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进来。”朱由榔命道。

    白兴出去传旨,马宝、焦琏、白贵三人相跟着,耷拉着头走进帐来,很自觉地跪到御案之前。

    “马宝,反省得怎么样了?知道错了吗?”朱由榔问道。

    “陛下,臣知道错了,不该跟白贵个憨板子一般见识。”马宝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憨板子?朱由榔一愕,倒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转过头去看一眼顾炎武。

    顾炎武最大的优点就是见识广博,不但书本知识,就连各地的民俗方言,他也懂得不少。所以,朱由榔去看他。

    顾炎武浑身上下带着机关的人,只一眼,顾炎武当即明白皇上的意思,当即提笔在纸上写了两个字递给朱由榔。

    “傻货!”

    朱由榔一看,明白了,“憨板子”最精确的解释不就是“傻b”么?!

    马宝是个粗人,这等粗俗的话从他口中出来,一点也不稀奇,朱由榔自不会见怪。只是,从这个充满鄙视的用词可以看出,马宝看不起白贵,他把自己摆在了一个较高的位置上了。

    “白贵,你呢?”

    白贵听得懂陕西方言,早就气得不行了。只是皇上不发话,他可不敢说话。一听皇上问自己,可逮住发泄的机会了,梗着脖子,涨红着脸,激动地说道:“皇上,马宝才是傻熊、罕蛋、废物!他长的跟武大郎似的,臣一脚就能把他踩底下,他凭什么当伯?臣不服气!”

    “小白棍,你吹什么牛皮?别看你个子高,本伯爷我能打得你满地找牙信不信?”马宝一听就急了,白贵你哪有这么骂人的?

    “打就打!谁还怕你不成?!”白贵也不是个好的,上前就抓住了马宝的脖领子,马宝反手抓住白贵的……腰带。

    没办法,他实在是太矮了,比白贵矮了一头还多。

    “啪!住手!”朱由榔连忙一拍书案,喝止了这俩货。

    朱由榔气得直哆嗦,合着两个货跪了半个时辰白跪了?没反省出什么来,反而跑到朕跟前动手来了?精力太充沛了吧这两位?

    “白兴,把他俩身上的兵刃下了,扔到帐外去,谁也别管,让他俩打个够!打死拉倒,谁也不许拉架!”朱由榔吩咐道。

    “遵旨!”白兴带着几个人进来,把哥哥和马宝身上的兵刃都缴了,然后一个个抬起来,扔出帐外。

    是真扔。

    因为皇上说的是扔,白兴不敢不扔,就算被扔出去的是自己的兄长,他也不敢不做。

    “焦琏,白贵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朱由榔他一向非常看重焦琏,否则也不可能将桂林这个战略要地交给他来守,本不想发火,但被马宝和白贵给挑起火来,气恨未消,斥责焦琏道。

    “陛下,臣已经想明白错在哪里了。”焦琏急忙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回答道。

    “说,错在哪里了?”

    “回陛下,当时在桂林城下,李定国问了一句,说皇上只有一万五千兵,能打得孔有德西逃?臣怨他质疑皇上,就怼了他一句。其实,现在想来,当时他也是好心。只不过,臣内心深处觉得自己是皇上近臣,而把他当成了外人,所以才不自觉地怼了他一句。以至于才有后来白贵说粗话,惹得李定国傲气发作,不用手榴弹和地雷,最后虽然取胜,但折损了不少人手。所以,一切都是臣惹的祸,臣认罪。”焦琏诚恳地说道。

    “你说的也对也不对。朕不怕你们闹意气之争,朕是怕你们军人分出派系来!你领一个山头,他领一个山头,怎么能同心协力?争这个争那个,将来若是协同作战,能放心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别人?若是不放心别人,没有友军支持,难道凭你焦琏白贵一哨人马包打天下?”朱由榔见焦琏认识还是浮于表面,于是进一步开导道。

    “是,臣记住这个教训了。”焦琏闻言,才知皇上真正的忧心所在。也是,若是发现这个苗头不及时制止,以后说不定真会形成肇庆派、广州派、李成栋派、大西军派,派系林立,势必酿成大祸。

    防微杜渐,防患未然,足见皇上高瞻远瞩。

    所以,焦琏心悦诚服地认错了。

    “好了,朕还是信任你的,你下去吧,跟登水先启程回桂林吧。”朱由榔道。

    “臣遵旨。”焦琏磕个头,退出帐去。

    朱由榔望着帐口,心里还是很沉重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会有矛盾,派系之争一定会有的,不但武将们会有,文臣们也一定会有。

    这一点朱由榔非常清楚。

    人都有远近亲疏,别说在涉及权力斗争这样的大事上,就是说话聊天,人们都会找自己亲近的人,喝酒也会第一个先想到的是朋友。

    跟关系远一点的人在一起,说话小心翼翼,喝酒也不会畅快,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不能天真地认为,自己严禁小集团,小山头,就不会有这类派系的存在。只是希望少一些派系之争吧,最起码在大事上,别闹出大矛盾来就成。

    “陛下,臣有本要奏。”陈子壮观察很久了,也憋了很久,但无论是骂死孔有德,劝诫李定国,还是惩治马宝、焦琏、白贵,都是皇上一人在唱独角戏,他一直没有说话的机会,今见是个空,连忙出班奏道。

    “准奏。”

    “陛下,臣看安西伯属下皆是武将,没有文人辅佐,把左路大军尽付其手,怕是其力有未逮。故,臣在想,可否给他配个副手?”

    “俨若,你看呢?”朱由榔闻言不动声色,征求吕大器意见。

    “陛下,臣以为集生所言有理。臣观左路军问题颇多,军纪、战术、思想作风、单兵作战能力都存在很大问题,跟禁军有着天壤之别。作为主帅,李定国的战略眼光如何虽不得而知,但从龙床岭之战来看,此人的指挥才能也未见高明。而左路军接下来的作战任务很重,必须有一个熟悉皇上治政治军思想的人辅佐他才能让人放心啊。”吕大器道。

    尽管吕大器说得已经十分在理了,但朱由榔还是没有就此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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