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屋子里微弱的烛火轻轻摇曳,静坐着的女子将头搁在桌上,双臂自然下垂着,一副无力抬起的模样。

    “左姑娘,再不喝药可要凉了。”推门进来一衣着朴素的少女,她将端着的清粥小菜放置在桌上,又坐在桌前,把面前的药碗向前推了推,责备地看着面前脸色还有些苍白的女子。

    “小英,这药都喝了几天了,还要喝啊!”左卿都不知道躺在这屋子里多少天了,只是肩伤而已,为什么每天都要喝这些黑乎乎的中药。而且每天还被这叫陆小英的小姑娘给监视着喝完,还真是痛苦。

    陆小英伸出三个指头在左卿面前晃了晃,“左姑娘,才三天而已,你可不知道那天元大伯吓成什么样了,还是乖乖把药喝了,也好让元大伯安心。”说着将药碗直接推到左卿面前,看向她的眼神不容再拒绝。

    左卿这才极不情愿地抬起完好的右手,扶着药碗,将那一碗苦涩的汤药一口喝光,最后还对着陆小英摆出一副苦脸来,证明着自己喝完这药是有多难受。

    陆小英看着左卿的样子却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把碗筷摆放好,用手托着下颌道:“左姑娘现在得多吃点,瞧你这几天都瘦了不少。”

    左卿应了声才拿起筷子沉声吃起来,左肩上的伤让她不敢随意抬起手,只能将碗放置在桌上,俯下身吃着。

    沉默着又开始回想起前几天发生的事,她明明记得那天醒过来之后,她已经拜了元凛为师,后来还将项链交给他看。可是记忆就从这里中断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只有残留在脑中那难以忍受的痛楚。

    而据元凛所说,自己在那之后失去了意识,怎样都唤不醒,所以才叫来了凌风城颇具盛名的神医来为自己诊治。可神医却完全诊断不出昏迷的原因,从她的脉象上看一切都再正常不过。

    神医都找不出原因,也只能开几副安神的药物。偏生就是这安神的药,让左卿转醒,所以元凛就派陆小英过来监督她每天喝完那些安神药。左卿不禁想着会醒来也是因为被这药给苦的。

    左卿忍不住叹了口气,手中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吃在嘴里的饭菜没了滋味,便将筷子放下,抬头问着陆小英:“小英,我这只是肩伤,外出并不影响啊,为什么师父不准我出门?”

    “左姑娘怎么就不吃了?”陆小英看着桌上没怎么动的饭菜,嘟着嘴有些不满。

    “刚喝完这么一碗药哪能吃得下,我成天坐在屋子里,都没活动怎么会饿。”左卿指着刚才盛药的碗,略微抗议着,却又发现自己的问题被忽略了,又赶紧道:“小英,别把话岔开,先回答我。”

    “左姑娘就先安心歇息几天,元大伯自是有他的道理。”陆小英安抚着左卿,脸上分明还带着一丝稚气,却说着这样宽慰左卿的话。

    左卿在这屋子里憋了三天,再也没法忍受,陡然起身在桌子旁焦躁地踱着步子,“你都不知道一天到晚待在这屋子里有多闷,本来就没有什么可娱乐的东西,再这样呆下去我会提前老年痴呆的。”

    左卿语速极快的话让陆小英直接愣了神,她呆呆地说道:“左姑娘,你说得太快我没怎么听清,而且你说的那些是什么啊?”

    陆小英的话顿时又让左卿泄了气,她现在对一个小姑娘抱怨有什么用,她也只是奉命来照看自己而已。颓然地坐到桌子前,闷闷地说道:“没什么,你就当我刚才是自言自语。”

    陆小英“噗嗤”一声极没形象的笑起来,她笑得肩膀还有些微抽动,随后在左卿哀怨的眼神下掩着唇止住笑,“那明日我去弄些小玩意来,左姑娘也不会觉着无趣了。”

    左卿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是满脸黑线,这小姑娘是觉得刚才自己的行为像小孩才这样说的么,只能无奈地偏着头道:“小英,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让我出去就帮我把师父叫来吧,我有些话想问问他。”

    “乖徒儿这才待了几天就受不住了。”陆小英还没回应,门外就传来左卿正念叨着的人的声音,元凛负着手步入,看着桌上剩余的饭菜,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又垮了下来。

    “不好好吃饭养好身体,怎么能出门。”元凛坐到左卿身旁,仔细看了看她的面色,又摇了摇头。

    “我会这副模样都是在屋子里憋的,若是能出去,定不会像这样。”左卿每天即使照着那不太清晰的铜镜,都知道自己的脸色实在不好看,生怕元凛会继续让自己待在屋子里,抢先一步解释着。

    “好了。”元凛冲左卿摆了摆手,又对着陆小英道:“小英你先回房去,老夫有话要对小卿说。”

    “好咧!”陆小英起身利索地将桌上的残羹收拾干净,转身出去还顺带着将房门掩上。

    听着元凛说有话对自己说,左卿坐直了身子,也老实地听着。

    “为师也知晓你这几日在屋子里闷着确实不太自在,可你是不知那日为师心里有多惊恐,分明还好好说着话的人,突然就这样说倒就倒下了,这实在……”元凛的话里透着一股后怕的意味,左卿的鼻子也忍不住泛酸,吸了吸鼻子,轻拍着元凛放在桌上的手,道:“徒儿如今不是好好地在跟师父说着话么。”

    “可谁知道……”元凛说到一半又赶紧打住,“呸呸……我这是说什么呢。”

    左卿忍不住掩唇笑起来,经过这些事,她早就把元凛当成了在这个世界的亲人来看待,也知道他是真心为自己好。她歪着头眨了眨眼道:“师父,我自己的身体自己能不知道么,每天的药我可都有喝完,一点事都没有。”

    元凛白了左卿一眼,“你要真知道,那为何不知道自己怎么晕的?”

    “这个……”说起这件事还真是堵了左卿的话,她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行了,任大夫说过你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为师实在放心不下才让你闷了几天,其实喝的那些药只是安神药而已,有何功效为师也清楚,不用敷衍为师。”元凛这样说着,神色却黯淡下去,那一幕是他亲眼所见,若真说一点问题都没有,是肯定不会相信的。但是神医都查不出缘由,就是想治疗也无从下手。

    左卿知道他口中的任大夫便是那位神医,瞧见元凛还是十分担忧的样子,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自己心中猜想的说出来,“师父,徒儿之后仔细想了想,虽说记不起那时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可这种情况以往似乎出现过一次。”

    “果然还是有缘由的!”元凛有些激动地将放在桌上的手握成拳,若出现过,并且不止一次,那是不是真的该引起重视了。

    “徒儿猜想缘由该是那条项链。”在晕倒之前,或者说没有将项链交给元凛看之前,自己都是好好的,就在元凛看过项链之后,并说项链内存着上善门的内力,似是从那时开始,记忆就开始模糊。可是又有一点不对,仔细回想着,之前有三次取下项链,一次是自己查看项链的问题,再一次是给慕云昭让他调查,最后就是绘制图样的时候,那几次一点问题都没有。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又偏离了方向,左卿甩了甩头,有些茫然了。

    元凛察觉到左卿在极力回想着之前的事,可是又显得毫无头绪的样子,又提出自己的疑问:“你那条项链肯定存着古怪,为师从之前感受到你身上那熟悉的气息应该就是因那项链,仔细看了更是发现蕴含着上善门的内力。可若说是项链导致你昏迷,那也说不通,你一直戴在身上都没因这项链昏迷,为何交给为师看就会?这样说还是不对。”

    元凛的话轻而易举地推翻了左卿的猜想,她又泄气地伏在桌上,“说起来怎么都不对,还是不要去猜测是什么原因了。”

    “那可不行。”元凛反驳着左卿的话,“你说这种状况之前曾出现过,那时又是何状况?”

    “那个时候也是突然昏迷,醒来便没了那段时间的记忆。”左卿没有说的是昏迷了便转换了时空,到了这个世界,要是把这话说出来,元凛估计会被吓到。

    元凛的眉头越发紧锁着,脸上的那些皱纹更深了,左卿看着他这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赶紧又说道:“师父,这件事这样猜想着也无济于事,之后多加注意就好。倒是师父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件事么?”左卿的话里隐隐透着期待,她其实更想元凛松口,不再让她憋在屋子里,可以出去转转最好。

    “就依你的,这事之后再多注意,为师还得再给任大夫说说你的情况。”元凛总算是将这件事放下,又从衣袖中拿出一块用丝帕包着的物件,摊在桌上,却是左卿那条项链。

    “这项链怎到师父手中了?”左卿因为闷在屋子里,只记得去抱怨了,完全没注意到脖子上的项链早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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