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郑主任也就是四十七八岁,压根不是他自称的老骨头,加上干了一辈子体力活,一般人还真打不过他,但没想到会被一个年轻小姑娘毫不费力地摁在地上,也毫无还手之力。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一下子就听出这俩人是警察,当即吓懵了,也没有听清楚路晨的道歉。

    等看到位厂长被鲍廷然用匕首控制住了,郑主任更加惊诧,大喊道:“小鲍!你可不能乱来!你爸爸是个多好的人啊!穷了一辈子,但做人是很有担当的!你可不能给他抹黑啊!有什么话好好说,位厂长是维护厂规厂纪,按章办事,你可不能把他给恨上了啊!

    “还有啊,你是不是没跟我说实话?你旷工那天到底干什么去了?你如果是外出一时动了坏心眼,偷了人家东西,你马上还回来!这也就是蹲几天看守所,不算什么的!可不能酿成大祸啊!你现在拿着刀是犯刑法的!你想想你爸爸好吗?他要是知道,还不得气死啊?”

    看来郑主任的思想工作做得也不错,只是当车间主任有点儿可惜了,只是这段话目前看来是无济于事了。

    位厂长忙不迭跟着说:“小……小鲍,我只是批评一下你,没有别的意思,你就算旷工一天,说清楚了就好,何必这么激动?这么点儿事,回头补个班就行了,只要你认错态度好,通报批评都不至于,更何况是把你开除呢?你想多了……”

    鲍廷然揶揄地说:“我看是你想多了。你真有这么宽容,就不会对员工这么咄咄逼人了……我以前加班好几次,因为外出干活没空回来打卡,你都说不算,这些加起来,比旷工一天要多得多,我问心无愧。再说,你如果真的是因为旷工惩罚我,我也没意见。你现在是跟警察一起给我下套,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吗?”

    郑主任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拍着大腿直跺脚:“小鲍啊!你一旦有个好歹,有个三长两短的,让我怎么跟你爸爸交代啊!”

    鲍廷然突然面色惨然,阴冷地说:“郑叔叔,你对我很负责,我都清楚。你对我爸爸够朋友,我一直会记得你的好的。至于交代,你没必要向我爸爸交代了。”

    路晨和张晓影都是一凛,职业的敏感性令她俩隐约感到大事不妙,莫非来迟一步?被他提前知道了?

    鲍廷然一字一顿地说:“我爸爸,已经去世了,是被车撞死的。这是今天一大早发生的事,我二叔赶过去的时候,已经……已经没救了。二叔不敢告诉我,我也因为半岛工业区很封闭,又是住宿,完全不能上网,也就不可能知道。刚才位厂长叫我来之前,我二叔觉得不能再隐瞒了,让我来处理后事,毕竟我是唯一的直系亲属,所以给我发了信息,我才……”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说:“我是单亲家庭,我们相依为命,我跟爸爸的感情有多深,不是你们可以想象的。我做的事,无论你们认为对错,我也都是为了爸爸讨个公道。现在,爸爸不在了,我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但,我也没有什么束缚了,现在谁也管不了我……”

    路晨和张晓影都怔住了,她俩在骨子里是很善良又极富正义感的,因此不由得也随之黯然。郑主任看来跟鲍廷然的父亲关系不错,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嘴巴嗫嚅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位厂长本想说“节哀顺变”,可又怕刺激鲍廷然,只能继续颤抖。

    鲍廷然似乎没事找事地问:“怎么?知道这个消息,你很快乐,在跳舞吗?”

    位厂长心里大声叫苦:“我啥时候跳舞了?”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声:“你……你……你节哀顺变……”

    鲍廷然的匕首突然略微偏转了方向,如果往下一扎,位厂长必死无疑。

    只听鲍廷然缓缓地说:“谢谢,你也是。”紧接着,匕首毫无悬念地扎了下去。

    路晨和张晓影毕竟距离太远,实在来不及救人,都大惊失色,但却束手无策。此刻她俩既然知道无论如何这一刀都会刺入位厂长的咽喉,那二人便只能猱身而上,飞扑过去,至于能不能成功,只能看天意了。

    偏偏就在此刻,鲍廷然身旁的窗玻璃砰地一声碎裂开来,一只手伸了进来,两根手指捏住了那匕首。

    鲍廷然猝不及防,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可刀子却突然纹丝不动。他卯足了接下来十辈子吃奶的力气,全力向后扎,可是就连一毫米也无法前进。他大汗淋漓,全身所有的肌肉绷紧了,脸孔里聚集了大量的血液,涨得发紫,但这依旧无济于事。

    旋即,他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猛然将自己的手臂望窗外拽,鲍廷然无奈之下,只能立即松手,刀子便脱手而出。

    位厂长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有机会一定会杀死自己的,这是个极好的逃命机会,于是便嗷嗷几嗓子一把挣脱开鲍廷然,想要转身逃跑。厂长办公室很大,里面还有卧室,也不至于转圈跑,可以腾挪闪避的范围不小。

    鲍廷然本想追上去,按照体力的差距,天天拼命干活的他一定是比脑满肠肥的位厂长强得多的,但还没等他迈开步,窗玻璃立即哗啦一声全部震碎,一道黑影闪电般在眼前一晃,鲍廷然就觉得眼前一花,摇摇晃晃,晕厥过去。

    路晨和张晓影来了个急刹车,差点撞到一起去。

    她俩对于果朝思暮想,对他的脸和手熟悉极了,看清楚这手是属于于果时,她俩都大大地松了口气,只觉得刚才急剧膨胀快要爆炸的心脏一下子熄火了,重新柔和地落回肚子里,顿时失去了力气,只是微笑着坐到地上。

    于果看着已经晕厥的鲍廷然,心里也十分震撼:“我现在的催眠能力竟然有这么厉害?只是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就厥过去了?我本来还想通过目光对视好好控制住他,再把他催眠,却没想到自己的水平已经提升到这个境界了……

    “看来,除了战斗力之外,我的其他超能力都达到了c级玩家的境界,而系统告诉我,c级玩家三阶异人战斗力将会在跟比我强的明显的强敌作战时显现出来,这大概也是为了平时多保存体能。这次牛刀小试,完全是在做实验,没有拿捏力度的标准,可别把他给弄死。”

    路晨和张晓影见于果并没有什么动作,鲍廷然却倒下了,也许是被吓坏了,但没有失去反抗能力,生怕他再跳起来,便如同玩橄榄球的运动员似的,立即趴上去叠罗汉。而鲍廷然却一动不动,就跟死了似的。

    路晨一惊,连忙去试他的呼吸,好在还是有呼吸,只是有些微弱,忍不住问于果:“你把他怎么了?”她突然意识到好像不该这么说,便脸上一红,补充了一句:“谢谢你,要不然出大麻烦了。”

    于果微微一笑,问:“要是他死了,是不是我就犯罪了?你要抓我回去?”

    路晨脸上更红了,她虽然跟于果很熟悉了,但总是无法承受他近距离的微笑和调侃,便咳嗽一声说:“当然不是,你是热心群众,协助警察抓坏人,毕竟没受过训练,出手重了点,也是好意。再说,你一直是很有分寸的。”

    张晓影是直肠子,问:“师父,我可没看到你出手啊!他怎么就倒了呢?还昏过去了!”

    于果说:“可能是因为我突然出现,吓着他了,加上他情绪太激动,急火攻心,就昏过去了。”

    路晨突然含情脉脉地问:“你……你是预感到我们会有危险?还是……”但她突然意识到这么问不妥,现场毕竟不是只有他们两人。

    于果摇摇头:“这倒不是,是雅诗怕你们有危险,让我来看看。”

    路晨有些失望,但也不便明着说。

    位厂长吓出了屎,裤子都黄了一片,臭气熏天,颤抖着说:“三位警官,你们……你们可千万别放过他啊!他这种人,已经是故意杀人未遂了!按说应该判死刑的!”

    于果三人对他都没有好印象,反而是觉得郑主任不错,因此路晨并没有理会。

    而张晓影则毫不顾忌,冷笑道:“你算个狗屁领导?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也大致听懂了,你这种人渣,好人也能被你带坏!”

    路晨琢磨着出厂打个车,但还是目标太大,再说,这附近出租车不是那么容易叫的,而且出租车司机见于果扛着一个人,误以为是醉汉,恐怕也不会愿意停车载客的。

    于果看出了路晨的念头,便在位厂长宽大的实木办公桌上敲了敲,说:“领导,我们需要一辆车把人带走,我听厂里的工人说,你有三辆车呢,我们只借一辆,就你那台昂科威吧,钥匙给我。”

    位厂长听他说话完全是居高临下的命令态度,有些不爽了,但也不便发作,毕竟人家救了自己一命,而且还尽量降低了负面影响,但这车是他新买的,还是很犹豫,便说:“这位警官,你打个借条吧,我这车刚买,不能随便外借的……你要是开着它再跟哪个匪徒公路大战,把车弄坏了,你们肯定是不会赔的了……”

    张晓影一股火气上来了,本想直接拿出自己父亲吓唬他,这毕竟是与世隔绝的半岛工业园,如果是在市区内,张晓影本人的名声就足够吓人了。但她正要说什么,突然怔住了,也是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警察身份,似乎也不便这样做了。

    于果何等聪明,也看得出张晓影的想法,便索性对位厂长直来直去地说:“那就打个借条吧,坏了一定赔给你。”说罢提笔就写了一张。

    即便有借条,位厂长也很不情愿地接过来,但当他看到落款是“于果”这两个字,当场惊得呆若木鸡,身体再次发出剧烈颤抖,丝毫不亚于刚才被鲍廷然当做人质时的恐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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