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告诉你家总兵大人,大清摄政王对他的弃暗投明之举甚是欢喜。他仍旧是河南总兵之职。所有兵马、钱粮,家财田地宅院一切照旧。”对于许定国派来的求降使者和充当人质的儿子,洪承畴洪经略都是温言抚慰,好话说了不少。

    不过,大清朝廷的恩典也不是随随便便大风刮了来的。也是要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瑶的。对于许定国,洪经略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杀了翻山鹞子高杰这个流贼头目。向徐州方向攻击。你家总兵便是我大清的有功之臣,日后论功行赏封侯封伯也未可知的。”

    听得洪经略如此说,许定国的公子起初颇为欢喜,认为是寻找到了一棵可以乘凉的大树,抱到了一条粗大腿上。能够保全官位家产兵马钱粮,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加优厚的条件呢?但是听了洪经略后面的条件,许公子才知道,这天下哪有白来的好处?

    但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启禀经略大人,那高杰乃是积年流贼出身,麾下兵马甚多。家父手下兵马远不及他。若是与其对垒,只怕不但不能完成经略大人交办的事,反而会坏了事。不过,”许公子看了看洪经略的脸色,见面色照常,这才奓着胆子继续说下去。“若是想办法杀了高杰,令其匪部群龙无首。这一点想来家父倒是可以办到。”

    原本就是漫天要价的洪经略,听得许定国这边能够想办法杀了高杰,让高杰所部混乱起来,顿时心花怒放,但是表面上还是有所不甘。

    “唉!既然如此,你可火速写信给你父亲,让他速速办理此事。不然,大兵到时,只怕难以分辨。到那时,玉石俱焚的事出了,本官也是爱莫能助了。”

    一番话揉搓的许公子面无人色,当即命人火速赶回睢州,将这里的一切面见父帅详细禀明。

    许定国得知归顺大清之事进展后,当即安排人手筹划如何杀了高杰之事按下不表。

    多铎得到了岳乐、洪承畴两个军事上、政治上的得力助手,心情大好,自然身体也恢复的快了许多。这一日,正在堂上同岳乐、洪承畴二人召集了几个文武商议如何击破当面的刘宗敏时,突然有一名甲喇章京有些气急败坏的跑了进来。

    “报!”

    这名甲喇的部下是部署在左翼,肩负着同大名府方向的正红旗满洲硕托王爷所部沟通联络之责的。往常,每隔三五日两边便会有哨骑、信使往来沟通联络,传递消息战报。但是,最近这几天,已经有连续三拨哨骑往大名方向去,却是音信皆无。大名方向也不曾有一人一骑到来。

    官方的消息联络没有,营地里却是谣言漫天飞。营中蔓延着一股恐慌的气氛。一个惊天的大消息己是传遍各营,驻守大名府与李华宇所部对峙的正红旗满洲二十五个牛录,汉军、蒙古八旗数万人全军覆没,旗主硕托被斩。

    正红旗满洲,完了!

    山东的李大公子动手了!

    这么恐怖的消息在营地的角落里传播,让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如同挨了当头一棒,腊月里一盆凉水从头而下,冰冷的感觉透彻全身。

    这样的消息,多铎和洪承畴等人也听说了,但是,却不太敢相信。按照他们对于李华宇的了解,他只要满足于清兵不进山东,保住他在山东的权益就可以了。如何肯出兵畿南地区,把正红旗满洲打得如此之惨?

    而且,硕托手下有二十五个牛录的满洲兵马,算起了从旗丁到余丁还有那些随行的家奴包衣至少有二万人的可用之兵。更有八旗蒙古、汉军的几万人,便是几万头猪,也不可能在不到十天之内被人从包围到消灭完成了这么一个过程!

    可是,多铎却忘记了,李华宇是要保住山东的权益不假,但是如果能够把在山东的权益更加向前推进一步,他也是乐于助人的。从硕托这边来分析,虽然说抓几万条猪比较费时间,可是,硕托手下却不是几万头猪,而是几万从前明军归附过来的汉军八旗。这些人见了李大公子的南粤军自家心里先就害怕了。“这些可是能够上千上万的斩杀真正辽贼的队伍,咱们这种二达子见了只怕一个照面都走不下来啊!”自家内心先就乱了。然后,这几万汉军的战斗力就比不上几万头猪了。

    我们不妨把目光投向大名方向,让东线的李大公子李华宇上场表现一下!

    泉城济南的清晨,一般都是人声鼎沸有说有笑,然后,吃喝完毕,开始一天的工作。不过今天,满街却都是忙碌的军人,他们一言不发,紧张有序的穿梭,让济南看着更像一部忙碌的机器,而不是一般印象中的休闲之城。在机器的中心,核心cpu,李华宇在鹿玛红的伺候下,整理着行装,他默默无语,面色严肃,却总在不经意间凝视鹿玛红,眼神中略带着不舍和留恋。

    鹿玛红自然也是同样心情,在忍了许久之后,鹿玛红终于忍不住说:“夫君,国家大事我本不该插嘴,但是自古行军作战是将军的事。廖冬至久经沙场,又是在你帐下多年,彼此都熟悉了解。不如让父帅遣一人替换廖冬至,最好是能让廖冬至率领几个警备旅作为先锋北上。夫君统领第二镇的兵马坐镇济南,既能指挥前线,又能安抚后方,何乐而不为?”

    李华宇苦笑了一下说:“夫人,你这天真的毛病啥时候能改一下?廖冬至在扬州,负责我的后路安全,岂能随意替换?一旦江北有事,山东后路有失,岂不是取死之道?而且最关键的是,廖冬至一向反对向大顺称臣,让他去当先锋,岂不是缘木求鱼?再说大军之中,既有跟随我多年的东番兵,又有新投不久的辽东骠骑,还有山东本地兵马,营伍众多,互相并不统属。若我不在,谁可服众?”

    鹿玛红见劝不住李华宇,也只好不再多言,她默默的为李华宇整理好行装,然后,与李华宇相对凝视半响,才用力握住李华宇的手说:“那好吧,我祝愿夫君旗开得胜,凯旋而归。”李华宇闻言微笑着回道:“那是一定,等我再次回来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去大明湖,一起看麦收。”只不过,他们两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这短短的话和简单的动作,未来居然成了惊天事件,让很多人津津乐道。有好事者,统计了鹿玛红一生握过手和祝福过的人,得出了“死亡之握”的结论。

    (原因是这个出生在宝岛的女子,大多数被她祝福特别是握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大公子先不提,后来她握过伍兴的手,伍兴横死,廖冬至曾经戴着手套和她握手,结果重伤。据说连李守汉都知道了这个传言,所以李守汉一生中唯一一次跟鹿玛红握手,戴了鹿皮手套。)

    驻守济南的警备旅旅长章陵虎,驻守长清的旅长吴奉先两个人,则是满脸忠诚的站立在道旁,盔甲整齐的向李华宇抱拳行礼:“属下祝大人旗开得胜!”

    “你们两个在山东把家看好,也是大功一件。”这两个山东地方武装的代表,李华宇自然是要好言抚慰一番。转过头来又看了一眼鹿玛红:“我留三千东番兵给你。另外,济南附近的南粤军指挥调动的兵符、令箭,钱粮开支划拨的印信也都交给你。”

    依依不舍,难阻壮士出征,辞别了各自的爱人亲属战友之后,南粤军山东部队正式出发。行军的队列,宛如一条长龙,从黄河边上的济南一直蜿蜒到了德州。

    图哈和厄瓜多尔的骠骑兵,理所应当的充当了龙头。

    所以,他们也最先跟辽东反贼进行了亲密的接触。不过,图哈他们遇到的却不是什么老辽贼,而是一群汉军骑兵,他们归附辽贼不久,不太熟悉山东的情况,只是听说南蛮子一向是靠骑兵墙取胜。所以发现图哈他们只是零星骑兵侦查骚扰之后,就自信可以凭借骑术生擒几个南蛮子回来领功。于是,他们狐假虎威的高呼杀尼堪,以标准的锋矢阵型向图哈他们猛扑而来。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看着他们风风火火的冲杀而来,曾经的资深正牌辽贼图哈心中是冷笑不止。

    图哈心说,这帮狗东西,也就比那帮刚会骑马的南中骑兵稍微强点,不至于半路上从马上掉下来,但是,相互之间的空隙太大,凭着爷爷的身手,轻易就能搅的你们马仰人翻。想到这,图哈一挥手中的钢刀,喊了一声:“弟兄们,为主子效忠的时候到了,跟我上,杀鞑子。”

    “杀鞑子!”伴随着惊涛骇浪一般的呐喊声,数百来自两黄旗的骠骑兵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汉军的骑兵军阵。两支军队很快就狠狠的撞到了一起,然后溅起了冲天的血花。图哈别看平时里整天酒气熏天,仿佛除了酒之外便再无别的事情了。但是只要他上了马背,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平时总也睁不开的一双眼顿时瞪圆了,两眼放光身手敏捷,那些砍过来的刀,射过来的箭,在他看来简直就是放了慢镜头送过来的,被他一一的躲过。

    他也没有跟其他人纠缠,只是一路向汉军骑兵后方穿插,一直穿插到完全突破为止。他倒是冲过去了,汉军骑兵可完全乱了,他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一会看看身边的敌军,一会看看身后的图哈,战不是人家对手,跑,呵呵,你能跑得过图哈?当然,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先跑跑看,可惜的是,人家图哈当年可是曾经连续三天追杀过明军的人,他们哪里能跑得掉,最终,他们全部变成首级被图哈带了回来。

    当最后一个汉军骑兵被图哈砍倒之后,图哈满意的下令手下骠骑兵收集那些无主的战马,检点战利品和首级。正在这时,远处飞扬起漫天的尘土,不用问,也知道是敌人的援兵到了。图哈看着气势汹汹而来的骑兵,没有害怕,也没有紧张,只是突然想起大公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那就是,我们南粤军作战,往往敌人援兵到来的时候,也是守军最后士兵倒下的时候。

    实际上,图哈完全可以在敌军援兵到来前结束战斗,只不过,他认为,要吃就吃饱,吃个半饱跟喝酒喝得半醉同样难受。看着远处骑兵渐渐近了,图哈将手中的钢刀高高举起,喊了一声:“弟兄们,大家吃饱了没?”众人马上就明白了图哈的意思,于是一起振臂高呼:“没吃饱,还饿着呢!”图哈满意的点点头,然后下令:列骑兵墙,准备冲锋!

    要说骠骑兵那素质,真不是盖的,虽然说骠骑兵主要任务是侦查骚扰,但是经过了严格的训练,加上优秀的骑术,列骑兵墙根本不是事。随着图哈的命令,数百骠骑兵迅速换马列成了三列横队。当然,由于任务的问题,前排的骑兵没有列装长枪,于是他们把身上的马铳端了起来,准备用杀伤距离更远的弹丸代替枪头,在快速奔跑的过程中给对面来上**辣的第一波打击。然后,他们就会如同后排的骑兵一样,带着钢刀撞过去。如果,对面还能顶住的话。

    图哈,则满不在乎的单骑在前,在自己的认旗下引领着三列横队缓缓向前,一直到双方可以互相看清对方的样貌为止。正当图哈准备下达进攻命令的时候,突然,他发现对面的队伍好像有点熟悉。额,应该说是太熟了。对面那个一身破旧铠甲的货,不是豪格主子旗下的鄂扎尼堪吗?还跟自己喝过几次酒。不过不对啊,以前这货衣着光鲜,成天价飞扬跋扈的,也就是在自己这个两黄旗军官面前还稍微的表现的尊敬些,其余的五旗之中,他的人缘极差。怎么现在混成这德行?从来都是崭新的铠甲和战袍呢?

    虽说早就决定效忠新主子李华宇,图哈也暗自托人在花名册和粮饷簿子上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汉名,家中分得的田地房屋地契房契上写的也都是汉名。

    但是,面对过去的朋友,怎么说也不好一声招呼不打就大打出手。于是,图哈将手中钢刀入鞘,举手示意骑兵停止前进,他则单骑来到敌军面前高喊:“对面的可是正蓝旗的兄弟?叫个能喘气的出来跟我聊聊,大爷我是原来正黄旗满洲的图哈。”

    对面的敌军不禁一阵轻微的骚动,过了一会,只见那个盔甲破旧的鄂扎尼堪整理了一下盔甲战袍,然后单骑来到图哈前面喊道:“图哈大哥,还认识不认识兄弟?”图哈咧嘴一笑道:“鄂扎尼堪,你个小兔崽子,扒了皮我都认识你。怎么得,要跟你大哥较量一仗?!”

    对面的鄂扎尼堪尴尬的笑了笑说:“哪敢呢!我就那点材料在大哥面前算什么?就算是下辈子都不是大哥您的对手,还打个屁!奴才们,听我命令,都把武器盔甲扔后面,另外把手里的干粮找一找,都下马吃喝,我要跟大哥好好喝一杯。”

    图哈也是一笑说:“兄弟,这就对了,咱都是一家人,还打什么打!弟兄们,也听我命令,把盔甲武器放后面,然后把自己背囊里褥套里带的肉瓷瓮熟鸡酱肉烧酒什么的都拿出来,可别吃独食,都给对面的弟兄分分。”

    虽然说战场上刚才还是剑拔弩张的,但是转眼间画风便是骤变。毕竟双方是老相识,两黄旗和正蓝旗的关系当年就是十分密切。如今双方的将领都跳下马来坐在一起喝酒了,士兵自然也就没有了战斗的**。

    于是,大家就像当年在一起打明军的时候一样,各自找熟人坐在一起,勤快的,甚至找来了木柴烧起了篝火,完全忘记了不久前还在准备生死相搏。

    不过等双方坐定之后,不管是图哈的手下还是正蓝旗的人,都是内心之中百感交集。只见图哈的手下,那些原先的两黄旗兵丁,个个都是红光满面衣着光鲜,身上的盔甲都是上好的南中板甲,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打开行囊,人家拿出的是整只的烧鸡粗大的肉肠大块的酱肉上好的肉瓷瓮和大瓶的烧酒,最让正蓝旗受不了的是,人家面对这样的食物完全没有激动的表情,甚至还略带抱歉的说,兄弟,真对不起,这些烧鸡肉瓷瓮烧酒都不是太好的货色,德州最出名的几家扒鸡店,都被上头定了,轮不到我们。在战场上没办法,新鲜肉吃不上,只能用罐头和腌肉随便对付了。要想吃点鲜肉,就只能把马肉拿来了。

    听了这些话,正蓝旗刚刚消失的杀心又忍不住腾空而起,就这还挑三拣四,你们找揍是不是?再看看自己,盔甲都是人家两白旗淘汰的,倒不是说以前没有新盔甲,问题是现在正蓝旗是落配的凤凰不如鸡,人家一句调整分配,你敢说啥?不但盔甲,战马、人丁也是如此。不听招呼,你难道想跟豪格主子一起上西天?至于熏鸡酱肉,你想的真多,高粱团子能给顿饱的,只能说明多尔衮昨天是日豪格主子的福晋日的爽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要命的是,现在正蓝旗两黄旗虽然没有公开说,但是其他五个旗都是用叛军的眼神看自己,明里暗里各种挤兑自己。如果不是硕托这个王八蛋挤兑自己,堂堂的正蓝旗满洲精锐骑兵,怎么会沦落到配合汉军执行外围侦查骚扰的地步。鄂扎尼堪心里有事,就只能借酒浇愁,偏偏酒和肉都是人家南粤军赏的,真真是借酒消愁愁更愁。

    “图哈,当初你们被人发配,当成猪羊一样换了东西。咱们这群兄弟还很是为你们惋惜了一段时间。私下里聊天的时候说你们可怜,现在看,你们是因祸得福,可怜的是咱们这群留在獾子手下的人!”几口烧酒伴着肥肉下肚,鄂扎尼堪的嘴上开始没有了把门的。

    “早知道咱们到了山东,李家主子把咱们当成自己的贴心奴才来用,哥哥我当初肯定死活也要拉着你一起来啊!”图哈嘴里喷着酒气,满脸通红的拍着鄂扎尼堪的肩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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