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们押着宋池从他们身边经过。赵蕊连忙放下帘轿,莲儿吩咐轿夫起轿,一行人走了开去。

    宋池扭动双臂,任衙差斥骂踢打,不肯再走。他瞪着司马玉,问道:“我不明白,你如何断定是我杀了邓勤?!”见他罪形败露之后,还如此张牙舞爪,几名衙差同时气愤不过,伸手将他的头捺低。

    司马玉道:“你们先放开他。”衙差松开手,他直视宋池扭曲的脸孔,道:“要知道你就是凶犯,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宋池仰天哼了一声。

    司马玉不做理会,道:“我在酒楼上望见下面巷子其实很窄,仅勉强容两顶轿子并排通过。堂倌告诉我,酒楼的后院墙就是巷墙的一部分,我就开始疑心酒楼的人。”

    “那个时候,王二来收修理马厩的工钱,我本来怀疑是他。但是听到你说话后,便知道自己想错了。”

    宋池双眼上翻,声音若有若无念道:“难道我说话时露出了的破绽。”他拼命回忆,始终想不起是哪句话泄露了自己的罪行。

    司马玉道:“不是你说错了话,而是你的口音。你说话的口音和替邓府变卖祖产的经纪商人,是一模一样的。”

    宋池日夜关注邓府动向,对经纪商人是本乡人的情况,自然也是知道的。不料自己的罪行败露在如此细枝未节,他不禁扬声大笑,笑声如呼似号道:“哈!哈!哈!我忍侮负重,自甘下贱的做了一年的马夫。自以为计划周密,能够瞒天过海,没想到却败露在自己说话的口音上了。乡音难改,哈哈哈,乡音难改。”

    他笑声断续,接着问道:“我还有一事不明,你怎么知道我将血衣穿在身上。”

    司马玉见大哥认真听他们对答,并没有催促押走犯人的意思,便接下去道:“能证明你杀人的罪证有两样。第一样是凶器,但凶器多半是酒楼厨房的菜刀,你洗干净了血迹放回原处,恐怕再难以找出。第二样是血衣,你杀害邓大人时,身上穿的衣服必定会溅上鲜血。”

    宋池眉头一挑,表情更加迷惑。司马玉知道他在想什么,道“那时衙差没有从酒楼找到血衣,我也觉得疑惑不解。就在这个时候,你做了一个动作,使我豁然开朗,疑窦顿消。”

    那些锁拿住宋池的衙差听入迷了,情不自禁问道:“那是什么动作?!”

    司马玉伸手掸了掸自己的衣裳,道:“便是这个动作。想必你也知道,司马碣大人当时摇头的意思。在那一刹那,你既是得意又是不安,连续几次摆弄自己身上的衣服。”

    宋池长叹一声,道:“栽在公子手上,我无话可说。唉!我原以为把血衣穿在身上,必定万无一失。没想到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就被你发现。我聪明反被聪明误。”

    司马玉道:“你心思慎密,大胆细心,可惜用错了地方。”接着将宋池当日犯案的过程,详述了一遍。

    “那天晚上,你假装被人撞倒,大声呼叫示警,误导巡逻的士兵追入巷子。紧接着你飞快回到酒楼后院,按照事先计划,搭上木板,跳入巷道。出其不意杀害了邓大人。”

    “邓大人的家仆和轿夫本来可以捉住你。但这时巡逻的士兵赶到,一来是见到主人被刺,内心慌张。二来是他们期待士兵们抓住凶手。混乱中反而给你逃跑的机会。想来这个翻跃巷墙的动作,你不知演练过多少回,已相当纯熟。大家转眼间不见了凶手,自然以为是从巷子的另一端逃走了。”

    宋池听他假设丝毫不差,僵立了半晌,哑声道:“我的计划进行的太顺利了,以至我认为世上的人都是傻瓜。才会经不起一百银子的诱惑,将作案手法重演一遍。嘿嘿,嘿嘿嘿。”他怪笑以后,又长出一口气,道“不过,我总算杀了邓勤这个卑鄙小人,也没有可遗憾了。”

    司马玉不解问道:“邓大人和你是乡党同谊,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怨,值得你处心积虑的要杀他?”

    宋池咬牙切齿道:“哼!邓府变卖祖业家产!他邓家哪里来的祖产,都是强占的我们宋家的。邓勤在乡间横行霸道,强占我家百亩良田。我父亲气得中风瘫痪,卧床十余年不起。一年前去世时,邓勤家人在葬礼上冷嘲热讽。你们说,似这样狼心狗肺的人不该死吗?!”

    司马玉叹声道:“邓大人的行为确是可恶。但是怨怨相报何时了。邓勤害苦了你的父亲,所以你要杀他。将来邓勤的儿子又找谁去报仇呢?”

    宋池冷笑的看着他道:“公子,你说得好轻松。如果是你的父亲被人害死了,你难道可以忍气吞声,不做出怨怨相报的事情吗?!”

    司马碣终于忍不住,出言喝道:“宋池,你杀害朝廷命官,罪当立诛。还敢在此胡言乱语。”众衙差跟着连声怒喝,如狼似虎的将他押走。

    司马玉记起父亲之死,呆立原地。他想:“爹爹是被唐鄂用“蛊毒蛛丝”害死的。但他自己也被“蛊毒蛛丝”射中眼珠,想必也已经死了。我纵然是想要报仇,难道要到阴曹地府去找唐鄂吗?”兀自出神半晌,才对曾儿道:“快去牵马,我们回府去吧。”

    一路上,不停回忆父亲生前的音容笑貌,想到赤焰山最后一面,父亲临终前的遗言。心中愧悔交加:“爹爹叮嘱我要听娘亲的话,早被我忘到了九霄云外。前几天病的昏昏沉沉,说了许多任性妄情的话。荫儿固然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难道娘亲就不是吗?”想到这里,不由催促马匹快行。

    到得司马府门前,门上人齐声恭贺道:“恭喜四公子。”司马玉诧异,不知自己有何事值得贺喜。曾儿抢着道:“你们这么快就知道公子今日的事迹了。哦,一定是大公子先派人回来报信。”司马玉淡淡一笑,走入府内。

    府内的仆妇、杂役、待婢、小厮见到他,除了躬身行礼之外,无一例外都加上一句:“恭喜四公子。”司马玉越听越不解,本来沉重萧索的心情,现下只剩下莫名其妙。曾儿忍不住猜测:“公子到底有什么喜事呢?”

    主仆二人满心疑窦,东猜西想来到院门口。却见青儿率人从里面接出来,喜气洋洋道:“恭喜公子荣任大理寺少卿。”

    司马玉一惊之后,又是一呆:“父亲孝期未满,朝廷怎么会让我出任官职呢。”

    明朝中央掌管刑狱司法的有三个部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合称为“三法司”。刑部主管刑狱案件的审理;督察院负责稽查官员的犯罪行为、大理寺负责所有案件的最后审理和复核。大理寺少卿官阶为正四品,是主管大理寺的副职。司马玉年纪青青,被授与如此重要的官职,自然值得恭贺。

    大家都向他讨赏钱,闹了一阵子,簇拥着司马玉进到格敏特屋内。屋子里坐满了人,司马玉上前行礼道:“玉儿见过祖母,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

    司马老夫人慈蔼道:“好孩子,快些起来。”伸手拉起他来,对旁边人道:“我早就说成儿的孩子,又怎么会比别人差呢?”众位夫人随声附和,同时向格敏特道贺。

    司马玉抬头见母亲容光焕发,满脸欣慰喜悦的笑容。他积郁心中的愧悔不安,跟着一扫而空,随即也开心的笑起来。

    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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