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赛场中央,经历激斗的黑色机甲伤痕累累,连那个硕大的肚皮竟连外甲都被掀掉,暴露出各种零部件;面对这样难得的机会,周围无数人为之狂喜,纷纷抓住机会镜头全都对准它。很快,一张张可能包含有双引擎机甲奥秘的照片被定格,以最快的速度变成电子信号传送到世界的各个地方。到时它们将会还原,并被无数专家精心研究,从中找出这台甲奥秘,或许也包括这场战斗的奥秘。

    有人欢喜有人忧,灯光闪烁的时候,华龙联邦很多人感到懊恼,甚至顿足捶胸;与机甲价值相比,这场战斗的胜负根本无足轻重,此番俏郎君暴露“内景”,已对联邦造成无可换的损失。此时此刻,联邦各地不知多少人大喊乃至大骂,希望这场比赛快点结束,或者干脆让那台机甲倒下,用它厚重的身躯保护机密。

    喜欢的和不喜欢的,高兴的与懊恼的,都影响不了赛场内的人,周围绝大多数观众心里,当下全世界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场比赛,心里只关心接下来的进程与结果;至于机密,利益,远见之类,那是将来才需要考虑的事情,或者干脆点,让它们见鬼去吧。万众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黑色机甲孤独地站在中央,一手握拳,一只手提着军刺,用一条破烂不堪的脚踩住更加破烂不堪的猎杀者的身体,默默等待着。对他来说,战斗才只进行到一半,还有更加艰苦的部分等着自己;相比可能存在的泄密,他更担心对方现在的位置,与其可能发动攻击的方式。

    与此同时,周围无数人咬紧牙关,紧绷着脸,目光在俏郎君与身后那台蓄势待发的机甲之间徘徊,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机甲重伤,机师失去视觉,甚至不知道对手潜伏在背后,没有什么比这种情况更让人绝望偏偏距离胜利极其接近,似乎只要再坚持一下,胜利就唾手可得。

    一挑二,联邦军校的学员独自挑战两大顶尖强国的顶尖选手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人振奋,值得为之屏息。

    再来一次奇迹,就一次!

    内心在祈祷与煎熬中等待,时间变得格外慢,不知过了多久,俏郎君身后传来一声轻叹,轻飘飘但却坚决地送到耳边。

    “你赢了。”

    左手划过操作台,安德烈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愤怒,只是有些遗憾。

    “将来有机会,希望能够再次领教。”

    听到这句话,原本就非常安静的赛场变得更加安静,仿佛空气中的每个分子都被凝固,声波无法振动。刹那之后,人们突然一起尖叫,聚集起来的声浪海啸般席卷八方。再过一秒,本能褪去,喜悦变得更加清晰,于是大家蹦跳、欢呼、鼓掌、呐喊,连不少国外选手情绪也被感染,纷纷为之鼓掌喝彩。

    震耳欲聋的喧嚣声中,人们没有听到安德烈与牛犇之间还有几句对话,也没有注意到与热烈气氛格格不入的杂音,因为发生在机甲座舱之内。

    “安德烈,你这个懦夫!”

    无法起身的纽恩一拳将操纵台砸烂,片刻后,他忽然想起来别的什么,英俊的面孔愈发冰寒

    “爱,丽,丝!”

    当日晚间,华龙联邦处处可闻欢呼,军校内部更是一片欢腾。由于这场胜利,不仅此前各种谣言被击碎,还使得华龙联邦的声音出奇一致,从赛事结束的那一刻起,直到此后几天,人们除了赞美与欢喜,便是欣赏政府、军方与民间等各个方面对比赛的讲解,将赛事画面在脑海中一遍遍重温,颁奖之前,这是人们最愿意做的事情,仿佛那场刚刚发生过的战斗是个故事,需要不断加固印象。

    喜悦的气息弥漫在每个角落,非要找些遗憾的话,比赛刚刚结束,黑盟各国使团纷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军校,进入前三的纽恩更是连颁奖典礼都不参加,借口身体不适匆匆国。在他看来,此行取得的成绩非但不值得高兴,而且是一次需要洗刷的耻辱。毫无疑问,这样的行为有失风范,同时也从细微处证明,指望红黑双盟和谐共处,目前只能是一场空无虚渺的梦。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需要提到,赛后,逐渐有人关注起安德烈“投降”这个细节,从中推导出诸多推论与猜测,甚至有人大胆假设,认为这是他与牛犇联手做局,阴了纽恩一把。

    杂念初生没有影响到联邦民众的喜悦心情,相反增加许多笑料,无论如何,事实已经无法更改,人们大肆庆祝的同时难免开始猜测畅想,做为给联邦挣得无上荣耀的那个人,此刻牛犇的身体是否已经恢复,视力会不会受到影响,接下去会被授予何种嘉奖,未来能否攀登至更高。

    “少说得封个少校当当。”有铁杆这样猜测。

    “开机甲不等于领兵打仗。虚衔倒无所谓。”理智的人随之反驳。

    “我倒觉得,牛犇和他的机甲都会被关在某个秘密基地,双引擎机甲普及之前,恐怕都不会放出来。”有人想到更深层次。

    “瞎扯,要保密根本不会公开参赛,人家现在正和朋友庆祝没准儿还是美女。”更多人关注的是八卦。

    “美女?想投怀送抱者太多。”羡慕者发出叹息:“是我就好了。”

    “那还不简单,留住纽恩,再把那个爱丽丝叫来,加上安德烈,你一挑三,保证比牛犇更出名。”

    “哈哈!”

    议论最终以欢笑结束,欢庆的人们不会知道,那个二次成为联邦英雄的人并没有和朋友们庆祝,而是一个人悄悄出动,避开所有人视线后去了医院,看望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

    “啊呀呀,你是牛”

    “嘘!”

    “喔!”

    “不要大声叫,好不好?”

    “嗯,嗯嗯。你怎么来这里了?为什么一个人?你怎么会”

    “谢谢。我来办点事情,麻烦帮我掩护一下。”

    “掩护一下?好好好。可是你的眼睛好了没有,我给你看看”

    “不用,已经好了。”

    “真的好了?可不能大意啊!我有个堂弟的同学的妈妈的表侄女”

    “真的好了。”

    “那好吧。你要做什么事情?需要我做什么?”

    “这个别让人进门就好。”

    “里面只有一个老头儿,没有人来。”

    “没人最好,反正帮我看着,行不行?”

    “行!当然行。那个一会儿办好事情能和我拍张照吗?”

    “当然。”

    “可不可以再签个名?”

    “可以。”

    “能不能”

    “我先进去了掩护我。”

    “嗯。”

    留下兴奋又有些幽怨的小护士,牛犇推门走入病房,顺手再把房门关闭,随后把身体靠在上面,微微叹了口气。

    成名不易,成名之后更加不易,此行牛犇用尽手段,最后依然没能逃脱被人发现的命运。如今他由衷发现,当初胖子在教导大家“潜伏”技巧时曾经提到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如果你的脸被每个人所熟知,且希望碰到,最高明的手段也难藏踪。”

    正常生活,难不成需要考虑易容?

    那也太扯了!

    事已至此,只能寄希望于热潮尽快过去,以便生活恢复平静。

    “你来了。”

    脑子里想着的时候,耳边传来苍老沙哑的声音,伴随着意味深长的叹息。

    “我原本以为,你至少到明天才会来。”

    牛犇心内一惊,赶紧将诸般杂念从脑海中清除。

    “打完比赛没什么事,过来看看。”

    “呵呵,大胜之后怎么会没事呢你很不错。”感慨过后,苍老的声音稍稍停顿,再次发出叹息:“当年我若有你一半清醒,就不会变成这样。”

    牛犇目光微闪,“其实我”

    “你来,是为了杀我。”老人淡淡说道:“这么重要而且大喜的日子,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原因只能是担心我趁机跑掉。”

    语出惊人。杀人这种事情,无论怎样冷血凉薄,总难免带上暴戾与血腥的气息,然而从老人口中讲出来,感觉却很奇妙,初听觉得淡然,好像描述桌子椅子般寻常,随后却能体会到一股慎重与遗憾的意味,仿佛那是一件需要专心从事的工作,如今不得不放弃。

    房间的灯多已灭掉,仅留床头一盏、且调的极暗,昏暗的黄光打在墙上,老人肤色同样焦黄,看起来就像一团影子,被生生从墙壁上扣出来、按在床上一样。牛犇知道这是伪装术达到极高境界才会形成的错觉,内心越发警惕。

    “如果为了杀人,我会采用更加稳妥的法子。”牛犇对他说道。

    “那倒是的。”老人默默点头说道:“即便终结者要杀我,也应该站远一些。”

    听到终结者这几个字,牛犇轻轻挑眉,对老人话语中包含的警告反而不太担忧,神色依然平静。

    老人看似昏花的眼睛看着他,渐渐明白了什么:“你有诱惑需要求证?”

    “嗯。”牛犇默默点头。“有个事情想不太通。”

    “是什么呢?”

    “原本我想当面问问,您是不是现在,已经清楚了。”

    深吸一口气息,牛犇缓步走到病床边,看着老人的眼睛道出心中所想。

    “我的药方治不好您的病,既然您确定会死,为什么我还能够活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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