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手拿着浸了冷水的冰帕子敷在嘤鸣的脸颊上,顿时那火辣辣的疼痛仿佛被压制住了一般,丝丝沁凉的感觉,当真叫人舒服极了。

    连换了了三次冷敷,直到瞧着那肿胀见消几分,皇帝才停了下来,拿上好的药膏轻手轻脚涂抹在嘤鸣的脸颊上。淡淡的药香味道弥漫,倒是好闻得紧。这是太医送来的上好的祛瘀化痕的药膏,里头似乎有薄荷的成分,所以凉丝丝的,很舒服。

    皇帝打量着她的脸蛋,心疼地道:“皇后要打你,怎么竟不躲开?”

    嘤鸣沉默了下来,躲开?她当然能躲开,可她若躲开了,怎么叫皇帝心疼?何况,当时皇帝明明疑心了她的……

    帝王的疑心,便是如此之重。

    可皇帝也不想想,她有那么笨吗?光天化日之下,就直接下毒害人?!悫妃失宠已经是必然的,等她临盆之后,她有的是功夫慢慢修理悫妃,何必急于一时?!

    “皇上不也是眼睁睁看着皇后打了臣妾耳光吗?”嘤鸣冷飕飕反问了皇帝一句。当时,她能躲开,同样,皇帝也能阻拦。她没有躲开,皇帝也没有阻拦。

    皇帝一怔,整个人如噎住了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

    嘤鸣低头看着西洋镜中的自己,左半边脸颊已经开始消肿了,但若要痊愈,怕是得个三五日。这辈子,她还是头一次被人扇了耳光呢!哼,皇后……别以为她看不出皇后的可疑之处!!

    “臣妾已经无碍了。皇上还是去看看悫妃吧。”——此刻她已经没必要跟皇帝周旋下去了,比起皇帝,她更想跟乔氏好好谈谈。方才她原想自己一个人回来的。没想到皇帝竟撂下在产房中拼命生孩子的悫妃,也陪她一起回到长春仙馆了……

    “朕已经封了她悫妃了。”皇帝淡淡道。

    意思是,晋了位份,便是不亏待她了吗?

    皇帝的逻辑,还真是特别啊。

    悠长地叹了口气,皇帝握住了嘤鸣的手,语气又放低了几分。“鸣儿,方才,是朕不好。朕不该疑心你的。”

    能叫皇帝如此低三下四道歉,也算得难得了吧??可是嘤鸣心里只有冷笑,记得从前,皇帝也说过。以后会相信她。不会疑心她,可才过了几年,还是固态复燃了。

    帝王都是多疑的,皇帝也并不能免俗。

    嘤鸣冷冷清清道:“悫妃的确是喝了臣妾的凉茶,才中毒的,不怪皇上疑心,连臣妾都忍不住疑心自己了呢!!”

    皇帝怎会听不出嘤鸣话里的嘲讽之意,可他着实心虚。又心疼嘤鸣得紧,便叹着气道:“朕知道。你在生朕的气,朕不怪你……”

    嘤鸣别过头去,不去看皇帝那张柔情款款的脸。

    这时候,半夏又端了桑菊茶来,“娘娘方才在日头底下跪了许久,还是喝完桑菊茶消消暑吧。”

    平常嘤鸣都是喝金银花茶的,可是金银花茶里才查出有毒,着实有些晦气,所以半夏才做主熬了桑菊茶,冰镇了端了上来。

    嘤鸣喉咙正干得紧,自然不会拒绝,端起来便小口急促地喝着——嘤鸣脸上还疼得,一张大了嘴,便会扯疼了,所以才只能小口喝着。

    皇后的这一巴掌,还真是打得不轻。

    是啊,皇后恨她多年得宠,早就盼着能有机会打她耳光了。如今既有正大光明的机会,怎么会不狠命打呢?

    一盏冰镇桑菊茶喝得见了底,嘤鸣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来。这时候,皇帝又把自己的那一盏推到了嘤鸣手边,说:“你先喝吧。”

    嘤鸣低眉一瞅,皇帝那一盏竟然一口没动过……

    这盛暑天里,皇帝不可能不渴——她分明瞧见皇帝的嘴皮都干透了呢。

    这有必要吗?她宫里还缺了一口喝的吗?皇帝的举止,倒更像是赔罪加讨好了。

    不过嘤鸣没客气,端起来便喝。你丫的不喝拉倒!

    嘤鸣有胆子放肆,可底下人却不敢叫皇帝渴着,立刻又重新端了冰镇桑菊茶上来。

    喝完了第二盏,嘤鸣撂下茶盏,便起身,朝着皇帝屈膝一礼,生冷地道:“臣妾要去内殿歇息一下,皇上轻便吧。”——说罢,也不管皇帝是什么表情,便径直去了内寝殿中。

    她越是使性子,便越是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越是能说明自己受了莫大冤屈,皇帝也越是不会再怀疑她。

    这份矫情,的确是必须要拿出来的。

    她是被冤枉的,自然有底气耍脾气。

    嘤鸣进了内寝殿,便躺在了柔软的拔步床上,折腾了这么一通,她的确是乏了,稍微眯一会儿也好。

    片刻后,半夏蹑手蹑脚进来,低声禀报道:“娘娘,皇上走了。”

    嘤鸣睁开眼皮,淡淡说:“知道了。”

    半夏又道:“皇上说了,让您多休息几日,暂时免了中宫请安之礼。”

    嘤鸣“哦”了一声,不必皇帝说,她也一时半会也没打算给皇后请安。才刚挨了皇后一巴掌,她才不想看皇后那张老脸呢。

    这时候,徐晋禄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娘娘!音常在奉皇后懿旨,来给您送伤药了。”

    半夏听了,不禁气呼呼的,“叫她滚!猫哭耗子假慈悲!!”

    嘤鸣却微微一笑,从床榻上爬了起来,道:“请音常在进来。”——她正等着呢,所以方才才要撵皇帝走人,否则皇帝在,只怕乔氏不方便跟她说话。

    “娘娘!”半夏撅了嘴巴。

    嘤鸣笑着戳了戳半夏的脸蛋,“放心吧,音常在跟皇后可不是一条心!!”

    半夏眼睛一圆,呆了一会儿,才懵懵懂懂点了点头。

    嘤鸣只躺了一会,旗髻还算齐整,略一修饰,再穿上件如意坎肩也就是了。请了音常在入长春仙馆正殿景明殿,嘤鸣才步履盈盈出来见客。

    音常在朝她屈膝见了万福,“舒妃娘娘金安。”

    嘤鸣微笑着颔首,指了指旁边绣墩,道:“音常在坐下说话吧。”

    “多谢娘娘赐坐。”音常在似乎有些焦急的样子,刚一坐下,便忍不住道:“娘娘,悫嫔……悫妃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嘤鸣挑了挑双眉,“她死不死跟本宫有什么关系,反正皇上已经相信不是本宫下毒害她的。”——她老早就看悫妃不顺眼了,她若是死了,嘤鸣只有高兴的份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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