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医官,情况怎么样?”主院卧房床上,平躺着宋心悠,旁边有医官为其诊脉。

    良久,赵医官站起身来,早就等在一旁的老夫人,在两名仆妇搀扶下走过去,对着赵医官连声发问。

    其他人虽未开口,显亦是在等着答案。

    却见这赵医官面上带笑,已不复之前严肃,冲着老夫人一拱手,道喜说着:“老夫人不必担忧,夫人是喜脉,目前脉跳正常。”

    “喜脉?”虽然早有预感,听到这话,还是有三人同时惊呼出声。

    老夫人的反应最是纯粹:“你是说……喜脉?”。

    赵医官笑容满面的说着:“正是,下官要先向老夫人道喜了。”

    “有喜了?这的确是喜事,祖宗庇护啊”听闻此事,老夫人顿时大喜。

    儿子有后,又是嫡长孙,这消息又是在大军得胜这种时传出,令她一时之间,简直是喜不自禁。

    “有喜了?”三人中,赵婉更是惊讶,目光落在床上宋心悠身上,赵婉眼中,有着隐藏不住的羡慕。

    论进府时间,她远比宋心悠早上许多,可现在宋心悠已然有喜,而她的肚子却毫无动静,这让赵婉羡慕之余,又平添几分黯然之色。

    相对于这二人的惊喜、羡慕、黯然情绪,素儿已经了然。

    “这力量是夫人肚中婴孩带来?这样看来,此女这次所生之子,有些气数”望着躺于床上宋心悠,素儿暗自思索着。

    要知,凡世诸多神灵,虽有法力,亦有限制。

    其中一条,便是不能干扰天璜贵胄。

    天璜贵胄生而尊贵,气运往往与天下气运相关,丝丝相连,动其一,便会影响全局。

    这些人未出生时,就有天命之气庇护,非神灵能轻易加害,更非是幽灵之类能加身。

    现在看来,宋心悠肚中胎儿,便应属此类天璜贵胄。

    上次知道李承业已死,素儿就幸亏了自己选择,现在更是觉得潜龙就是王弘毅:“看来,是时候加快亲近潜龙了。”

    素儿正在思索此事,老夫人已是笑不拢口的将赵医官送走。

    “媳妇,你就安心养胎,这府中的事,交给李嫂与荷桂去做就可以了,婉儿与为娘,都会帮你,知道不?”

    “恩,知道了,娘,心悠会好好将养身体,只是……给您添麻烦了。”宋心悠躺于塌上,有些虚弱的说着。

    老夫人忙止住她,说着:“媳妇,看你说的,这怎么能叫麻烦呢?不麻烦,不麻烦……况且我这乖孙啊,一看就是有福气,正赶在这时,能不带着福气吗?你现在养胎便是一等一大事,其它皆是小事,切不可操劳……”

    站在一旁,望着老夫人慈爱的表情,赵婉偷偷抚摸小腹,有些黯然。

    因怕影响心悠养胎,老夫人重新掌家,日常请安之类,减少到一次,每日三餐,由专人打理,特别是特别请了医官检查着食物,以免出了问题。

    等老夫人出去,起身坐于窗前,宋心悠抚摸着小腹,暗中思量。

    早在半月前,她已经隐隐察觉到自己有喜,只是到了最近才确定。

    名门望族,妻妾互相争斗,残害子嗣屡见不鲜。

    出身宋氏大族的她,对此非常清楚,虽然赵婉看上去不像这种女人,而且自己本来就掌着府中大权,但她还是第一时间保护自己和孩子。

    “宝宝,再过些时日,你父便可归来”手置于小腹处,宋心悠眯起凤眸,想起凯旋归来的将军:“不知,他知道后,是否会高兴呢?”

    突然之间,她想起了王洁庭,据说王洁庭昨天已经到了文阳府,冷冷清清的住入一府中,唯一值得庆贺的是,她原本带着陪嫁丫鬟和婆子,并没有杀,一起回来,因此也有着使唤的人。

    不然的话,只怕就算怀孕,也保不住,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怜悯,唤着:“给姐姐送去一些保胎的……算了,送去二匹丝绸,一百两银子安家,从我的私房钱里出。”

    如果送药,说不定人家会怎么样怀疑呢,还是算了。

    “是,夫人。”就有人应着。

    此时的王弘毅正带着军队,凯旋而归。

    沿途,还是不时遇上荒废的村落,王弘毅感慨着:“王柳二镇相战十数年,真是满目疮痍,到现在还没有恢复。”

    “主公,现在大战已经平息,大可恢复人烟,开垦荒地,并且现在军政分开,大局已定了。”张攸之说着,心中却暗想,这赫义还是有福气。

    那一场撕心裂肺的哭喊后,王弘毅为之动容,本来高高举起的板子,只得轻轻落下。

    只是废了赫义管辖兴山县权力,却没有继续追究下去。

    并且,张允信立刻禀告,说自己不善于民政,主动交出了东岚县,实际上张允信治政东岚县,情况还不错。

    不过这就是聪明人,王弘毅大喜,赏银三百两。

    自此,二郡军政已经分开,王弘毅心中欢喜,已经决定调赖同玉去兴山县当代理县令,至于东岚县,一时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

    不过,际此深春时节,处处鲜花盛放,风光绮丽。

    这一带原本气候温和,雨量充沛,又是古代,只见大片树林覆盖着丘陵和山坡,隐隐可见着各种各样动物在其中出没,充满自然的野趣和生气,使王弘毅心中大快。

    大军蔓延前行,不远处有座山,山不算很高,却很是幽静,半山处隐见一处民居,一道溪流蜿蜒流过,有一小桥跨河,连接山上的道路。

    王弘毅在高台上看见了,想不到竟有如此胜境,莫非是雅士?

    等再靠近一些,一阵箫音,从山上远处传来,王弘毅闻之动容,突然之间记起此人是谁了,感慨的说:“是卢愈啊”

    卢愈年轻时全文就隐居此山,读书刻苦,但不愿进仕,精于箫、棋、茶,并且三者之中,唯茶第一。

    记得当年,曾经和王弘毅一起说茶,王弘毅请教的说着:“为什么你制的茶,这样好喝呢?”

    卢愈笑的说着:“我得父荫,家有薄田数百亩,温饱不成问题,是故少时就喜欢茶,曾经几乎倾家荡产,购买天下数十种名茶。”

    “等到赏玩多时,年岁日长,却觉得天下名茶,虽然各有特色,只是收藏的多了,有些繁杂无章,就依我的口味,加以整理,取其数种而爱之。”

    “人说我有茶道,能识茶之精华,实际上我只是依我口味,取其数种,然后自娱自乐,日积月累,知道怎么样炮制最香最纯罢了。”

    当时的王弘毅,还不明白这话深意,现在回想出来,真是字字珠玉,已经从中提炼出了真道。

    地球历史上,日本茶人千利休,融禅、诗、茶一体,但是真正被日本人推崇并且垂留数百年,就是千利休提出了“数寄”精神。

    所谓“数寄”,指的是喜欢到了极点,而出现的一种“升华”,当喜欢到了极点的时候,便去除了糟粕,留下了精华,而精华的部分是非常简单。

    这卢愈的思想就有些异曲同工,甚至更加精妙,卢愈明显提出:“名茶与名花相同,各有颜色,爱者不同,赏者不一,唯依各人口味,喜而纯之,是故茶不同,色不同,味不同,道却相同。”

    这是凌驾于千利休之上,使茶道能百花齐放,又万宗归流的茶道,唯一可惜的是,兵变时,卢愈正在王弘毅的书房里品茶作诗,一起被抓,王弘毅没有被杀,卢愈却当场被杀,时年不过三十三岁。

    这等人物,如果存活下来,就是有资格成为茶圣一样的人物,惜其早死,未曾把这茶道发扬光大,现在想来,真是唏嘘。

    当然,这世已经改变了历史,这人就可保留下来,为文明增加灿烂的一页。

    当然此时,大军在行,不能为他改变行程,王弘毅只是看了一眼,记在心中,心想此地离文阳府,也不过数十里,等回军后再来请教不迟。

    在路上,王弘毅为了威武,还是批胄带甲,虽然乘着战车,而且四月阳光并不灼烈,不过也是满身大汗。

    “不过,这几日,总觉得有事,难道是府城有事?”心里的灵觉,令王弘毅眉头微锁,有些不开怀。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回文阳府,令属下安排事宜,王弘毅已是先一步回府。

    因早得到大军进城消息,老夫人早带着人,在门口等候。

    王弘毅下马后,先是在人群中搜寻熟悉身影,见母亲安然立于队伍前面,一颗心先落下来。

    可随后见自己两位妻子皆未在迎接队伍之中,不由一惊。

    “母亲,孩儿回来了。”此时却不是问话的地方,王弘毅快走几步来到母亲面前,跪倒行礼。

    “好,好,我儿平安归来便好。”老夫人含泪带笑的将其拉起,上下打量一番,忽想起一事,顿时笑容满面:“我儿,你不在这几日,府中可出了件大事,具体何事,为娘却不与你说,你若想知道,便自己去看。”

    听母亲忽地说出这番话,王弘毅先前不安倒是没有了,困惑却越发多了。

    小心探问几句,老太太却不说,让王弘毅有些哭笑不得,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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