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韶光不动如山地坐着,眸光平静地看着任英豪,对这个自己亲自领回家,尽心栽培,供他读书,视为亲生儿子的养子,他已经不止是失望了。

    说什么亲兄弟的孩子,血浓于水,是一家人,过继一个能让他后继有人……这是大伯当初劝他在亲族里收养一个孩子时的理由。

    后继有人,他就是被大伯的这句话给骗了。

    早知道收养任英豪会有这么多糟心事,经年后悔不当初,他当年不会信了伯父的话,收养自己亲大哥的儿子。

    可惜,这世上没有早知道,亦没有后悔药。

    “是啊爷爷,这个会议是咱们公司的内部会议,在坐的几位都是持有公司股份的股东,这么严肃的会议,您带这个外人进来会议室,算怎么回事呢?”见任韶光不说话,任灵悦帮着自己父亲,一起向任韶光发难。

    任韶光轻轻扫了任灵悦一眼,还是没说话。

    罗浮站在老先生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听见任家父女二人对他发难般。

    质问的话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痛不痒,任灵悦心中极为不舒坦,在心中骂了一句老不死的,眸光看着在坐的五位股东。

    任灵悦含泪说道:“五位叔叔伯伯,请你们劝劝我爷爷吧,姑姑姑父离世,对我爷爷的打击很大,他接受不了姑姑姑父离世的事实,伤心过度,精神恍惚。前不久又因为微微车祸住院,我爷爷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醒来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精神状况更加差了,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医生说,这样很容易受人撺掇。”

    罗浮本没怎么注意任灵悦,听了她这番话,不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前面说了那么多,不过是给后面这句做铺垫。

    说老先生容易受人撺掇,那撺掇之人必是自己无疑。

    为了侵占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父女二人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物以类聚,说的就是对面那父女二人,父亲忘恩负义,妄图养父家的财产,女儿绿茶表一个,当真是一家人。

    话里话外,暗指老先生精神有问题,以此攻击老先生,这招够狠。

    五位股东,两位是原安氏的高层,安氏创立之初,两人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又是安晨微父亲的好朋友,安氏越做越大,安晨微的父亲也不是吝啬之人,给了两人一些股份。另外三位股东,其中一人是阳光公司陷入困境时,注资进阳光公司,从而得到阳光公司的股份,成了阳光公司的股东,剩下的两位则是继承父辈资产。

    安氏和阳光合并为安阳集团,股份依照法律法规进行变更,五位股东所持有的股份仅仅是小部分而已,任英豪的股份是老先生给的,虽然超过五位股东的股份,却也不多,真正的大头都在安晨微和任老先生手里。

    听了任灵悦的话,五人脸上都是震惊之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没有个决断,最后齐齐将目光落在任英豪身上,希望他能给个明确的说法。

    任英豪虽不喜女儿说养父有精神问题,可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女儿一说养父有精神问题,五位股东都看他,显然是想听听他怎么说。

    自己只需要附和女儿话,五位股东肯定站在自己这边,与自己一起将养父请出安阳。

    沉痛的点了点头,任英豪说的很含蓄。“妹妹妹夫离世后,我父亲的身体和精神状况……的确不是很好。”

    任英豪的沉痛和迟疑像某种杂草,疯狂地在五位股东心中疯长,碍于老先生是曾经阳光的董事长,现在在安阳持有的股份也不少,五位股东不好意思说什么,但心已经靠向了任英豪一边。

    毕竟,一个有精神问题的人,不能担负安阳的一切,何况,老先生年纪还大了。

    “老先生,最近公司出了太多的事情,您年纪又大了,处理公司的事情难免吃力,要我说啊,您就别管了,交给任总裁全权处理,您回家享受生活,安心养老多好。”某位股东劝出声劝任韶光。

    他是在阳光公司遇到困难时注资入阳光公司,从而成为股东,目的是赚钱,自然一切以自己的利益为先决考虑。

    另外的三位股东虽没说什么,却也点了点头,算是无声的赞同那位股东说的话。

    任韶光的眸光从四位股东脸色扫过,在发言的那位股东脸上停下,叹了口气说:“我也想回家享受生活,安心养老,可你们几位瞧瞧,公司现在成了什么样,再这样下去,我真担心自己的股份都打了水漂,还怎么享受生活,安心养老。”

    五位股东被堵的哑口无言。

    罗浮看着老先生,嘴角浮起一抹笑,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一点没错。

    任灵悦脸色一白,不敢相信,老不死的一句话,几乎就能扭转局势,她焦急的看向自己父亲,无声的催促他赶紧想个理由稳住五位股东。

    任英豪怎么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比任灵悦稳得住,偏头给了女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转回头看着对面坐着的养父。

    “爸,我因为莉莉的事情,最近很少管理的公司,导致公司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有失察的错,我向您和股东们道歉。”站起身,朝养父鞠躬,后又朝五位股东鞠了个躬,任英豪继续说道:“我是有错,但您也不能因为我一次犯错,就到外面请一个外人来公司坐镇啊,他要是居心不良,安阳就完了。”

    五位股东连连点头,都觉得任英豪说的十分有理。

    罗浮看着任英豪,说他居心不良,到底是谁居心不良?

    上次陪大少和任英豪谈合作案时他就看出,任英豪不是虚有其表,虽没多少开拓疆土的本事,实打实的守业还是没问题的。

    可惜,任英豪野心太大,不愿做打工的,才会落个今天的下场。

    安阳的资金问题老先生没看出来,他却一眼就看了出来,并且告诉了少夫人,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表,罗浮嘴角的笑意扩大,算算时间,少夫人应该快到了。

    少夫人会怎么做呢?罗浮开始好奇,昨天司徒慎打电话给他,询问秘书室那些人的情况,最后顺便告诉他,少夫人正在查前阳光公司的资金流向,箭头直指任英豪。

    以司徒慎的本事,调查结果肯定已经出来,这也是他陪老先生来会议室之前,给少夫人打了电话的原因。

    “一次犯错。”任韶光挑眉,看着任英豪惺惺作态的样子,不免笑了出来。

    “爸,罗浮是谁的助理,您应该很清楚,怎么会糊涂到相信他呢?”任英豪一脸沉痛的继续说道:“我们公司和荣氏有个合作方案,细节上还有些意见不同,罗浮此时来公司,您怎么能确定他会好好的为您工作,而不是来祸害安阳,等安阳不堪负荷时,他的主子荣闻钦再出面收购安阳,到时候安阳就会变成荣氏的子公司。”

    任灵悦简直要为自己父亲鼓掌了,爸爸真是太有才了。

    “罗浮不是外人,他代表的是微微。”任韶光也不适合省油的灯,一句话就将任英豪的话堵了回去。

    他此时对任英豪已经失望到了极点,不会再给他留什么情面。

    罗浮是来帮微微的,微微是安阳最大的股东,持有的股份中有一部分是她弟弟小炐的,她不会给荣闻钦收购安阳的机会,加上微微和荣闻钦已经结婚,荣闻钦心疼微微,派罗浮来帮微微,也在情理之中。

    这也是他相信罗浮的原因。

    “微微年轻,被骗了也是有可能的。”任英豪矛头开始指向安晨微。

    “是啊爷爷,微微从小和我的关系就最好,就算微微要找人代表她,也该是找我才对,我不仅是微微的表姐,还是微微最好的闺蜜,微微对我的信任超过任何人。”任灵悦紧跟着附和。

    任韶光还来不及说话,一个软软的声音说道:“表姐说的没错,你我从小关系最好,你不仅是我的表姐,还是最好的闺蜜,我要找人代表,为什么没找你,偏偏找了罗浮呢?”

    安晨微,是安晨微,她怎么来了?任灵悦不用回头看,光听声音就能确定来的人是安晨微。

    的确是安晨微,话落下,她已经走到任韶光面前,朝罗浮点了点头,看向外公。“外公,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你让她来的。”老先生眸光看着安晨微,话却是对罗浮说的。

    罗浮还未开口解释,安晨微先说道:“外公,您不能怪罗浮,他让我来,也是不想看您被这些人气着,要是气出病来,我依靠谁去啊。”

    可以依靠大少,罗浮在心里接话。

    “被这些人气出病来,我那么不济事吗?”老先生冷哼,他没通知外孙女来,就是不希望外孙女人性的丑陋面,卷入商场的尔虞我诈中。

    “对对对,外公您最坚强了。”安晨微笑眯眯的附和,柔柔的语气简直像在哄小孩子。

    罗浮轻轻咳嗽了一声,转开头努力忍住笑。

    她这是在哄他吗?任韶光瞪着安晨微,刚要说什么,见安晨微已经转身看着任英豪,他只好咽下想说的话。

    “舅舅,你一定要这样吗?”安晨微神色淡然,眸光平和,不等任英豪回答,继续说:“外公对你就算没有生育之恩,起码也有养育之恩,阳光是外公一辈子的心血,你如此轻贱,不怕外公伤心吗?”

    听出安晨微话中的弦外之音,任英豪脸色大变,她说的是阳光,而不是安阳,难道她知道了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

    不,不可能,安晨微是个一无是处的娇娇女,对公司运营一窍不通,她不可能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情。

    稳住心绪,任英豪微笑着问:“微微,我的好侄女,舅舅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想不到,这任英豪还是演戏的好手,看看他那微笑,说有多慈祥就有多慈祥,罗浮嘲讽的扯了下唇,任灵悦和其五位股东,包括老先生,倒可能真没听懂少夫人在说什么,但任英豪,绝对听懂了。

    没听懂,刚刚不可能变脸,虽然很快用微笑掩饰住,还是没能逃过他的法眼。

    “那可能是我站的位置离舅舅远了些,所以舅舅没听懂,我走近点说。”一点也不生气,安晨微迈动步伐,慢慢地朝任英豪走去。

    任灵悦看了看自己父亲,不明白父亲脸上隐忍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又看了看安晨微,猜不出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任英豪看着安晨微朝自己走来,心中的不安如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站定在任英豪面前,安晨微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了一句话,然后好整以暇的看着任英豪,似在等着他的回应。

    此刻,任英豪脸上的微笑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青一阵白,变化非常精彩。

    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却又不能拿她怎么办,这种感觉非常折磨人,任英豪必须要用尽自己所有的自制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手掐上安晨微的脖颈。

    她威胁他,她竟然敢威胁他,他任英豪纵横商场半辈子,还没人敢威胁过他,今天,被一个自己认为,一无是处的晚辈给威胁了。

    见任英豪久久不说话,安晨微看了眼他紧握的拳头,毫不怀疑他想掐死自己的心,遗憾的是,他也能想想而已。

    安晨微坦言。“当初舅舅和表姐劝我签下安氏和阳光的合并书,我真的很感激舅舅和表姐,我没有管理公司的能力,弟弟小炐年纪还小,舅舅能帮忙管理公司,再好不过。现在想来,我当时太自私了,公司是我和弟弟的责任,哪能一直麻烦舅舅,耽误舅舅宝贵的时间,所以,我让罗浮来给我做牛做马,舅舅功成身退。”

    他是来做牛做马的,罗浮嘴角抽了抽,还真是贴切的比喻。

    “安晨微,你把我爸爸当成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听出安晨微话里的意思,任灵悦为自己父亲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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