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罗怔忡片刻,忽地浑身紧繃,死死盯着瑕月道:“主子,太后与皇上会不会对您动手?他们会不会害您?若会的话,咱们趁着现在身在宫外,赶紧逃吧,逃得远远的,天下之大,一定有可以容身之处。”

    瑕月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慰道:“别那么担心,本宫没事,太后既然会带本宫来五台山,就表示她没想要本宫的性命,你尽管放心就是了。”

    阿罗用力摇头道:“就算太后不会,那还有皇上呢,他对主子误会那么深,一定不会就此罢休的。不行,还是要收拾东西,立刻离开。”

    “阿罗!”瑕月拉住她道:“真的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本宫没有阿玛,本宫什么都没有,皇上若要对付本宫,大可以直接赐死本宫,不需要绕那么一个大圈子。但现在没有,说明皇上虽然很生气,却还没有想要本宫性命的打算;另外还有太后,本宫能够感觉得出,她对本宫的态度已经有了微妙的转变,相信只要假以时日,太后就会彻底对本宫改观,到时候有太后护着,本宫更加不会有事。”

    阿罗连连摇头道:“一直以来,太后对主子的意见比皇上还要大,明的暗的没少给主子使绊子,哪里会对主子好,更不要说护着主子了,您不要骗奴婢。”

    齐宽道:“阿罗,主子这一次真没有骗你,我也觉得只要把握的好,太后真有可能成为主子最好的护身符。”

    瑕月赞许地道:“还是你看得最清楚。”

    齐宽躬一躬身,对满脸疑惑的阿罗道:“太后确实不喜主子,但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你想想离宫之时,太后对皇后的态度,再想想清凉寺的这段日子,太后对主子的态度,你就会发现,太后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了,再不会像以前一样,处处维护皇后。”

    瑕月补充道:“整件事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水月的死,太后将水月派到皇后身边,是为了皇后好,结果皇后却将水月害死了。阿罗,若换了你是太后,你会一点芥蒂都没有吗?”

    阿罗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太后真的会对主子改观吗?奴婢总觉得不太可能。”

    瑕月微微一笑道:“所以本宫才说要好好把握,相信本宫,一定会没事的,你啊,别在那里瞎担心,还说什么要逃走,天下虽大,却皆是皇土,你与本宫两个弱质女流,能逃到哪里去。”

    阿罗被她说得满脸通红,讪讪地道:“奴婢这不是担心主子吗?”

    瑕月目光温柔地道:“本宫知道,本宫答应你,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因为……”她轻笑一声道:“本宫还要看着你出嫁呢!”

    阿罗被她说得羞臊不已,啐道:“主子好端端的怎么扯到奴婢身上来了,奴婢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嫁人的,要一直陪在主子身边。”

    齐宽与她打趣道:“主子都嫌弃你了,你还准备厚着脸皮粘在主子身边吗?这脸皮未免也太厚了一些吧。”

    阿罗脸皮本就薄,被他这么一说,连耳根子都红了,跺脚道:“好你个齐宽,竟然敢取笑我,看我不打你。”

    一时间,厢房里笑声不绝,将刚才凝重的气氛冲淡了许多,待得各自静下来后,瑕月将信纸折好塞进信封之中,然后让阿罗放到妆台上的小抽屉中,里面已经塞了好些,皆是写给弘历却又没送出去的。

    阿罗回来后,道:“主子,若是奴婢记得不错,苏氏下个月就该生产了,您说到时候,皇上真的会杀她吗?”

    瑕月颔首道:“你记着,皇上的逆鳞是皇后,任何敢于对皇后不利的人,皇上都不会放过,皇贵妃如此,苏氏亦是如此。若你问本宫,苏氏究竟还有没有活路,本宫会告诉你:有;但这个活路,需要奇迹,否则就只剩下死路。”说到此处,她看到齐宽欲言又止,道:“想说什么?”

    齐宽犹豫片刻,道:“回宫之后,主子打算怎么办?”

    瑕月心思一转,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问本宫回去后,要怎样面对皇上是吗?”

    待得齐宽点头后,她的回应除了叹气还是叹气,抚额道:“本宫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若是依着阿罗的意思,恨不得瑕月从此都不理会弘历,因为她觉得几次三番伤害瑕月的弘历,就算贵为皇帝,也不配得到瑕月的感情。

    但,如果瑕月还想继续在后宫之中生存下去,就不能这样做,所以,她将这些话憋在心里,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往后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除了陪凌若诵经念佛之外,就是写着一封封永远不会寄出的信。

    伴随着这份平静而来的,是越发深重的寒意,九月深秋,早晚已是很凉了,尤其是在这山上。

    瑕月趁着闲瑕之时,给凌若做了一件薄棉衣,趁着这日凌若做完早课没什么事,亲自给送了过去。凌若试过后,满意地道:“大小刚好,针脚细密,哀家很是喜欢,娴妃有心了。”

    “皇额娘喜欢就好。”在说这话时,瑕月感觉地面似乎晃了一下,但仔细感受时,又没有了,应该只是错觉吧。

    凌若在示意瑕月坐下后,道:“哀家昨儿个夜里,梦到了水月,她说自己很好,让哀家不必再挂念她。”

    瑕月惊喜地道:“看来皇额娘为水月姑姑做的法事奏效的,所以才会托梦来告诉皇额娘。”顿一顿,她道:“皇额娘与儿臣说这些,可是打算回宫了?”

    凌若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你希望现在回宫吗?”

    瑕月没想到她将问题抛还给自己,在一阵沉默后,欠身道:“儿臣听皇额娘安排。”

    凌若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哀家看得出,虽然拜了那么多天的佛,你心里那股怨气还没有散尽,仍在怪皇上处事不公。”

    瑕月低头道:“儿臣不敢。”

    “那也就是确如哀家说的那样了。”凌若拨动着手中的菩提子,徐徐道:“你只看到不公,那你有没有看到造成不公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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