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寺,寺不空;在空山顶上的寺庙,在几日前入住了僧人,僧人年迈,体格还算健朗,数日清晨,颇有一种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春的感觉。

    一把竹扫帚在寺院内打扫,寺院现在看来不算太大占地四亩,前后左右庭院长宽二十米,庙堂设有两件厢房,一间上房,上房内供佛祖菩萨居住,阿难和昏迷中的白发男子居住在厢房,为了省去打扫的力气,两人和住在西厢,也是阿难的心意,佛祖居西方大雷音寺,阿难和白发男子居住在西厢,自然是离佛祖更近些。

    待至太阳初起,虽然寺庙里只有一个僧人,阿难和尚还是按时做着早课。

    大殿内供养的佛像只有一个,空山寺石佛,自古至今是佛域里最气派的佛,只不过新时代到来,辞旧迎新;让这尊石佛平添了几分寂寥孤寂,许久不受香火。

    阿难盘膝坐在蒲团上,蒲团摆放在大殿中间于石佛面对面。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阿难诵读经文,双眼褶褶生光,似有星空旋转,声如虎啸龙吟。

    眼前石像听着经文,石佛身上也是多了几分光彩,甚至佛头上结的蛛网都有几分垂落,显现的神异异常。

    早课念罢,阿难布萨诵戒,围绕寺院打板念诵经文,原本零落孤寂的寺院也是多出了几分生气。

    院后舍利塔高耸,存放着远古先贤的肉身舍利,法相金身;塔高九层,一层三格;一格经书撰写;一格舍利长存;一格法相金身。

    寺院破败后,少有伪僧前来打扫祷告,整个舍利塔内也是荒芜的很。

    阿难执掌青灯,细看黄卷;绕着舍利塔一层又一层打打扫,灰尘掸落,还复有灰尘,塔内的明镜台也不明了,只有昏黄的人影。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救了那孩子,就是吃尽苦头也要比坐在大殿里安稳”阿难扫着舍利塔,自言自语,也像是与佛祖诉说艰辛,手中的活从未停下过。

    舍利塔的塔顶悬钟,看清扫到塔顶时,时间也是刚到正午。

    “咚咚咚”空山寺钟声不绝,老和尚敲钟心意不断。

    在西厢内的白发男子,早已换上了一身洁白的服袍,发白,眉白,须白,身白;神态安静祥和,无数天地灵气聚集在屋子内,穿身而过在体内没有丝毫停留,男子体内干净如洗。

    老和尚打扫完毕,身上尘土刚刚掸尽,慌不迭的跑进屋子里来,一口黄牙参差不齐,两束眉须直垂肩膀,袈裟破陋,眼睛干净如洗,丝毫不见人因年老,双眼蕴藏的沧桑。

    “睡着也罢,睡着也罢”老和尚看着床上的白衣男子,说不上欢喜,也堆不起愁绪。

    “我儿平安最好,我儿膝下有子为妙……”老和尚眼神柔和,回想着老妇人所说所言,不甚感慨。

    “木易平安,长睡安眠,只是这身体,再也抵挡不住冲击,再也藏不住法力了;平常人怎能不平安”

    无数的氤氲灵气不知为何会聚集在屋子内,安顺温柔丝毫没有狂野和暴戾。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老和尚看着眼前灵气闪烁,心中叹息,一个有天大的窟窿的破筐子,就算你们都装进去去又会如何,终究是一滴不剩,没有一丝用处的。

    如果说外界的这些灵气是蜡烛的蜡油,那么天地间的万事万物聚集的,就是中间的蜡芯,现在木易的蜡芯没了,一点都没了,再难动用力量。

    窗外寂静,过堂后几只鸟儿新奇飞入寺院,阿难也不再驱赶,独自坐在院落里,手上拿起一根破旧的掉了颜色的禅杖。

    “今日阿难讲解佛法,邀世间万物前来闻佛理,开佛性,为空山寺积攒功德!”佛门狮吼,声音不算是太洪亮,也在山野之中散布开来。

    无数的飞虫走兽,无数的林间树木无不摇头晃脑,被阿难的佛家功法震慑。

    声音远去,飘然至相距二十里的佛城,佛堂大殿乱乱糟糟,将阿难的授经吵翻了天!

    一位胖胖的和尚守着石桥“阿难,你还是老样子呀,还是那个倔脾气,收一群俗物能帮你传颂佛法?你已经不是佛祖了……”

    一个身着破烂的和尚刚刚啃下一块狗肉,嚼得满嘴流油,和尚吃肉的表情生动至极,享受着世间的美味,吃完后还不忘摘下腰间的葫芦,打开葫芦嘴,一股泉香酒洌的美酒清香长灌入喉,更是享受;

    和尚疯疯癫癫,有些痴傻“阿难,阿难;一点也不难;我和尚早该成佛,却不得不每日饮酒吃肉,是你难还是我难?啊?哈哈哈……”

    疯和尚找到一块刚刚好能撑得下自己的一块大青石,挪动着后背躺下,晒着太阳打着哈欠,眼角带着未曾干的泪花“佛说大道无形,佛法无边;可是佛不渡我我自渡,酒肉穿肠过,佛祖可还能心中留?”

    在大青石的不远处,晓北沙弥躲在竹扫把后面,一串念珠从脖子上垂到脚尖,眉心紧蹙,“哎,疯师叔又喝酒了,疯师叔又吃肉了,疯师叔还能成佛吗”。

    晓北沙弥眼神惆怅的望天,眼中显露出一个十岁孩童本不会有的踌躇满志,看着天参悟了半天,小嘴红润的奔出一句“哎,头疼……”

    孩子想不明白,确实是头疼……

    老和尚诵念佛法,从太阳到月亮,到漫天星辰;讲坛前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鸟儿落在树梢,却都已经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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