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虽没到开门的时间,女掌柜几人却都在。



    骆笙等着红豆上前拍门,察觉到有人往这边打量,转眸望过去。



    不远处,立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正往这边看来。



    卫羌?



    骆笙面不改色与卫羌对视,拢在袖中的手用力握紧。



    他怎么会来这里?



    正寻思着,卫羌已大步走到面前。



    “殿下。”骆笙压下心头恨,微微欠身。



    卫羌语气温和:“骆姑娘不必多礼。我今日去探望平南王叔,听闻骆姑娘在此处开了一间酒肆,好奇来看看。”



    “昨日王爷就是出了酒肆不久出事的。”骆笙淡淡道。



    卫羌不料对方如此坦然提起昨晚的事,按理说这种事避嫌还来不及。



    他愣了一下,才道:“所以我更要来看看。”



    骆笙挑眉:“殿下不怕有危险?听说行刺之人还未寻到。”



    她才说完这话,就见一队官兵从面前跑过,个个神色凝重。



    “隔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兵马司的人从这里经过,殿下没发现这条街上不见几个行人么。”



    往日人流如织的青杏街,今日行人稀少,偶尔有人路过也会匆匆加快脚步。



    他们倒不是害怕尚未寻到的歹人,毕竟都刺杀王爷了,肯定不会对他们小老百姓浪费力气。



    他们要避开的是官兵。



    总看到一队队举着刀枪的官兵多不自在。



    卫羌随着看了一眼,淡淡道:“天子脚下,做恶之人定然不会逍遥法外。骆姑娘觉得呢?”



    骆笙扯动唇角笑笑:“殿下说得对,做恶之人定然不会逍遥法外,善恶终有报。”



    卫羌微微皱眉,总觉得与一个小姑娘讨论善恶有报这个话题有些好笑。



    这时酒肆门打开,女掌柜快步迎出来:“东家,今日您来得挺早——”



    见到与骆笙相对而立的男子,女掌柜话音一顿,眼神微闪。



    这个男子虽然穿着常服,却不像是简单人。



    卫羌指指酒肆:“骆姑娘不请我进去坐坐?”



    “还未到开张的时间,没有酒菜招待殿下。殿下若是不嫌弃,里面请。”



    卫羌抬脚走了进去。



    趁着卫羌打量酒肆的时候,女掌柜悄悄问红豆:“东家陪着的客人是什么身份啊?”



    东家好像称呼男子为“殿下”——想到这个称呼,女掌柜就心肝一抖。



    红豆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抿嘴道:“掌柜没听见姑娘的称呼吗?那是太子殿下——”



    女掌柜腿一软,忙扶住柜台边沿。



    妈妈呀,来酒肆的竟然还有太子!



    她就知道跟着新东家是对的,这得长多少见识啊。



    有危险?王爷遇刺?



    咳咳,这不也是长见识的一种嘛。她要还是脂粉铺的一个普通掌柜,别说瞧见王爷遇刺了,就是招待王爷都没机会啊。



    卤味需要提前做,此时后厨的方向就传来阵阵肉香。



    卫羌一下子被勾起了食欲,不自觉往后厨方向走。



    越靠近,越觉得香。



    不过生父才出事,他自然不好提起用饭的话,甚至连“以后光顾酒肆”这类话也不便在此时说出口。



    咣当一声响,把窦仁骇了一跳,尖声道:“什么人!”



    后厨门口站着一个面容丑陋的妇人,一个酒坛在她脚边摔得四分五裂。



    带着一丝甜蜜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卫羌一时被酒香分散了注意力。



    这是他熟悉的酒香味。



    他年少时不惯吃酒,有一次饮了烈酒咳得惊天动地,生辰时收到一坛橘子酒。



    是洛儿亲手酿的。



    干净清澈,滋味绝佳。



    他十分珍视,哪怕过了十二年,也能在这萦绕鼻端的橘香中闻到熟悉的味道。



    卫羌情不自禁上前一步。



    红豆如一道旋风从卫羌身侧冲了过去,心疼得连连跺脚:“怎么这么不小心,好好的橘子酒给摔了!”



    她一边跺脚一边把秀月往厨房里推:“赶紧进去吧,就知道惹祸!”



    哼,现在姑娘知道谁最靠谱了吧。



    秀姑这种见识短浅的村妇,见到太子手都软了,一点都上不了台面。



    卫羌醒过神来,看向骆笙:“这酒——”



    骆笙神色淡淡:“有间酒肆的特色果酒,我酿制的。”



    “骆姑娘会酿酒?”卫羌错愕失声。



    骆笙看他一眼,理直气壮反问:“不能么?”



    她是大名鼎鼎的骆姑娘,喜欢什么就鼓捣什么,有钱还有闲。



    卫羌目不转睛看着她,眼神深邃:“我以为骆姑娘这样的名门贵女不会研究这些。”



    骆笙莞尔一笑:“我都是随着兴致来。比如先前对男人感兴趣,就养了几个面首玩玩。”



    卫羌:“……”



    “想来殿下此刻没有喝酒的心情,我就不请您品尝了。”骆笙抬手把碎发抿到耳后,转身往回走。



    卫羌目光落在那截皓腕上,不由皱眉。



    骆姑娘戴的镯子,瞧着很熟悉。



    是了,玉娘每日戴的就是这样的镯子。



    “骆姑娘——”他忍不住喊了一句。



    骆笙停下看他。



    卫羌反而没了话说。



    对方又不是无足轻重的小宫女,即便他是太子,也不好追问一只镯子。



    骆笙面色平静,微抿的唇角藏起心中不屑。



    想知道,又怕问了影响储君形象。



    这般虚伪,令人作呕。



    “殿下想说什么?”骆笙勾着唇角问。



    “没什么,见识过骆姑娘的酒肆,我也该回宫了。”



    骆笙微笑:“宫中安全,殿下是该早些回去。”



    卫羌总觉得这话不大顺耳,又寻不出毛病,只得笑笑抬脚往外走。



    穿过大堂来到酒肆外,卫羌停下来:“骆姑娘不必送了。”



    “那殿下慢走。”



    面无表情目送卫羌离去,骆笙刚要转身回酒肆,就见林腾带着三两人走过来。



    “可否向骆姑娘讨口水喝?”



    骆笙视线在对方干裂的唇上落了一瞬,笑笑:“自然可以。”



    眼见林腾接过女掌柜递来的水瓢大口喝水,骆笙随口问道:“这样热的天气,林大公子一直在外头么?”



    把水瓢还给女掌柜,林腾点头:“总觉得刺杀平南王的歹人逃脱太过顺利。追过去的王府暗卫追丢了人,很快赶到的官兵也一无所获,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我带人熟悉一下四周,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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