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法礼不外乎人情,刑部和大理寺处在那个位置上,总会被一些朝中的官员用到,他们上门请托,刑部和大理寺总会卖一些人情。

    一来二去就多出了一些没办法见人的案子。

    包拯如今要将这些案子翻出来,重新审理。

    他们自然不愿意。”

    寇季如实将包拯清查旧案背后所牵连到的利害关系告诉了赵祯。

    赵祯听完以后,有些不悦的道:“朕在处理皇亲国戚的事情上都不敢讲人情,他们倒是给朕讲起了人情了。刑部、大理寺,那是处理大案、要案、人命案的地方,出一个纰漏,那就是一条人命,岂能被人情所左右。

    让包拯查,狠狠的查,朕倒是很想看看这背后有多少蝇营狗苟。”

    赵祯如今比较刚正,眼中非黑即白,没有灰色地带。

    所以在听到了包拯清查旧案背后的隐情以后,果断要让包拯彻查下去。

    寇季对此并没有异议。

    他觉得当皇帝的就该是如此,眼中非黑即白,不能经常停留在灰色地带,更不能容忍灰色地带存在。

    皇帝眼中若是能容下灰色地带,那下面的官员就敢将所有的灰色变成黑色,甚至还会将所有的白色变成灰色。

    人的**和野心是没办法填满的。

    只要最上面的人给开口子,最下面的人就能将口子变成一片天。

    所以上面的人必须将所有的口子堵死,下面的人才没口子可钻,更没办法将口子变成一片天。

    就比如登闻鼓的事情。

    朝廷在准许了寇季奏请给各地衙门设立登闻鼓以后,也批准了打杀威棒的事情。

    朝廷批准地方衙门打杀威棒,目的是为了杜绝地方上诬告成风的事情发生。

    但地方上在执行这一条政令的时候,杀威棒很有可能就会变成杀人棒。

    只要地方官是一个贪财的人,只要被告者喂饱了地方官,那么原告在入衙门时,就会被杀威棒给打死。

    地方上官员的残忍和胆大,总是会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也正是因为如此,民间才会有那么多冤案。

    赵祯想要看看刑部和大理寺办理的旧案后面有什么,所以他对那些弹劾包拯的奏疏置之不理,不仅如此,还亲自写了一份彻查的手书,派陈琳送给了包拯。

    此事一出,弹劾包拯的奏疏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赵祯此举,明摆着就是告诉所有人,朕在为包拯撑腰,朕让包拯查的,你们对包拯不满,就是对朕不满,身为朕的臣子,对朕不满,那你就可以去死了。

    满朝文武在察觉到了包拯的深意以后,那个还敢弹劾包拯。

    想要用一些阴险的手段对付包拯,他们都不敢。

    因为当朝首相寇季,是一个最讨厌官员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同僚的。

    想当初朝堂上的人用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李迪,被寇季骂了一个狗血喷头。

    寇季当初没那么大权柄在满朝文武手里保住李迪,所以李迪最后被罢落,流落到了河西。

    如今寇季权势滔天,跟寇季作对的人几乎不会有好下场。

    他虎目盯着朝堂,谁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用阴险的手段?

    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没办法弹劾包拯,就只能效法寇季旧事,上书为包拯请功,把包拯的功劳说的大大的,政绩说的多多的,让赵祯和寇季将包拯安排到一个更符合他功劳和政绩的位置上。

    简而言之,请朝廷为包拯升官。

    可惜,包拯不是张纶。

    包拯是进士出身,所以没有人因为他出身的关系,刻意的打压他。

    所以他建立的功劳都得到了朝廷的褒奖,而且升官的速度还很快,堪称平步青云。

    所以刑部和大理寺奏请为包拯升官的奏疏并没有人理会。

    赵祯和寇季没有理会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员奏请为包拯升官的事情,但文彦博等人却看着眼红。

    都是一个先生坐下的学生,你包拯才入京多久,就让这么多在京官员为你请功了。

    我们什么都没做,也没人为我们请功,那岂不是说我们不如你?

    文彦博等人一个个都是人杰,自认在才学和能里上都不输给包拯。他们又岂能让包拯专美于前?

    于是乎,在礼部的奏请朝廷清查天下蒙学,看看天下蒙学是否准确的铺设到了他该铺设的地方,有没有人在这过程中贪财?

    县学、府学是不是该设立了?

    如今第二批和第三批蒙童都快毕业了,朝廷再不设立县学和府学,那岂不是将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人才给浪费了?

    礼部的风波刚刚掀起,还没有成为定居,在户部的也开始奏请朝廷清查天下人口和田亩。

    给出的理由很充分。

    朝廷近些年大批量往外迁移百姓,迁移走的百姓多多少少遗留下了一些地。

    其中以军户迁移出中原腹地的时候留下的最多,但是朝廷并没有收到数量庞大的田亩,所以必须彻查一下,看看那些迁移出去的百姓遗留下来的田产被谁占了。

    赵祯对田产很看重,所以户部的奏疏递上来以后,赵祯想都没想就批了。

    并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叮嘱户部一定要严查、彻查,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赵祯需要一个交代,那不杀几个人,不查出一些数量的田产,恐怕很难交代。

    当赵祯奏准了户部的事情以后,吏部、工部、兵部、鸿胪寺等多个衙门,相继奏事。

    各个衙门奏请的事情,就像是倒进油锅里的水,引动着整个油锅沸腾了起来。

    陈尧佐大把大把的掉头发,王曾一双眼静布满了血丝。

    两个老倌一左一右守在寇季身边,瞪着眼睛盯着寇季。

    寇季放下了批阅奏疏的笔,左右瞧了一眼,短期了桌上的茶杯,浅尝了一口,疑问道:“二位这个时辰不在御史台和刑部坐衙,跑到政事堂里来做什么?难道官家已经擢升二位为参知政事了?二位以后要在政事堂里办差了?”

    两个老倌瞪着眼睛不说话,就那么凶狠的瞪着寇季。

    寇季放下了茶杯,不咸不淡的道:“几个意思啊?说说?”

    王曾声音沙哑的道:“包拯是你学生?”

    陈尧佐质问道:“唐介是你门上客?”

    寇季义正言辞的道:“严格的讲,包拯只能算是我门生,不能算是我学生。他虽然称呼我为先生,可我并没有传授给他什么学问。

    像是寿王、王安石、曾巩、苏景先、苏轼、狄咏几个人,才算是我学生。

    唐介倒是去我府上拜会过,但也仅仅是下官拜会上官,求指点而已,并不算是门上客。

    我寇府门槛高,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成为我寇府的客人。”

    王曾吹胡子瞪眼的道:“老夫不管他是你门生还是你学生,你教唆他谋害老夫,就是你的不对。”

    寇季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了王曾一眼,不解的道:“教唆他?谋害你?如此大的罪过,我可承担不起。你身为刑部尚书,应该清楚大宋刑律,教唆他人谋害别人性命,那可是大罪。意图攀咬诬害朝中重臣,也是大罪。”

    王曾恼怒的喊道:“老夫今岁六十有六了,早已不敌当年了。精力也没当年旺盛了。你教唆者他,没日没夜的找老夫,害的老夫是吃不好睡不好,即便是回到了府上,他也能找上门。

    他扯起老夫的袖子,一聊就是一宿。

    老夫的身子骨哪扛得住?!”

    寇季挑着眉头道:“年轻人向年长者求教,有问题吗?”

    王曾吹胡子瞪眼的道:“你就是想让他一直找老夫,然后累死老夫!”

    寇季翻了个白眼道:“你好歹也是有身份有名望的人,如此冤枉好人,真的好吗?包拯要清查刑部和大理寺的旧案,是不是你点头准许的?

    是不是你点头准许了以后,他才上了奏疏给我和官家?

    如今嫌他烦了,你不在自己身上找一找原因,却往我身上栽赃,是何道理?”

    王曾怒喊道:“那是你的奸计?”

    寇季没好气的道:“是不是奸计暂且不论,你一个刑部尚书,还能被一个下官给拿捏了?嫌弃他烦,嫌弃他打扰了你的清净,将他拒之门外就好了啊?”

    王曾咬牙切齿的道:“一个为了翻旧案,没日没夜将自己埋在卷宗堆里,每餐只吃两个饼、一碗清水的人,你让老夫如何拒绝?

    每次他出现在老夫身前,老夫闻到他那身上的菜油味,就知道他又点灯熬油忙了一个晚上。

    如此为国为民的干才,你让老夫如何将他拒之门外?”

    寇季摊开手道:“所以归根结底,是你自己下不了狠心,纵容着他一次又一次的找你,最后把你自己弄的精力不济。

    那你凭什么怪罪到我头上?”

    王曾蛮横的道:“老夫不忍心对他恶语相向,所以只能怪你教徒不严。”

    寇季恼了,“我什么也没教!”

    王曾十分无赖的道:“是你的门生,你就有教导之责。”

    寇季瞪着眼,恶语相向,“他怎么没累死你呢!”

    王曾冷哼道:“谋害朝中重臣可是大罪。”

    “真要是觉得自己精力不济,就赶尽乞骸骨,免得累死在任上,官家还得为你掉眼泪。”

    寇季十分恶毒的诅咒着王曾。

    王曾仰着头道:“你那个门生只要收敛一点,老夫觉得老夫还能多活几年。”

    寇季喝道:“你活着就是个祸害。”

    王曾毫不客气的道:“祸害的就是你!”

    陈尧佐见两个人斗嘴斗的没完没了,忍不住道:“你们两个能不能缓缓,能不能把我的问题解决了,你们再斗嘴?”

    寇季目光一瞥,瞪着陈尧佐,一点儿也不客气的道:“你也被累着了?”

    陈尧佐摇头道:“那倒没有……”

    寇季微微挑起眉。

    陈尧佐叹了一口气道:“太闲了……”

    寇季没好气的道:“闲着还不好?我巴不得每天什么都不做,每天都吃香的喝辣的,再找几个美人儿伺候上。那日子过的比神仙还舒服。”

    陈尧佐叹着气道:“自从唐介入了御史台,大大小小的事务,他都有奏本,事无巨细。一个多月了,老夫一个奏本也没有上。

    老夫每天无所事事,夜夜失眠,总觉得自己尸位素餐。

    如今天天掉头发,再掉下去,老夫就该去大相国寺当主持了。”

    寇季不怀好意的道:“挨一刀去陪陈琳也行。”

    陈尧佐果断摇头道:“那可不行?”

    寇季冷笑道:“害怕了?”

    陈尧佐一脸正色的道:“老夫一个国之肱骨,挨了宫刑入宫,别人会说官家不仁的,对官家名声不利。

    为了官家的名声着想,老夫还是勉为其难的继续在御史台坐着。”

    寇季冷哼道:“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找借口的。”

    陈尧佐揪着胡须,大义凌然的道:“身为人臣,不能陷官家于不义。”

    寇季瞥了陈尧佐一眼,又瞥了王曾一眼,哼哼道:“所以你们两个跑到我这里来闹,纯粹是因为手下太能干?”

    陈尧佐仰头看起了布满乌云的天色。

    王曾低头数起了地上的砖石。

    寇季说出了他们的心里话,但是他们不能承认。

    承认了手下太能干,那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有那么一丁点无能。

    二人如今也算是名声赫赫的人物,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无能呢?

    寇季刚要开口跟两个老倌说几句,就见陈尧咨哼哧哼哧的入了政事堂。

    见到了陈尧佐和王曾以后,先对寇季躬身一礼,然后对陈尧佐躬身一礼,喊了一声‘二哥’,最后对王曾微微拱了拱手。

    无论是陈尧佐还是陈尧咨,年龄都比王曾大。

    陈尧咨给陈尧佐躬身施礼,那是因为陈尧佐是他亲兄长,他必须敬重,跟品级无关。

    对王曾拱了拱手,纯粹是二人平级,没必要对王曾弯下腰。

    陈尧咨能率先跟王曾施礼已经算是客气了。

    若是二人无关无爵,走到大街上碰见了,王曾得率先给陈尧咨施礼,称呼人家一声长者。

    寇季见到了陈尧咨,没好气的道:“你也是因为手底下的人太能干了?所以跑到我这里来诉苦的?”

    陈尧咨闻言一愣,瞧了一眼陈尧佐,又瞧了一眼王曾。

    两个老倌顺势将头别到了一旁。

    陈尧咨见此,哈哈一笑,明白了寇季话里的意思,他冲着寇季嚷嚷道:“老夫是来找你要人的。兵部上下如今都是一群蠢蛋,让他们做一点小时都做不好,看着就让人来气。

    你门下那些能干的门生还有没有?

    分两个给老夫。”

    寇季听完了陈尧咨的话,点了点头,道:“自从军制革新以后,兵部的人大多都是行伍出身,一个个行军打仗都是好手,文事上必然有些欠缺,你应该好好引导,同时擢升一些人才才行。

    你是进士出身,学富五车,又出自于官宦世家,年轻的时候多担任的是文职,所以处理起文事,如鱼得水。

    但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跟你一样的出身,更不能要求那些没有多少学问的人,处理文事处理的比你还好。”

    陈尧咨嚷嚷着道:“就算如此,你好歹也给老夫安排一两个写字好看的啊?一个个写字跟狗爬的似的,老夫看着心里就不痛快。”

    寇季翻了个白眼,“军方的文书和调令,能看懂就行了,要求那么高做什么,考进士啊?”

    陈尧咨咬着牙道:“此事老夫咬着牙认了。但是今岁朝廷的武举,必须由老夫来主持,老夫得选一些既精通兵法,又精通学问的。”

    寇季沉吟着道:“你主持也行,但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不许将那些所为的阵图再拿出来了。

    若是再让我发现武举科考中出现阵图,小心我跟你翻脸。

    上一个在武举中将阵图当成考题的考官,已经被我给砍了。”

    此话一出,不等陈尧咨开口,王曾率先开口道:“阵图乃是太宗……”

    王曾仅仅说了几个字,见寇季和陈尧咨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立马闭上了嘴。

    陈尧咨哼了一声道:“战场上地形万变、敌情万变,战阵也得跟着瞬息万变。拿着阵图摆阵、营造关塞,那就是找死。

    你来来回回就是一套阵图,还是一套不合时宜的地图,你不吃败仗,谁不吃败仗。

    更重要的是,拿阵图的人往往守不住秘密。

    阵图还没有到前方的将士手里,敌人就已经拿到了阵图。

    如此情形下,还打什么仗?

    自缚双手去敌营里待着,也比跟敌人对垒舒服。”

    王曾闻言,脸色有点难看。

    陈尧佐冷哼了一声,冲着陈尧咨喝斥道:“闭嘴!太宗定下的国策,岂是你能妄议的。”

    陈尧咨哼了一声,没有再开口。

    再说下去,被有心人盯上,一个诽谤太宗的罪名就逃不掉了。

    虽然赵祯也清楚太宗赵光义给将士们阵图,让将士们拿着阵图行军布阵、营造关塞有点坑爹。

    但是明面上不能讲。

    讲了就是有悖孝道,容易被人骂。

    有人实话,赵祯就得处置,不然还是会被人说有悖孝道。

    寇季见气氛有些尴尬,摆着手道:“行了行了,阵图的事情虽然是太宗定下的国策,但是低下一些人制定阵图的时候,也不会事事都求助于太宗。

    所以很多阵图都是低下的人瞎琢磨出来的。

    错在那些瞎琢磨的人。”

    寇季虽然十分鄙夷赵光义的做法,但是此时此刻,他得说点好听的,帮赵光义开脱,顺势帮陈尧咨开脱。

    因为赵光义的愚蠢,折辱了一个国之干才,划不来。

    陈尧咨听出了寇季在为自己开脱,脸色缓和了几分,附和了两句后,直言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让阵图再出现在军中的。更不会挑选那些只会纸上谈兵的人做武进士。”

    寇季点着头道:“如此,今科武举就有你主持,我会让枢密院出一个人当副考。”

    陈尧咨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寇季叮嘱道:“选武进士的时候,一定要重视进士们是不是忠君爱国之人。他们中间很大一部分人会出任各个军中的监军,仅有一小部分人会成为军中的掌兵之人。”

    陈尧咨郑重的点点头,离开了政事堂。

    陈尧咨离开以后,寇季对陈尧佐和王曾道:“二位若是觉得精力不济,那就乞骸骨吧。”

    陈尧佐和王曾瞪着眼珠子看着寇季。

    寇季感叹道:“二位要学会放下。别牢牢的抓住权力,最后累死在任上。划不来,也不值得。

    后辈的才能你们都能看到。

    后辈能不能肩负你们的重任,你们也能感觉到。”

    陈尧佐不甘心的道:“没有老夫等人把关,他们能将朝政处理好?”

    寇季直言道:“那些后辈们冲劲十足,你们觉得你们压得住?别人我不敢说,我门下的门生,一个个都是少有的俊杰,他们可以说是我大宋升官最快的一批人。

    他们不像是已故的太宪公苏易简,一个人独领风骚。

    他们是一群人齐头并进。

    犹如浪潮,来势汹汹。”

    陈尧佐和王曾听完了寇季的话,心头浮起了一丝失落,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王曾盯着陈尧佐长叹道:“你老了……”

    陈尧佐苦着脸道:“你也是……”

    王曾幽幽的道:“罢了罢了,我们再在朝中坐一些日子,好好的考校一下后辈,他们若是真的能接替我们担起大宋的重任,我们就主动求去。

    免得被人弹劾贪恋权位。

    也免得被一群小辈看轻了。”

    陈尧佐迟疑了一下,赞同的点点头。

    他比王曾足足大了十岁,身子骨却比王曾硬朗。

    但即便如此,他已经白发苍苍,老态龙钟,如今又开始脱起了头发。

    一想到自己顶着一个光脑袋站在朝堂上,被后辈们私底下嗤笑,他心里也不痛快。

    两个老倌背负着双手,弯着腰,一步一挪的出了政事堂。

    两个老倌为了大宋操劳了半辈子了,要舍下一切离开,很难很难。

    寇季觉得自己劝两个老倌乞骸骨,有点残忍。

    但朝堂就是一个残忍的地方。

    你精力不济的时候不离开,还霸着权势不放,那就是草菅人命,草菅天下人的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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