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在日本派遣军司令部门前开完枪之后,就躲在唐豪的拳友家里,天天看着报纸,思考着,以后的生活如何去做。期间,除了这拳友的家人,再没见到任何外人。唐豪怕被人跟踪,也没过来。

    直到三天后,张之江接到信,又看到了新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上海时,王洪夫妻才首次见到了外面的人。

    张之江带着教务处长,教形意拳和拳击的朱国福,和留日归国传授日本刺枪劈剑的严乃康二人,由唐豪带着见到了王洪,互相介绍了一下,他就把几个人带到了他的政界朋友家里。

    朱国福可是民国武术史上的名人,号称“中国拳击之父”和“中国搏击之父”。更是第一个有正规报纸报道,打败公开设坛的外国武人的中国武术家。

    他先后追随过多位武术名家,先拜形意拳的马玉堂为师,后来又随张长发、李彩亭学拳,二十出头就以形意拳、潭腿、刀术和六合枪的功夫闻名乡里。随后开始了保镖生涯,往来北京、天津与河北之间,又得师爷李存义传授,后来又追随孙禄堂学拳。

    一身好武艺,是中央国术馆的代表人物。

    更厉害的是朱国福兄弟一共有四个人,都是当时武林一流技击高手,实战名家,被武林人士并称为朱氏四杰。

    前文中说过,张之江自己练武术就是个外行,可有一点,他对武术的战略层面见识并不差。中央国术馆当时提出的口号是:“强我宗族,壮我国魂,洗刷东亚病夫,振兴黄帝子孙。”馆训则是:“自强不息”。都是针对时弊而设。

    张之江的身份和名望摆在那里,他那朋友自然热情接待,可他无暇应酬,躲到朋友家的后花园里,就安排严乃康与王洪进行实战演示。

    从张之江的角度,他带上剌枪劈剑的教师,就是想从王洪这里得到一些经验,以改进拼剌刀的技术。如果能克制日本人的拼剌技术,就准备向军队中推广,得其所愿。

    他已经准备好,如果王洪真如唐豪所说的,能教能用,就当场请王洪去中央国术馆任教,根据唐豪的信,他连教什么都设想好了:大刀术、拼剌术、短剑术、红樱枪四门。

    严乃康是日本士官学校出身,对日军的日军铳剑术、双手军刀术有很深的造诣(这两样,放在中央国术馆里称剌枪、劈剑),也为中央国术馆培养了无数拼剌刀的师资人才。

    王洪跟他动手,可比跟普通士兵搏杀吃力多了,毕竟日本士兵的训练是战场军事,不会在大场地里游场交手,他们的武士道训练,只允许正面拼杀,根本不允许四处游走。

    严乃康手中的木枪,收缩的有些大,很利于防守反攻和随时突剌。可王洪没有那么多空档,他就保证着这个距离,转着圈儿,寻找王洪的空档处,完全没有日本士兵那种宁死毋退的士气。

    王洪每次突入,差不多将这严乃康击杀时,严乃康却又用游场的方式,大步向两侧闪开。

    这闪王洪极其无奈,心道:在战场上,哪会给你那么大的平地?却也不得又一次将严乃康压缩在枪前。

    在这种大场交手中,对手使出游场武艺,却是很正常的事情。

    古时,军阵将领很痛恨这种游场方式,认为乱了阵式和士气,可民间武术家又沾沾自喜,说这才是技艺的表现。好与不好只能按用途来定,只要不是花里胡哨的没用技法,各说各话吧。

    王洪没有好办法,只能在对峙中,突然使出了大枪中的孤雁出群,一枪把严乃康顶了个跟头,这才结束了拼剌刀的交手。

    严乃康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却也起身,准备好了继续交手。

    按照路上他们三人的商议,严乃康要用拼剌术把王洪的大刀、拼剌术、短剑术、红樱枪一样样的验试一翻。严乃康也有心里准备,他肯定会输给实战经验丰富的王洪,只是不想输的难看罢了。

    张之江就请王洪换样兵器,继续破解严乃康的拼剌术。

    王洪见张之江不知道战场与武艺对打的区别,苦笑着对张之江说:“张馆长,如果在战场上,我用大刀和短剑破拼剌术没问题,可这是大场地,对手可以躲可以跑,短兵都是近身拼命的狠招,还真没办法演示”。

    严乃康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张之江有点困惑,他还真不明白区别在什么地方。

    朱国福站在唐豪边上,若有所思。

    很少有人知道,朱国福也擅长枪术,他练的不是拼剌刀这种战场技法,而是传统的六合枪和形意枪。经常用数丈长的毛竹装上铁砂用来练习劲力和形意枪术,每次都练到精疲力尽才歇手。中央国术馆去日本考察时,他还以不戴护具的方式,赢了日本人的劈刺挑战。从日本回国后,便根据所见所得,提出“斥花架、重实用,练为战”的理念,提出中央国术馆应该

    以“形意、八卦、太极、摔跤、搏击、短兵、劈刺”为主。

    朱国福看出了中日终有一战,“出于对日本侵略野心有所防范,必须有效地训练中国军队”。此时,他正要离开中央国术馆,到军队里做训练主官,准备把自己所学的一切,提炼出军队所用的一招制敌训练体系(在二十年后,他还应邀为军队编写了刺枪、劈刺这些军事教材)。

    朱国福本是喜欢动手之人,除了特服气的那么几个人,很少有给动手的机会不动手的。不过,现在的场面,他也没下场,因为他发现王洪的武艺与自己的想法暗暗相合。何况,就算自己上场,限制在拼剌刀下以死相拼,比严乃康强不到哪儿去。

    唐豪也分不清楚战场用的和非战场用的之间的区别,见大家都不说话,他就站了出来,请王洪仔细说一下,两者有什么区别。

    王洪顾及严乃康的脸面,不好直说。

    赵婧之站在边上,她见过王洪教拼剌刀,更见过王洪与日本兵拼剌刀,夫妻一体,她想了下王洪在教安市义勇军的人时,讲课的内容,便把王洪的意思说了出来:“我记得他教义勇军拼剌刀时,说过不能让位。让位就会让对手顺势捅到边上正在拼剌刀的同伴身上,也可能跑到了别人的刀口下。最怕的,还是干扰到自己战友们拼剌刀的注意力”。

    又想到去大连的路,王洪与一个日军小队的厮杀,接着说道:“王洪在跟日本兵拼剌刀时,双方都是在刀尖相搭的距离上,然后飞快的移动身形寻找机会”。

    严乃康也是个中高手,他不好意思的举着手说:“王洪老弟讲的好,比日本人讲的还透彻。是我在国术馆里教学生,习惯了游场武艺,要论战场上拼剌刀,我早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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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章一说:清代拳经拳法备要一书所言,场中切要,一眼、二快、三不善,全在遇空则攻进。说尽拳术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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