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苍鹰从树林里飞出来,俯冲到离众人头顶不远的地方,紧接着“唰”的一声,又高高冲向天空。[]这个不速之客的出现,立即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好威猛的一只鹰呀!可惜弓箭留在悬崖上没有带来。”士兵队伍中有人异常惋惜,他的眼珠子随着苍鹰的飞行转动。

    突然,他惊奇的大声叫了起来,“你们看!前面灌木丛底下好像有个洞。”

    “不要大惊小怪!”士兵头目从后脑勺,打了那名士兵一巴掌,警告他跟着队伍好好走路,不要东张西望掉队了。

    “等一等!”赵蕊仿佛意识到什么,迅速跑向那片灌木丛。

    果然看见灌木丛底下有一个洞,但要说那是个洞,似乎并不太准确。只不过那里灌木的枝叶生得比别处稀少些,看样子常有山中野兽从此处穿行。

    忆荫妹妹会不会藏身在灌木丛后养伤呢?赵蕊心想。这时赵穆也带着士兵们走过来。

    “有谁能爬到灌木丛后面,探看一下究竟?”赵穆问道。

    最先发现洞口的那名士兵,心情异常兴奋,他自告奋勇前往探险,从洞口外面爬了进去。

    不过,他很快就爬回来了,而且满脸的骇怖恐惧,令人一看就知道,他在灌木丛后,看见了异常可怕的东西。

    “你看见了什么?灌木丛后面有危险吗?”赵穆不愿意让赵蕊担心,连忙问道。

    “报,报告都督,”,那名士兵惊魂难定,结结巴巴道,“我……里面是一个很大的猛兽洞,洞里全都是死人骨头,还,还有一具被咬得残缺不全的女尸……报告都督,我想那可能就是都督要找的那名女子。”

    灌木丛很快被士兵们砍倒,一个乱七八糟堆满动物和人类尸骨的兽穴,出现在众人面前。在满洞骸骨之中,横躺着一具血肉模糊,被猛兽尖锐的牙齿咬得肢体不全的女尸。

    这具尸体的脑袋被啃去了一大半,其惨不忍睹的模样令这些见惯杀戮血腥的士兵,都觉得浑身发毛,不寒而栗。他们全部低下了头,不忍目睹如此惨况。

    “啊——!”

    赵蕊发出了一声尖叫,她认出女尸身上的衣服,正是自己在树林里见到的苏忆荫所穿服色……还有那件灰色的披风,虽然已经被野兽的瓜牙撕扯的破烂不堪,并且染满血迹,但却是她亲眼目睹,司马玉从自己身上解下来,披在苏忆荫身上的那件。

    赵穆也认出了那件披风,确认了惨死在兽爪与利齿下的死者身份。他默默地叫士兵全都退开去。

    等到所有士兵都远远的退到灌木丛后,野兽巢穴里只剩下赵穆和赵蕊两个人。赵蕊双膝发软,站立不稳,便要跪倒在地上。赵穆一下子牢牢的搂住她,赵蕊反身倒在他手臂上,放声大哭起来。

    “忆荫妹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射出那一箭的。也许我真的很恨你,但我没有想过要致你于死地,更没有想到会害你落到如此惨况。”

    赵蕊一边哭一边将自己的身世,和苏忆荫的身份都讲出来,告诉了秦穆。其时,士兵们离他们有一段很远的距离,所以不需担心这些秘密会被人听到。

    赵穆其实早就知道赵蕊的真实身世,只不过听到苏忆荫离奇的身世遭遇,看到她最后悲惨的结局,也着实唏嘘感概一番。

    “现在我该怎么办?”赵蕊伤心问道:“我要怎样带忆荫妹妹去见母亲?怎样带她去见司马哥哥?”

    赵穆仔细考虑了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道:“只好将苏姑娘遗体火化了,带她的骨灰去见你母亲。”

    “不,不行……”赵蕊反对道,但声音十分微弱。她知道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总不能让母亲看到忆荫妹妹如此惨状。其实比起担心母亲会伤心苏忆荫的死亡,赵蕊更加害怕她追问苏忆荫的死因。

    在赵穆的吩咐下,士兵们很快砍下树枝,堆成一个长方形的柴堆。苏忆荫的尸体被士兵们用破烂的披风盖住,抬上柴堆放好。士兵头目点燃柴堆,火苗腾起,刹时间就卷裹住苏忆荫尸体。

    正在这时,刮过来一阵风,风助火势,十分迅速的,苏忆荫的尸体在熊熊烈火中,立即化成灰烬。

    赵穆脱下身上外袍,让士兵将收集的骨灰放入袍内包好。

    “蕊妹妹……”赵穆将包好骨灰的衣包交给赵蕊。

    赵蕊含泪接过,眼泪扑簌簌,一颗颗滴在包裹着苏忆荫骨灰的衣包上。

    “对不起,忆荫妹妹。假若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那么无论我心中燃烧着怎样嫉妒的火焰、不平的忿恨,都绝对不会从你背后射出那一箭。”

    回到都城后,赵穆吩咐士兵从棺材铺,购买了一个质地最上乘的骨灰坛,换盛了苏忆荫骨灰后,他便陪着赵蕊前往“普渡庵”报丧。

    一路上,赵蕊都显出十分担心和害怕,要不是赵穆跟在身边,她定然没有勇气捧着苏忆荫的骨灰去见母亲。

    快要到达普渡庵时,赵蕊的心更是如擂鼓般剧烈跳动。突然,她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普渡庵门口,像是特意等在那里守候她。赵蕊懊丧之下,看不真切,以是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是母亲,她大吃一惊,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赵穆见赵蕊如此惊慌失措,也猜想庵门口守望的那个人,定然是赵蕊的亲生母亲。当他看着庵门前的人笔直向他们走过来,连忙先跳下马,并把手伸给赵蕊。

    “蕊妹妹,不要害怕,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我陪你去见你娘。”

    赵蕊紧紧抱着骨灰坛,在赵穆的帮助下下了马。这时,来人已快步走到他们面前。赵穆看时,见是个五十来岁,粗手大脚的妇人,观其面容举止并不像苏夫人。赵蕊看清楚那妇人模样,也似乎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蕊小姐”,妇人毫不掩最好手}打~饰内心的失望,“我远远看见两个人,还以为是小姐回来了呢。”

    “粟妈,你,你……你是在庵门口等忆荫妹妹吗?”赵蕊问道

    “是呀,”粟妈并没有注意到赵蕊语气中的伤感,继续道:“自从小姐那晚出走后,每天我只要有空闲,就会到庵门口等候小姐回来……唉,小姐离开已经有两个月了,她也应该回来了。”粟妈说完,伸手擦拭眼眶的眼泪。

    赵蕊低下头看着手中捧着的骨灰坛。骨灰坛外裹着一层白布,粟妈并不知道那白布包裹下面,正是她牵肠挂肚、倚门盼归的小姐骨灰。

    粟妈将手伸过去,道:“蕊小姐,我帮你拿着手上的东西吧。”

    “不!”赵蕊手一缩,抱紧了手中物事,“不需要粟妈帮忙。我,我自己带着她去见娘。”

    粟妈知道这位夫人的亲生女儿,赵蕊小姐,完全是富家千金的脾气,性情与自己从小照顾那位小姐有天差地别,便不勉强了。知道她必定是来见夫人,也不多加追问,只是陪着她和同来的那位年青人,一起走到夫人寄居的禅房外。

    蒋英林正静坐房中,默读佛经,突然见到赵蕊进来,又惊又喜。口中却道:“几天前你不是到庵里来看望过我吗,怎么今天又来了。”

    赵蕊无言以对,只觉得泪水涌到眼眶,想要哭出来,这时蒋英林的目光落在了赵穆身上,见到是个陌生人,她有些戒备,也停止了说话,并且没有注意到女儿异常的情绪。

    赵穆连忙自我介绍,说他是赵辉的儿子,单名一个“穆”字,此次是主动要求陪蕊妹妹来看望苏夫人。

    蒋英林是个聪明机敏的人,她马上就从赵穆话中听出蹊跷。赵穆强调说他“主动要求陪赵蕊前往普渡庵”,不仅仅出于对赵蕊的维护,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是陪赵蕊来解释的。

    这时,她猛得望见赵蕊双手捧着的一个白布、鼓形包裹。这是什么?!她的心急剧狂跳。

    “娘”赵蕊流下泪来,她把骨灰坛捧到母亲面前,哽咽道,“娘,忆荫妹妹死了……这是,是她遗体火化后的骨灰。”

    “什么?!”如同听到一声睛天霹雳,蒋英林神魂皆散,用手支持着桌边,才勉强站立。仍然觉得头昏目眩,天昏地暗。

    “蕊儿,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荫儿,她,她真的……就装在这个坛子里”

    赵蕊啜泣着点点头。赵穆帮助她将骨灰坛放在桌子上,解开外层的白布,露出一个青灰色瓷坛。

    “蒋伯母,这里面是令爱,苏姑娘的骨灰……人死不能复生,恳请伯母节哀顺便。”赵穆劝道。

    决堤般的泪水从蒋英林脸上流下。这件事怎么可能是真的?!荫儿还这样的年青,她是一朵还未绽放的花朵,她又是那么的善良,是一朵纯洁无邪,芬芳馥郁的花朵。这种悲惨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娘……”见到母亲伤心欲绝,赵蕊想要安慰母亲,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是呀,她要说什么才好呢,难道能说她躲在一棵大树后,举起弓箭,向忆荫妹妹射了一支浸有麻药的毒箭,以至她失足跌下悬崖,惨死于野兽口中。

    赵穆知道赵蕊有口难言,正要想个说辞,替她开脱解围。蒋英林像是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并不打算给机会赵穆,让他帮助赵蕊解释。

    “赵穆都督,”几天前赵蕊来到普渡庵,已经将她有一位兄长赵穆受封为“蓟北都督”的事情,骄傲的讲给蒋英林听了。“你能不能先委屈出去一下,我有话单独要和蕊儿说。”

    这种请求赵穆怎么能拒绝,他礼貌的告退而去。赵穆出去后,屋里只剩下蒋英林和赵蕊母女俩。

    “蕊儿,你实话告诉娘,荫儿是怎么死的?”蒋英林让赵蕊在桌前坐下,问道。

    “娘……”赵蕊心虚胆怯,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蒋英林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中的猜疑已证实了五六分,她又惊又怕。“蕊儿,你实话对娘说,荫儿倒底是怎么死的?你又为什么自作主张火化她的遗体?”

    她重新问了一遍,口气不由自主变得严厉起来。赵蕊知道纸始终包不住火,加上她内心有愧,也不想昧着良心,向母亲隐瞒真相。

    蒋英林听着女儿一边哭泣,一边讲述了整件事情。她的脸色越变越白,终于忍不住打断赵蕊的话。

    “蕊儿,你错了。我相信,荫儿当时绝对不是想要伤害玉儿。”

    赵蕊有些鄂然,她不假思索道:“忆荫妹妹这几个月中,杀了多少人。娘竟然还要袒护她。我是亲眼看见司马哥哥中剑以后,手中的箭才离弦的。”

    “蕊儿,你说什么?!”蒋英林猛的站起身来,不认识自己女儿似的,看着她,“你是说,你看见他们在争吵,不仅没有出面劝解,反而偷偷躲在暗处,用弓箭对准荫儿!”

    “这……”赵蕊承认母亲说的话,句句属实。但照母亲这么说来,她不就成了躲在暗处,偷袭暗算的卑鄙小人。尽管她对苏忆荫心存愧疚,却不能接受这种说法。

    赵穆站在禅房外,听到房内传来赵蕊对母亲的争辩声,声音越来越大。

    “忆荫妹妹杀了那么多人,已经被朝廷张榜通缉,可是娘仍然不分皂白的维护她,说她天性善良,绝不会杀人。难道我就是本性邪恶吗?为什么失手射了她一箭,娘要这样的苛责我……娘,你不要忘了,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呀。”

    赵蕊说完这几句话,推开禅房板门,掩面跑了出去。

    “蕊妹妹!”赵穆叫道,他连忙在禅房外行礼道:“伯母,恕晚辈无礼,我先去将蕊妹妹追回来。”说完,追赶赵蕊而去。

    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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