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秦书凯在牛大茂的陪同下,一起去拜访他的岳父常文怡。

    常文怡正在客厅教孙子下围棋,见了秦书凯进来忙起身招呼。

    秦书凯赶紧上前一步,“打扰了,老人家甚至很硬朗啊。”

    常文怡知道秦书凯来的目的,之前小柳已经打过电话了,他摇摇头说:“不行啰,天天打打太极,写写字,活动还不够。”

    他边说边请秦书凯进书房谈话,留牛大茂在外面陪着孙子下围棋。

    待坐定,常文怡微笑道:“秦主任第一次来,可是无事不登门,一定有事要说?”

    “叔还是叫我小秦好,这样听起来不刺耳。”

    常文怡哈哈一笑说:“老百姓见了官,总是不自觉要称呼官职,怕当领导的不高兴,我现在是布衣,也不能免俗啊。”

    “这样说是折杀我了,就算是再大的领导,也有长幼尊卑之分,到了老爷子这里,我也就是个晚辈罢了。”

    秦书凯从小柳那儿知道常文怡是个豁达的人,称呼什么也不是如何看重,但一定要保持谦逊,这是起码的礼貌问题。

    常文怡对秦书凯的应答看起来很是满意,脸上带着笑问他:“说罢,什么事?”

    毕竟是要夺人所爱的事情,秦书凯感觉,这事还真不好开口,迟疑了一会,还是张口说道:“有朋友托我打听一件东西……”

    “什么?”

    “端砚。”

    “嘿嘿,你消息很灵嘛。”

    “常老别误会,我也不认识这个东西,只是有个朋友他不知道在哪里探听到你有一方端砚,想收藏,价由你出。”

    常文怡摇摇头说道:“你的朋友他会收藏?嘿嘿,糟蹋文物啊。”

    “现在搞收藏的真正懂得文物价值的不多,不外乎把它当成了一项投资而已,像常老这样以文为贵的藏家,收藏界也是凤毛麟角。”

    “错了,这方端砚也是朋友十几年前送我的。”

    他摇着头说道:“字的好坏又岂是一方砚台、一支笔、一张纸所能决定的?关键在心,一个人心邪则字邪,心正则写出来的字也是堂堂正正。有些人不懂,一味相信什么功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须知一切的工具都是人在掌握、在使用,好的工具有什么用?”

    他边说边从书柜里掏出一方砚台来,拍拍上面的灰尘,“这东西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当初一个南方的朋友送我时也没说值多少钱,如果你要就拿去吧。”

    秦书凯一愣,他没想到,今晚之行,竟然会这么顺利,真不知道小柳跟老爷子说的时候,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竟然把老爷子给说动了,主动把这么珍贵的东西给自己。

    秦书凯过意不去,心知小柳推荐的这端砚绝不是一般的物品,于是说道:“谢谢,你还是说个价吧?”

    “说什么价?我老头子又不靠这个养老。”他看着秦书凯,眼里有股慈祥的暖意,“秦主任,你是牛大茂的领导,也是小柳的同事,听他们的介绍,你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我们各级干部里能这样真心实意用心谋事、用心干事的人太少了,尤其是为了老百姓干事…….”

    “谢谢常叔的夸奖。”

    “你这几年在普水县干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很不错啊!”

    秦书凯惭愧得无地自容,脸上有些发烧,如果眼前的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知道背后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岂不是要大跌眼镜,气得吐血?

    “所以啊,我相信你拿这个一定不会干什么出格的事。”他用手抹了抹砚台递了过来,秦书凯小心翼翼的接过。

    “我也是在仕途混了大半辈子的人,有些事不得不为之,也是正常的,做官就要知道变通,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像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根筋拧倒底,到头来穷困潦倒,一事无成。”

    “过谦了,你老人家如今是普安市的宝贵财富啊,多少人羡慕还来不及呢。所谓成功,也是有多种实现途径的,在官场,也并不是单纯以官职大小论成败的,一个人的人品、德政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老爷子点点头说:“你说得在理,哈哈……”

    “要说人生的成功,官场的很多人,他们也远远不及你老人家。”

    老爷子呵呵一笑说,“是啊,说起那些贪官或者心术不正的人,所有的人都吐一口唾沫,说起我常文怡,别人最多背后骂一句:那个糟老头子!嘿嘿,老百姓的口碑才是人生的坐标。”

    秦书凯赞同道:“是啊,老百姓的口碑是检验一个人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其他任何人说了都不算。”

    常文怡为秦书凯这句话感到很欣慰,笑着说道:“小柳和我谈起过你,你们之间的关系不错,她是很看好你啊。”秦书凯不知道,小柳究竟在这个老爷子面前是怎么形容自己的,总之,他能感觉到老爷子对自己的态度相当的和善,简直是相当配合的要把砚台送给自己,这让秦书凯反而感到内心的挣扎,他见到太多的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事情,突然之间有个人,在他面前,丝毫不设置任何防线,还心甘情愿的被他骗走这么珍贵的东西,这让他心里不仅没有得意的感觉,反而有些说不出的愧疚,或许这种感觉就叫良心未泯吧。

    但是,目的总是要达到的,既然老爷子也愿意给,尽管他不想收钱,秦书凯还是留了些钱放在牛大茂手里,尽管秦书凯知道,这样的做法其实不地道,夺人所爱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但是不这么做,他又能怎么样呢?

    当晚,秦书凯回到市区的家里后,忍不足拿出砚台仔细观赏,这砚台的颜色呈紫色,图案是松鹤水草,除了入手特别沉以外,也无什么特别之处,秦书凯就怀疑是不是宝贝。

    孩子闹着要看看,秦书凯担心孩子失手别再弄坏了这宝贝,于是耐心解释说,儿子,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爸爸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弄这东西,要是摔坏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自从秦书凯调动工作到市区后,已经不再提及跟刘丹丹离婚事宜,有道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受了人家的恩惠,自然不好意思再跟人家提及离婚一事,这件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只不过,秦书凯每次回家很少上刘丹丹的身体,当着孩子的面,两口子依旧装出一副恩爱模样,私底下却是没有太多交流。

    对于刘丹丹来说,现在的局面,她已经很满意了,只要秦书凯不提出离婚,她有信心,就算秦书凯的心是石头做的,她也能想办法把他捂热了,因此,现在只要秦书凯回家,她都会客气的笑脸相迎,一家人看上去倒也相处和睦。

    此刻,见秦书凯不愿意把手里捧着的砚台给孩子玩,她便笑着在一旁说:“你急匆匆的回来一趟,就是为这个东西?”

    “嗯,你看看怎么样?”

    秦书凯把东西往刘丹丹的面前一放,刘丹丹哪里能识得这种东西,见儿子嘴巴撅的老高站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秦书凯手里的东西,嘴巴一撇说:

    “我看不怎么样,值得你捧在手心当个宝贝一样吗?儿子想要玩就给他玩一下好了。”

    秦书凯说:“你不懂,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你我都是门外汉,到底有多贵重,明天就知道结果了。我为了这个东西,那是夹着尾巴求人才弄到的。”

    刘丹丹很是不屑的说:“你花费很多精力我可以理解,但是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宝贝,说不定是地摊的便宜货,不值什么钱!”

    秦书凯说:“乌鸦嘴,如果真是这样,我不是白费一番功夫了!”

    为了确定砚台的价值,秦书凯特意带着牛大茂一起跑了趟普水,在普水县城有一家古玩店,秦书凯是那里的老客户,跟古玩店的老板相当熟悉,秦书凯带着砚台来找古玩店的老板,就是想要确定一下,这方砚台的价值究竟是多少,如果送给秦老这样人物的礼物,竟然是个赝品,那问题可就严重了。

    正是基于这一点考虑,秦书凯考虑好,在去省城开会之前,自己一定要亲自跑一趟普水。老板见到秦书凯过来,自然是相当的热情,急着叫店里的伙计过来泡好茶水,自己亲自陪着秦书凯坐在贵宾接待室里。

    古玩店的老板姓马,待双方坐定后,客套的寒暄说,听说秦书记最近高升到了市里,真是年轻有为,可喜可贺啊。马老板玩了这么多年的古玩,连说话都带上几分古代文人的雅气,说话不紧不慢,倒像是个古代穿越到现代的书生一样,除了身上的服装,一言一行都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跟现代社会不和好的酸儒之气。

    此时,秦书凯却顾不得对马老板讲话风格的挑剔,赶紧小心翼翼的拿出常文怡送给自己的宝贝递到马老板面前说:“今天我来,只要是请马老板帮忙来了,还请马老板帮我看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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