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们有线报,知道有大夏人潜伏在志丹和金汤附近。”穆远接着说,“而你实在是机智,得到秘道的消息后,很快就失了踪影。我不能大张旗鼓的找,担心会打草惊蛇。考虑到你必定要把消息传回去,倒也没有在意。”

    哪成想,这混蛋小子盯上平安,要抢平安回去只给他一个人看病。

    每每想到这里,穆远就悔恨。因为他一个疏忽,差点犯了此生绝不能接受的大错。

    幸好,平安远比他想得要聪明机警,不但全身而退,还给了机会让他将计就计。

    “你为什么要卖秘道的消息给我?”金十八感觉到智商被碾压,异常羞愤。

    “上回顺宁关破,就是因为一条穿山秘道。后来那秘道虽被我保安军炸山堵死,但龙州军始终未动,虎视眈眈,必定是等着你父君准备大举攻江的时候,还从此处侧攻。既然大夏军想出奇不意,我为什么不与你们行个方便呢?毕竟秘道能有一条,就可以有另一条。对于尝到甜头的人来说,倒也不稀奇。”

    “那个秘道就是你派人挖出来的?”金十八终于明白了。

    穆远却摇头,“是我派精锐队伍,一夜一夜,一脚一脚,秘密踩出来的。若非细节处都让你满意,你怎么会上当?”

    “想必,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到的秘密旅人也是你的人?”金十八恨不能有把刀能插在自己心窝。

    穆远正端起一杯茶,闻言,把茶慢慢洒倒在了地上。

    金十八以为他是要换新茶,没多在意,麦谷却暗暗叹息。

    他顺服于穆远之后就得知了一些细节:那个所谓的秘密旅人是穆家军中一名负责军需的老兵所扮的。

    那老兵的妻子儿女全都死于多年前那场屠城大乱,族人也凋零殆尽。所以,他明知此次必死也还是主动请缨。因为大夏人得到秘道消息后,必然会杀掉他灭口。可他若不死,大夏人又怎么会上当?

    这不是细作任务,明明是慷慨就义啊。用生命,换取了敌军的信任与鲁莽。

    金十八是个精明的小混蛋,金五是个凶残的大混蛋。若非之前的细细部署筹划和这些崇高的牺牲,这场胜仗从何而来?这根本不是遭遇战好吗?只不过因为金十八绑架了大长公主而猝然提前罢了。

    “呵呵,我自以为聪明,岂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简直愚蠢。愚笨如猪!难道说拼了命才找到的消息就是真的?我倒不如是个真笨的,那就不会觉得自己了不起,不会觉得一切尽在掌握。结果呢,自己找上这个坑,并且自己跳进去。”

    “你其实也并不想早动手对么?”穆远冷笑一声,“别再我面前卖蠢,我从不曾轻视任何人。你虽身体孱弱,野心却不小,不然也不会上套。你始终打算回到大夏后,与你父君研究好攻江对策再开启这条秘道,怪只怪你要绑架神医归国。所以,你败在心中有私。”

    “对嘛,你不蠢,至少不是最蠢的。你们大夏以军功论英雄,不管谁争位,都要累积军啊。你绑架我们大长公主,偷鸡不成蚀把米,迫不得已只能向你五哥求救。你生于皇族,虽了解人性之恶,可却没想过恶到这个程度。”麦谷接过话,毫不留情的说,“你那五哥得到消息,必然以为是上天给的大好机会。即能借我们的手除掉你,还能一举拿下志丹,金汤,再剑指延安府。所以,他直接动手了。若论起金五的冒失,可比你的自以为是还可怕。”

    “我五哥之前从未如此,是立功心切……”金十八不知是该哭还是该恨。

    “行兵打仗,野心可以,却要不得私心。”穆远流露出轻蔑之意,“对战之时,也不只是布阵用将那么简直,连对手的性格和手段也要算上。你们大夏人如此贪婪,请君入瓮之计最为恰当。就算最后你们不上当,我只当是演兵,也没有损失。可结果呢?夏君损失了两个儿子。最宠爱的被活捉,最勇武善战的直接战死。”

    金十八垂下头,似乎被打击到了。

    良久,却又抬起头,扬声道,“你捉了我,以为我就会成为人质,以后能和我父君讲条件,甚至交换什么利益吗?”他语带嘲讽,甚至一丝挑衅,“你错了!我父君会为我五哥报仇,若你杀了我,他会认为我死为英雄,可以进入大夏的荣誉堂。而你这场仗虽然胜了,却会激起我父君和全体大夏人的血性,他们会不顾一切的进攻。大江,呵呵,就要完了。”

    “你这混蛋小子!”麦谷拍案而起。

    这下,轮到老鲁头呵呵笑了。

    但穆远却连神情也没变过,忽然让金十八有些迟疑起来。

    因为,那意味着胸有成竹,意味着一切都没有脱离对方的推测。

    “我还怕你父君怂了,他敢决战最好。”穆远手中正抓着沙盘中代表沙漠的一把沙,一边说,一边把沙慢慢又洒下来。

    从金十八的角度,那沙有如细雨,绵绵不绝,却最终覆盖了一切。

    “我从上战场那一天,就立愿,在我的有生之年,终究能夺回我大江的失地,让大夏人不敢踏入长城关口半步。我从此次出征那一天,就等着你父君亲自前来,与我决一死战。我要让大夏经历惨败,至少五十年内不敢侵边!”

    掷地有声。

    “我不信你这种说法。”金十八大声反驳,却又蓦然有点心虚。

    “仗是用刀枪鲜血打出来的,无关你信与不信。”穆远重新回到帅椅上,坐下,“你说会以你父君的反应来交换你的人,现在你做到了,带他走吧。”

    金十八愣了。

    他是抢先把父君的反应想说了,打算后面就可以狡辩,说自己已经提供了交换条件。他自觉得穆大将军是个沉默的人,自不耐烦与他纠缠。那么,他就有几分胜算要回鲁叔。

    大夏的战俘,是必然要送入京的。从此为奴作牛马,失去自由。或者留在此地关押,受尽虐待,能活下来就用于以后交换战俘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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