。”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之后,却是都笑了起来。权云一边笑一边摇头:“陛下,这是不同的。”

    “能有什么不同?”秦风毫不客气地怼了去:“首辅一介文人,手无缚鸡之力,真要遇到什么危险,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朕可是堂堂宗师,一时之间还想不出谁能威胁到我来?莫非在这越京城,还有人能出动大军对付我么?”

    权云有些恼火地看着秦风:“陛下,臣纵是文臣,但缚鸡之力还是有的。陛下自负宗师身手,可想过李挚,吴鉴?”

    郭九龄轻轻地咳嗽了几声。

    “郭老儿,你便是咳破了嗓子,我还是要说的。陛下,臣即便遇上了危险,死了也就死了,没有了臣,只不过是大明没有了一个首辅,现在从大明的臣子之中找一个才能不下于我甚至超过我的人还是有的,但大明如果没有了陛下会是怎么样的,你想过了吗?”权云瞪起了眼睛,“只怕转眼之间,大好的局面就会崩裂。”

    “朕哪有这么倒霉的。”秦风笑道:“好啦首辅,咱们也别争啦,反正出来也出来了,你还能赶我去不成,朕一个人在宫中甚是无聊,所以出来走一走。首辅你可是儿孙满堂,这大年初一的,怎么也跑了出来?”

    权云喘了一口粗气,知道眼前这位的脾气,话说到这一步,已经够可以的了,再多说,不免亲人变仇人,要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今日难得清静,所以想出来走一走,醒一醒脑子,顺便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权云道。

    “首辅辛苦了!”秦风感慨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首辅,要说全大明最忙碌的,只怕不是自己这个皇帝,而是眼前的这位首辅了,送到自己面前的,基本上都是涉及到大明根本的大事,而眼前这位,除了这些,还要处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说自己案头上的奏折堆集如山的话,他每日要处理的各类事情,只怕就是自己的数倍了。自己还可忙里偷闲,首辅可不成。一年上头,当真可能只有这大年初一才能清静上一天,不过身子清闲了,脑子却还是没有闲下来。“大明有今日成就,首辅当叙首功。”

    “陛下已经高屋建瓴,臣不过只是添砖加瓦而已。”权云脸色稍霁。

    “今年大明该怎么做?”秦风问道。

    “陛下,大明气象已成,今天就朝政而言,不过亦步亦趋而已,农为根本,工为经络,商为血液,只不过尽一步深化而已。”权云道:“大明中部各郡自不必待言,已经走在了正确的道路之上,北地四郡整合为抚远郡,这半年以来,遣散蛮人,化土归流,重振商业,也算是开始启步,西部开平郡,军政合一,正在缓缓恢复元气,唯一有些麻烦的也就是益阳,武陵,桃园三郡,今年将努力的将农事发展起来,好在陛下已经将那些荒芜的土地折成了军功赏给了士卒,年前便已有军眷开始了迁移,相信到了明年,迁移的人数将会更多。只要有了人,而且是对大明最忠诚的那一批人在哪里扎下根来,用不了几年,这三郡也会慢慢地恢复元气,毕竟那里过去也是富饶之地。”

    “首辅说得是!”

    “不过这是在没有大规模的战事的前提之下,陛下,今年可有战事?”权云目光炯炯地看着秦风。

    听到权云如此问,郭九龄的目光不由看向外面。

    “无妨,驾车的是我的一个老亲卫,身家性命都系在我身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权云挥手道。

    “说不准。”在权云期盼的眼光之中,秦风轻飘飘的说出了三个字。

    “说不准?”权云只觉得莫名中有一拳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脑袋之上,两眼有些发花,眼前星星闪烁,说不准,这是一国之君该说得话吗?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不知道今年陛下是否会发动大的战事,政事堂如何安排一年的朝政轻重缓急呢?

    “首辅,现在还真是说不准,我们只能一颗红心,两手准备了。”秦风叹了一口气,“楚齐战事,基本情况你都了解了吧?”

    权云点了点头:“当然了解,楚国这一次只怕在劫难逃。纵然不死,也得脱层皮去呀!”

    “首辅说得对,不死也得脱层皮,但对我们来说,他脱层皮可以,也正是我们期望的,但要是被齐国打断了脊梁,则不是我们所想看到了,一个断了脊梁的楚国,可没有办法于牵制齐国,到时候则要我们大明来独立承受齐国的压力,那就惨了。现在大明可还没有全面抗衡齐国的能力。”秦风叹息道。

    权云脸色有些古怪:“陛下,齐楚大战,可是您一手操作的。”

    秦风哭丧着脸,“本来以为是两虎相斗,必然会打个天崩地裂,谁会料到一只真是虎,另外一个,却是一只病猫呢!要是他们能斗个旗鼓相当,两败俱伤,那该多好啊?得,现在我们大明还得替这只病猫续命。”

    权云脸色郑重起来:“陛下准备怎么做?”

    “已经在做了。”秦风道:“吴岭在昭关频频挑衅,向齐国施加更大的压力,西北,霹雳营已经协助武腾功破了灵川郡,武腾现在带着数万楚军正在齐国西部大肆劫掠。齐国西部,一片哀鸿,而楚国安如海,现在已经杀入到了齐中腹心,鹰巢的探子为他尽心竭力。”

    “陛下是想要给齐国皇帝施加压力?”

    “不是我们给齐国皇帝施加压力,而是齐国的那些豪绅贵族们会给齐国皇帝施加压力。”秦风冷笑道:“吴岭哪里不说,安如海,武腾绝对能让齐国感到切肤之痛,这两位如今是不要命了,想必齐国贵族们已是寒彻骨髓,他们一定会逼着齐国皇帝尽快向楚军发起总功。然后好腾出力量来剿灭这两股楚军。”

    “现在总攻于我们有什么好处?”权云问道。

    “现在楚军尚有一搏之力,如果齐军提前发动总攻,则楚军说不定还能杀出一部分来逃国内,如果再拖下去,那可就说不好了。”秦风解释道。

    “纵然杀出一部分,楚国也是元气大伤。”

    “元气大伤不怕。只要楚国壮士断腕,放弃东部六郡,撤退至荆湖,还能守住大半部江山,那他们就还有能力让齐国忌惮,一个具有反攻能力的楚国,便会让齐国大量兵力被拖在昆凌关附近,首辅,楚国的东部六郡并无天险可守,要想守住他,便需要以昆凌关为核心打造一条防线。齐国夺得昆凌关,看起来是占了极大的便宜,拓地千里,夺得子民无数,但接下来他们就有的他们头痛啦,楚国以荆湖为基地,随时可以向东部六郡发起进攻。将齐国拖入泥沼。”

    “所以楚国必须要保存住相当的力量。”权云忽然醒悟过来:“皇后娘娘去楚国,就是为了去促成此事?”

    “正是。如果楚国不愿放弃昆凌关,还想在东部六郡与齐国再次决战的话,那就完蛋了。”秦风笑道。

    “楚国不乏明见之士。”权云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么说来,对齐战役,我们多半打不起来了,那对秦呢?”

    秦风摊了摊手,“这个我也说不准,秦国我们埋了不少钉子,作了不少准备,但要看时机,邓洪旧部蠢蠢欲动,虎牢肖锵野心勃勃,青阳卞氏力图再振雄风,齐国皇室一心要收归权力,总之秦国现在就是乱七八糟乱糟糟,我们需要一点点火星,就看他们谁先忍耐不住率先点火,然后我们就找准时机切入去获取我们最大的利益。”

    权云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不能率先发动对秦战事,哪怕现在他们各怀鬼胎,可一旦我们入侵,很容易就会让他们抛弃成见,也御外敌,秦人善战,真要拧成绳了可不好打。”秦风笑咪咪地道:“当然得等他们自己打得不可开交了我们再去捡便宜。所以首辅啊,你问我今年有没有战事,我的确是说不准啊,也许今年无战事,也许今年我们又要两面开战。”

    权云一下子苦了脸,再来一次两面战争,大明非得趴下不可。

    “陛下,最好是一场仗都不打,让大明喘息一到两年。”

    “我也是这样想的啊。”秦风笑道:“但敌人或者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一旦事到临头,便是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权云默然无语,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正如秦风所说,上面的两年事情,一旦时机成熟,就算硬着头皮也要去帮。

    “开源节流,现在我们大明节流是做得不错了,可是开源,唉,陛下,因为战事不断,我们往齐,往楚的商队可都是大幅衰退,去年的商税可是少了近三成呢!”

    “所以我正在想尽办法开海贸。”秦风瞅向宝清的方向:“再过一个月,周扬帆他们就要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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