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一辈子鹰，竟然被鹰啄了眼。
这老东西演的倒是天衣无缝，把那种无可奈何、好让不争、与人为善的老者形象演绝了，连我这双一向刁毒的眼睛都没识破，奥斯卡金屎坨奖没颁给他实在可惜了。
“亏我还夸奖他了！”秃子骂道：“我真是瞎了眼。”
我心中自嘲，本来我还带着警觉性的，结果，人家假装无意间说了几句五行军的好话，这就让我放松了警惕。看来，爱听谄媚之言是所有人的通病。
“卜爷，怎么办啊！”秃子看着漏水的冥船朝我叫道。
怎么办？我知道怎么办啊！
此刻再回头，那老东西又出现了。
这回，他带着一众亲信，正全副武装地站在码头上远远地注视着我们。
虽然隔得很远，可风雪之中我还是看清了他那副洋洋得意的表情。老东西一手捋着胡须，嘴角一边带着笑意，这是要亲眼目睹我和秃子葬身冰海啊。
“老王八蛋，老子做了鬼也不放过你。”秃子大声喊完，忽然又觉得不对劲，沮丧道：“咱现在就是鬼啊……”
其实冥海我倒是不怕，咱又不是没在海里游过泳，想当初，我被追杀的时候，迫不得已，连弱水我都藏过身。毕竟，我是受过蚣蝮华月珠造化的人，天下水域，对我来说都是如履平地。
可问题是，这里是北境冥海。
气候恶劣不说，这水下到处都是浮冰、寒潭，若是被冰川禁锢在里面，可就完蛋了。
更何况，我还带着秃子。
若是在阳间，有游螭帮衬着，那还好，可现在在冥界，秃子就成了累赘。他没法发挥自己的能力，只能靠我的帮助，才可能逃出去。
背凡人过河重如山，携游魂下冥海坠若铅。
这冥海本来就能吞噬亡魂，普通亡魂入冥海，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融化消失了。秃子纵然体强腰子壮，恐怕要他自己游岸上去也几无可能。
看来这老东西是提前计算好的，知道什么时候这冥船会漏，早就把我们沉海的地方计算好了。
“轰隆！”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破烂的冥船贝本来就倾斜了，结果还一头撞在了浮冰之上，一声巨响，船体散了架子，我和秃子被巨大的海浪拍打着，直接掉进了水中。
看见我们俩掉进了水里，远处岸上的那一众家伙，笑的前仰后合。
“奶奶的爪的……咕噜咕噜……”秃子还大骂着，就被冥海倒灌的喘不过气来。
我喝道：“你赶紧转化阳修，否则，用不了多久，这海水就把你拉下去了……”
趁着秃子转化修为这功夫，我赶紧游到他的身边。
此刻，秃子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铅块，这海水根本承托不住他，不住地往水里下坠。
我玩命地将他拖住，还要躲开水中大大小小的冰块。纵然是魂影，可依旧是承受不住这北境冥海水寒凉。
“卜爷，你甭管我了，我……我死不足惜啊，你这就游回去，上了岸，替我把他们全部杀光，一个不留，特别是……是那个老东西，决不能放过他……这就是我的遗愿了！”秃子咕噜一声，被冥海之水吞了进去。
遗愿个你大爷！
我赶紧也一头钻进了水里，奔着黑影游了过去，像是抓猫一样，拎着他的后脖领子往水面上钻。
可这北境冥海就像是天生带着一股巨大的吸力，卷着黑色的旋涡盘踞在秃子身边，和我搞起了拉锯战。
秃子瞪着牛眼睛，咬着牙关，显然，这是承受着某种痛楚。
不行，这么下去，我可耗不起，就算我耗得起，估计秃子也玩完了……得想想辙啊。
对啊！
我忽然想起来了，我还有个身份呢，那就是元龙残魂的主要继承者，不管是冥间还是阳间，在茫茫的水域，我就是王啊……
这北境冥海，虽然苦寒边远，难不成就没有几个鳞族水类？
若是能得他们帮助，把秃子给我送回岸上，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一想到这，我赶紧转化妖修，故意在体魄之内，调动游螭，同时，以鳞语朝着黑暗的冥海大声召唤。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失，冥海轰隆作响，周围越加感觉阴寒。
秃子靠这阳修先天带着的热量，苟且还保存着体力，可是，从他的经脉运行来看，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谁能想到，纵横驰骋的我们，竟然被这冥海泡成了窝囊废。
周围依旧是没有一点回应，感觉这北境冥海就像是死水一潭，一点活灵的动静都没有。
“卜爷，我不行了，感觉自己要僵了，你放开我吧！”秃子睁开眼，像是半身不遂的老大爷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闭嘴！”我决定，不能在这样等下去了。
不管如何，我得努力一回，死在挣扎的路上，总比在这里等死强。
我靠着自己强大的水下本事，拖着秃子往码头的方向走。
风大，浪大，雪大，冰也大。
秃子此刻就像是一座小型冰山，任我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才拖行了几十米。
“卜爷，你干不成大事，你这人太仁慈！”秃子朝我咧嘴一笑，突然，奋力朝我踢了一脚。
我倒是一点事没有，结果他自己却从我手中挣脱了出去，四脚朝天，仰面看着我就朝海底沉去。
“你大爷，比这难的时候咱们都过来了，现在你装什么英雄啊，还没到山穷水尽呢！”我大骂一声，奋力下潜其拉他。
结果，就在这时候，我突然看见，黑乎乎的冥海下面，似乎有两坨更加乌黑的巨物正在朝上浮动着。
秃子这大体格子在他面前，如果一只小鸡崽子。
“砰！”秃子落在其中一个巨物的后背上，就像是掉在了弹簧床上，竟然给弹了起来。
“呜呜！”
冥海之下，传来了一声呜咽，这声音听着就给人一种孤寂感。
我愣了愣，打量着这两个巨物。
他们像是鸳鸯一样，交织作伴，翻滚上潜。仔细看，他们大小如鲸鱼一般，但却有四足长尾，头面也有五官轮廓，全身光滑水润，像是一只巨大的海牛……
“赤鱬？”我下意识用鳞语说了一句。
结果这两个家伙竟然好像是听懂了，拖着秃子围着我转起了圈圈。这么巨大的身躯，竟然瞬间活泼的像个孩子……
《六指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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