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祖文府上,此时已是接近子时,月挂高空,空旷的院落之中,尹祖文正有些焦躁地走来走去,虽然说由那位亲自出手,事情应该说是万无一失,但毕竟是关系到一个可以问鼎天下的大势力的更迭,他此时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没事的!”尹祖文悄悄地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反正自己之前也说过那消息还不能确定,而且去六福赌场也可能会有危险,真要是李渊逃了回来,自己也有借口应付,再不济也就是失宠而已,以李渊的性子,只要有尹德妃在,他尹祖文的安全还是不必担心的。

    这样想着,尹祖文渐渐放下心来,可就在此时只听一阵轻微的响动,一个身穿黑衣的身影翻墙落入了院中。

    看着这个身影,尹祖文瞳孔就是一缩,心中转过诸多念头,脸色阴晴不定。

    而那黑影却不以为意,轻笑道:“怎么了,尹国岳,朕才离开这么点时间就不认识了吗?”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尹祖文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堆笑道:“陛下成功了吗,那《寒林清远图》可曾到手?”

    那面孔正是李渊,听着尹祖文之语,顿时得意地从怀中抽出一副画卷,失笑道:“那是自然,朕亲自出手,池家小子那些手下又怎么能拦得住朕?来,尹国岳,咱们一起欣赏欣赏这《寒林清远图》,看着这名画到底如何?”

    “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嘴上应道,尹祖文接过那画卷小心展开了起来,但心思却全未在这画上,眼睛轻轻扫过那自己身旁的李渊,看着那与之前一般无二的身形、样貌、乃至气质,他心中就是一个劲地打鼓,难倒是莫闻那边出了什么状况,并没有向李渊动手,还是说李渊已经被暗中下了什么手段而不自知。听闻那莫闻乃是海外蓬莱的练气士,有这种手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现在关键的却是自己应该怎么办,如果不能确定李渊的状况,那他这个卧底的情况无疑是十分危险的,李渊无事,事后就有可能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发现自己的不妥之处,自己还需要极早应对。但自己如果因此出言试探,却有可能遭到怀疑,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乎也很不妥,眉头蹙起,心中种种的念头一闪而过,尹祖文最后还是决定暂观其变。将那画卷受了起来,回复道:“这《寒林清远图》果真是奇妙非常,臣才疏学浅,一时间还真是看不出其中的奥妙,还请陛下——”

    “呵!”一声轻笑,站在他身边的李渊忽然用一种与之前不同,听上去极为年轻的声音说道:“看来本公子扮得还算不错。连尹先生都没看出来,这下可算是能送口气了。”

    用手在脸上轻轻一抹,另一张截然不同的英俊面庞就出现在了尹祖文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惊愕不已的他,这是一个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眼若星辰,面如冠玉。此时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而看着这奇异的一幕,尹祖文先是一愣,随即又苦笑了起来,对着那少年一拱手,“天师大人既然已经得手,又何苦捉弄在下,刚刚在下可差点就要被吓死了!还真以为计划出了什么状况。”

    莫闻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尹祖文。

    尹祖文先是不解,随后却是心中一凉,反应了过来,刚刚莫闻的作为。一是为了检验一下自身的易容手段,但另一方面却也是对他的一次试探,要是他刚刚以为李渊返回,然后因此做出什么出卖自己一方的行为,那莫闻绝对会出手干掉他的,毕竟在他的计划之中,尹祖文最主要的作用就是将李渊引到六福赌场,之后的作用虽然不小,但也不是必不可缺的,魔门之人天性凉薄,只顾自身,由己及人,尹祖文相信如果能少一个有可能出卖自己的知情之人,无论是阴葵派还是莫闻,都不介意多活动活动手脚。

    下意识地就出了一身冷汗,尹祖文暗中就提起了全身功力,悄悄地盯着莫闻,不过好在莫闻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反而又变回了李渊的样子,对着他笑道:“尹国岳,时间已经不早了,朕还是先回宫中吧,估计捷好还在等着朕,朕可是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分享这《寒林清远图》了!”

    尹祖文顿时会意,装模作样地行了一礼,“臣遵命!”

    将莫闻领到了房间的密道之前,他轻轻拉开一个铁制的关盖,露出下面黑黝黝的洞口,然后小声地说道:“陛下走好,日后有事可随时通过这密道来找臣!”

    看着眼前那漆黑的通道,莫闻却没有立刻动身,反而似笑非笑地回过头来,对着尹祖文说道:“邪王最近情况如何?我和他怎么说也是翁婿一场,他要是有什么状况,尹先生可别忘了来找我哦!”

    尹祖文就感觉头皮一麻,心中发凉,只觉得在那双眼睛之下,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

    魔门之人自私自利,尹祖文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他虽然此次和莫闻、阴葵派联手做下了此等大事,但毕竟不是一条心的,须知他本身属于魔门灭情道,送女入宫,自身的野心也是不小,尤其是阴葵派经过之前洛阳一战,实力大损,已经不足以压服他,这次之所以答应阴葵派动手,一是因为身份被对方掌握在手中,另一个则是有莫闻这个顶尖战力在背后压制,可他也不甘心就这样沦为别人手上的棋子,前不久石之轩因为邪帝舍利之事找上门来,两人一拍即合,开始在背后做了一些小动作,自认为还算是天衣无缝。但此时被莫闻那么一吓,尹祖文顿时手足发凉,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过好在莫闻似乎也没有追究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大步走入了那密道之中。

    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尹祖文这才松了一口气,险些瘫坐在地上。只是短短的一段时间,他就被莫闻摆布得欲生欲死,这种随时可能丧命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原本心中还有点小念头,此时却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莫闻那高深莫测的举动,已经让他提不起反抗的心思了。

    其实莫闻本身也不确定尹祖文和石之轩的关系。他只是从原著中了解到石之轩在魔功大成之后和尹祖文共同图谋李唐,现在阴葵派实力大减,两者又都处于长安,可能会提早联系,这才出言试探,没想到结果却是出乎预料的好。

    在地下那黝黑的通道中走了不短的时间。莫闻终于来到了出口。那设计与尹祖文府中的出口大致相同,莫闻小心翼翼地将关盖打开,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座大殿之中。

    星光月色从贴近大殿顶门的天窗透入,殿门紧闭,北端的龙座上燃点着四盏八角宫灯,使大殿那一方被光晕笼罩,另一边则由明至暗陷入昏黑去。而这一切都在莫闻的预料之中。此时他的目光却落在站在关盖旁的一个老者身上。

    这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老者,目光矍铄,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便知是为高手,此时正微微低着头,眼睛悄悄地看着莫闻。

    莫闻轻轻一笑,伸出右手来,对着这老者比划了一个手势。后者这才松了一口气,对着莫闻轻声说道:“天师大人为何来得如此之迟?小人韦怜香,在这宫中行走,大人且随我来,我们路上再说。”

    莫闻却摆了摆手,“不急,在下还要等两个人。韦大人且等一下。”

    听着此言,韦怜香眉头就是一皱,心中暗自诧异,这莫闻竟然在李唐宫中同样也有人手。原以为这莫闻进入宫中孤立无援,必然要依仗自己,他阴葵派也好借此机会提些条件,现在看来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只是不知这接应的人手地位如何,又有几分实力。

    两人又等了一会儿,就见两个人影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大殿,悄悄地走了进来。

    看着这两人韦怜香就是一愣,未想到却是这两位。

    其中一位乃是一佝偻老妇人,白发斑斑,一对眼睛被眼皮半掩着,像是已经失明,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身穿黑袍,外被白绸罩衫,前额耸突,两颊深陷,而奇怪地肤色却在苍白中透出一种不属于她那年纪的粉红色,身量极高,即使佝偻起来亦与韦怜香相差无几,手中拿着一根碧玉杖。

    而另一位则是一黑色武士服的女郎,娇小玲珑,玉容有种冷若冰霜的线条美,那精致的脸孔即使在黑暗中也显得生动活泼,神态迷人。

    然后就见那女郎走进来之后就直接朝莫闻扑去,一下子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他说道:“你这冤家,来长安这么长时间也不说来见见人家,要不是今天有事,你是不是就忘了人家了?”

    而那老妇人却是对着韦怜香行了一礼,“韦大人,没想到在这里碰上您了。”

    韦怜香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回了一礼,小声说道:“在下也没想到能在这碰到尤老妇人和凤小姐,看来你们独孤阀却是早就投奔天师大人了,果然是好算计。”

    来人正是独孤阀的尤楚红和独孤凤,此时听着韦怜香之言,独孤凤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和莫闻亲热着,而尤楚红虽然面不改色,但心中却有几分尴尬。

    当日洛阳,独孤阀与王世充一战,大败而回,本来是打算投奔关中李阀来的,毕竟当时坐拥长安的李阀实力雄厚,又与独孤阀有着姻亲关系,是个不错的依附对象,谁料途中独孤凤却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要去投奔扬州的莫闻。

    对此独孤阀阀主独孤峰和第一高手尤楚红都不同意,毕竟那时他们还不知道江南和洛阳都落入了莫闻手中,在他们看来莫闻出身低微,又四处树敌,根本就不值得投靠,虽然因为莫闻治好了尤楚红的旧疾,双方关系不错,但也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甚至对莫闻心怀嫉妒的独孤策与独孤霸还对独孤凤百般嘲讽,讥讽她被莫闻弄上床之后就胳膊肘外拐,根本不顾家族利益。

    结果大怒的独孤凤立刻出手,没几下就撩翻了独孤策与独孤霸,而后来尤楚红亲自出手竟也未讨到便宜,双方一时间僵持不小。但就在这时关于扬州军的消息却一个接一个地传来,统一江南,占据洛阳,联姻宋阀,一时间扬州军就从一方割据势力变成了最具帝王像的诸侯,前景还要远超李阀。

    这消息让刚刚还持反对意见的独孤阀高层尴尬不已,不得已独孤峰只好拉下脸面来与独孤凤商量起来。毕竟独孤阀中谁都知道独孤凤与莫闻关系密切,莫闻来洛阳为尤楚红治病的那段时间就住在独孤凤房中。

    不过好在独孤凤也未为难他们,反而提出了一个新方案,让独孤阀继续投奔李阀,但暗中为莫闻做内应,这样不管将来哪方获胜。他们独孤阀都将立于不败之地,这个方案立刻得到了独孤阀高层的一致同意,作为独孤阀真正做主之人的尤楚红更是对独孤凤赞叹有加,称她是真心为家族打算,结果就是独孤阀举家来投奔了李阀,独孤凤的地位则因为自身高超的武功、对家族的忠心以及和莫闻的亲密关系而水涨船高,几乎不小于尤楚红。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事后独孤凤脸上那一闪而逝的笑意。

    毕竟曾经也没有看好莫闻,此时听到韦怜香的赞叹尤楚红就有些尴尬,但她却不知对面韦怜香心中有多头疼。

    独孤阀自投奔李阀以来就一直受到李渊地重用,宫中的守卫工作有不少是由他们主持的,尤其是尤楚红与独孤凤两人,武功高强,备受李渊信任,能随意在宫中走动。因此对着宫闱的把握也不在韦怜香这大内总管之下,可以这么说,除了更了解李渊的生活习惯一些,韦怜香在宫中的作用并不比独孤阀要强多少,此时独孤阀地加入无疑削弱了阴葵派对莫闻地影响,看着独孤凤与莫闻那腻味的样子,要说两人没有一腿。韦怜香是决计不信。

    不过想归想,韦怜香还是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只见他对着莫闻一拱手,小声说道:“天师大人。既然尤妇人和凤小姐已经到了,时候也已经不早了,我看我们还是先回李渊的寝宫休息为好,否则空生变故,小人也能借此机会将宫中的一些情况介绍给大人。”

    莫闻却又一次摇了摇头,“不,我们直接去张捷妃那里,今晚就在那休息。”

    韦怜香脸色就是一变,以为莫闻是色令智昏,急忙劝道:“大人,这去张捷妃那里也不必急为一时,反正大人已经代替了李渊,还怕不能一亲这些嫔妃的香泽,还是先了解一下宫中的情况再做打算吧!”

    而那边独孤凤也是撅起了小嘴,在莫闻腰间轻轻地一拧。

    莫闻苦笑地从怀中掏出一卷画轴,解释起来:“这是我今晚从外面拿来的《寒林清远图》,是张捷妃喜爱之物,以李渊的性子,这东西到手绝对会立刻拿去讨好佳人,怎么可能晚上一人渡过,而且谁也不会想到李渊今晚出事,我就敢去他的嫔妃宫中,这反而会减少别人的怀疑,至于宫中的情况,韦总管可以先挑一些关于张捷妃的事情在路上告诉我,想来也不会出错。”

    韦怜香想了一想,也觉得莫闻说的在理,毕竟谁都知道李渊是色中饿鬼,要在宫中潜伏,李渊妃子那一关是绝避不过去的,也就是早晚的事情,与其最后被迫接触,但不如像莫闻所说直接就找上门去,当即也就点头应道。只是他没有察觉,随着三番两次被莫闻否决了自己的提议,不知不觉话语权已经落到了莫闻身上,一切都开始按照莫闻的安排来行事了。

    而韦怜香都同意了,尤楚红自然也不会有意见,几人中反倒是独孤凤一声冷哼,面露不满,不过她也知大事要紧,在莫闻的安抚下很快也就平静了下来。

    “碧水澄潭映远空,紫云香驾御微风;汉家城阈疑天上,秦地山川似镜中。”

    三人现在所处之地乃是太极宫,也是著名的东御地所在处。

    在淡淡的月光下,广阔的东御池晶光亮澈,默默地反映着池畔铺上新装的享台楼阁、老槐垂柳,仿似人间仙境。

    莫闻告别尤楚红和独孤凤,韦怜香在陪同下,沿着池旁碎石铺筑的园中小道,朝张捷好所居位于东御池北园林内的凝碧阁缓步前行,在分隔东园和主殿群的隔墙外,远处太极殿的殿顶耸峙于森森林海之上,气象万千。

    一路上韦怜香挑选关于张捷妃的重要消息来讲给莫闻听,不多时,两人就来到了凝碧阁外,宫门外早有一个娇滴滴的美人领着一众宫女等候在外面,显然是有眼尖的仆人发现了两人的行踪,通知了张捷妃。

    见莫闻假扮的李渊走了过来,那美人当即就带着那些宫女对莫闻行了一礼,然后也不等莫闻反应,就一把抱住了莫闻的胳膊,撒娇道:“陛下,怎么今晚来的如此之迟?”

    董淑妮未曾入宫,现在张捷妃和尹德妃就是李渊最为宠爱的妃子,因此两人对李渊倒也不那么畏惧,为人自然许多,见‘李渊’过来还敢撒撒娇。

    而对此莫闻却是一笑,眼睛发亮,模仿着李渊的口气说道:“捷好莫怪,朕可是为捷好准备礼物去了,保管让爱妃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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