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节反击

    “执金吾大概是心忧王事,所以鲁莽了些,贤弟还是不要放在心上的好”霍光呵呵笑着,让下人给张恒斟上一杯酒。

    政治斗争到了九卿这个层次,通常都是杀人不见血。

    譬如当初,晁错被推出去斩的时候,他是穿着御史大夫的官服,被人哄骗着上了马车,走到半路,才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卫兵直接从马车上抓下来,拉去刑场的。

    所以,权力场上,很多时候上一刻还温情脉脉与人把酒言欢的同僚,可能就是下一刻送你上西天的人。

    正是出于这些顾虑,张恒心底始终对踏入官场有着排斥。

    他的性格不喜欢那样的生活,那样太累了

    若霍光当场火,说些埋怨江充的话,可能他还不会给张恒出头。

    但他现在这样满脸笑容,就让张恒立刻放心下来了。

    这个便宜兄长没白交够义气

    “请兄长满饮此觞”张恒举杯敬道,然后一饮而尽。

    霍光见张恒如此识趣,在心赞了一声,跟聪明人做朋友就是这点好,点到即止,不需要太多的废话。便也笑着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贤弟,执金吾衙门那边,贤弟就无需去了,为兄一会写个条陈过去,想必江公多少还是得卖愚兄一些薄面的”霍光笑眯眯的说着。

    “兄长有命,小弟安敢不从”张恒点点头。

    霍光便从案几上拿来一快简牍,在上面用毛笔写了几个字,然后叫来一个仆人,对其吩咐道:“去,将此信送与执金吾”

    “诺”那仆人点点头,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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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金吾衙门,靠近武库,作为北军的大本营,这里警备森严,称得上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连一只苍蝇在未得允许的情况下,也休想靠近此处。

    江充一身甲胄加身,神色肃穆的在演武场策马而过,视察着正在演武场操练的北军士兵的操演情况。

    北军,在数十年前,乃是大汉最庞大的一支野战军团,通常都有三万以上的常备兵力,且大部分都是战兵。

    但是,自从当今天子刘彻亲政之后,对北军却是不断的进行各种明里暗里的削弱和压抑。

    先是,元鼎年,将原本属于北军的两部屯门校尉所属的兵力划归到南军之。

    然后,元光间再下重拳,将北军的人数压缩到两万以下。

    最后,又在北军之,进行改革,设越骑、射声、虎贲等八校尉,这八校尉虽然名义上依然在北军的序列之,但是指挥权和调动权都不在执金吾手了,他们直接听命于天子,甚至这八校尉的驻地也跟北军不同。

    时至如今,北军上下总兵力不过一万余,比起当初鼎盛时期的四万以上,相差不止两三倍

    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追溯根源,还是建元新政惹的祸。

    当初,窦太后废建元新政,尽逐推行建元新政的官员,在一边拿着刀子为窦太后护驾的就是时任尉程不识。

    等天子刘彻熬到窦太后去世,将国家权柄牢牢的抓到手之后,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一个自己信任的亲信心腹去执掌北军,将北军的窦氏印记清洗了一遍。

    但这依然无法消除刘彻心对北军的不信任。虽然在建元新政失败,刘彻皇位岌岌可危的那段时间里,正是南北两军的下层军官出了强烈的反对声,才让窦太后投鼠忌器,不敢轻言废帝。

    然而,许是程不识当初给刘彻造成了太多的噩梦,在那段惶惶不安的岁月,刘彻不止一次梦到大批的士兵举着火把冲进宣室殿……

    所以,为了让自己晚上睡觉睡得安稳,刘彻就不断的削弱着北军,拼命的找着各种办法拆分北军。

    但是,江充毕竟是一个最近十年才崛起的新官员,他没经历过建元新政失败后,满长安的废帝传言的那段时间,也就不可能知道刘彻心对北军始终存在的忌惮之心。

    新官上任,江充只想着好好的干出一番政绩出来。

    这不奇怪,很多时候,其实小人或者贪官,往往能干出那些不屑他们为人的人难以作出的成绩。

    而且江充也并非一无是处。

    没有点真才实学,他也没办法得到刘彻的信重,更没办法坐上九卿大位。

    上任数日以来,江充除了昨日去了一趟南陵之外,其余时间都是扑在了训练军士,整顿军营秩序,操练士兵之上。

    有些时候,他甚至是整个白天都在军营,晚上回了家,却还要处理执金吾衙门的事务,经常是夜半时分才入睡,然后早上天还没亮就又起来。

    这种疯狂工作的劲头,甚至让北军的许多军官都为之膛目结舌,不少人甚至生出:“许是传言有误,执金吾好像并非人们所说的那种小人……”的念头。

    在演武场督促了各司马严格训练,不可有丝毫松懈之后,江充骑着马来到演武场门口。

    “执金吾”一位身穿着校尉服装的将官,从门外走进来禀告道:“奉车都尉霍公有信与您”

    说着就将一张简牍呈给了江充。

    江充见了简牍脸色一变,他如今可是执金吾,堂堂九卿,论秩论地位都是在霍光之上的,可是霍光却送来一块简牍

    这是赤1u裸的打脸

    只有在上级给下级下命令的时候,才会用简牍书写。

    平级之间的书信往来,那一般都是用帛书的。

    区区一块简牍虽小,但其蕴含的意味却非常深远

    江充强忍着心的不舒服,接过简牍一看,顿时闷哼一声,道:“竖子安敢如此欺我?”

    将那简牍狠狠的甩在了地上,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

    简牍上只有区区数十字,但就是这几十个字,让江充的怒意瞬间攀至顶峰。

    但是想了想,江充还是不得不捡起简牍,对那个校尉道:“任校尉,你去回复霍公使者,就说,我知道了”

    江充知道,霍光虽然现在一个表面上看上去不过是一个奉承都尉,秩两千石而已,论官职大小,还在他之下。

    但是,没办法,当今天子架空丞相府,自设内朝,以内朝行丞相事。

    霍光身为奉车都尉,十几年来出入禁,与天子出则同车,入则同塌,当今天下实际在行丞相职权的就是霍光、金日磾。

    金日磾只是匈奴降人,只要不去主动冒犯他,他一般都是相当低调的。

    而霍光,却是家世显赫,根正苗红的贵族之后。

    他的兄长大司马骠骑将军霍去病,威名赫赫。

    霍去病虽已去世近二十年,但是,人的名树的影,霍氏外戚的威风,至今依然凛凛。

    贸然的挑衅霍光,无异于拿鸡蛋碰石头

    天子固然信任他江充,但,天子却更信任,自己一手养大,教大的霍光。

    在现在这个时候,江充知道,自己实在不能跟霍光正面敌对。

    所以这口气,他还真的只能生生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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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光府邸。

    霍光听完下人回来报告之后,嘴角微微一笑:“没想到,江充做了执金吾,胆子反倒是小了”

    他送去简牍,无非就是一个试探而已。

    现在既然江充明摆着不想跟他交恶,那么,他也不想再穷追猛打了。

    于是,拿来一张帛书,在上面写了东西,然后交给仆人道:“送去驸马都尉府上,与金公明说,请其务必帮我这个忙”

    霍光虽然不想揪着江充不放了,但是,江充既然敢在明知道他是媒人的情况下,还想对付张恒,那就是不给他霍光面子了。

    霍氏,这些年来虽然一直低调。

    但是,霍氏的荣耀和脸面,却是不容他人践踏的

    所以,一点小小的惩戒,是必须给的。

    “诺”下人点点头。

    霍光回过头,对张恒道:“贤弟稍安勿躁,愚兄这就换衣去桑公府上,告知喜讯”

    霍光之所以如此热心的帮着张恒,除了对张恒有不错的好感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想借着此事,与桑弘羊结成政治联盟。

    长久以来,霍光就一直希望能跟桑弘羊建立起一个牢固的政治联盟关系。

    他在内朝,很多事情他都不方便说,也不方便做,但若有了桑弘羊之助,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轻松解决了。

    这个大媒做下来,一来二去的,他跟桑弘羊之间,现在已经差不多都知道对方的心态和需求了。

    “多谢兄长”张恒连忙揖礼:“小弟就恭候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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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黄昏时分,江充脱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家的时候,便听闻到了一个让他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消息。

    他昨日递交上去审核的执金吾衙门几个令丞的任命报告,竟然被尚书台原样打回,让他重新选择令丞人选。

    平心而论,这样的打回任免名单,尚书台,确实是有这个权力的,而且过去这样的事情也经常生。

    但是,江充新任执金吾,正是要树立威信之时,一般来说,尚书台都是会很给面子的全部通过,毕竟像这样直接让他重新去选择属官人选,实在太伤威信了

    要都这样,执金吾的工作还要不要做?执金吾的威信还如何去树立?

    “听说是驸马都尉金公在看了名单后,说了一句,此数人,皆名声不显,素无所闻之辈,执金吾,掌缴京师治安,不得不慎重选之……”来报告消息的下人,战战兢兢的道。

    “金日磾”江充感觉好像全世界都在跟他为敌。

    想着下的事情,江充知道,这是霍光在警告他,在敲山震虎

    但江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去跟金日磾理论吗?

    别看金日磾向来低调,可是,在皇帝的宫殿杀人的事情,金日磾都干过,而且杀的还是他的儿子

    这样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毫不犹豫的杀掉的人,江充知道他得罪不起。

    正好,这个时候他的侄子江寄搂着两个美婢女得意洋洋的从院子走过,江充一见,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心火起,喝道:“江寄,你给我过来”

    江寄一听叔父的声音,顿时魂都吓掉了,连忙松开那两个婢女,战战兢兢的走过去道:“叔父……叔父大人”

    “跪下”江充见到自己的侄子的这个样子,心的怒火更甚,一脚就将他踹倒在地,抽出腰间的绶带,就不管不顾的抽打起来。

    “你这不思进取的浪荡子,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让你安分,让你好好的记住我说过的话,你有记住过哪怕半句吗?”江充一边抽,一边骂道。

    “叔父大人饶命啊”江寄被抽的满地打滚,不住的求饶起来:“侄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江充却是一副根本听不到侄子求饶声音的样子,挥舞着绶带,疯狂的抽打着,直到他自己累得没有一点力气,才把都被抽得差点变形的绶带扔到一旁。

    这个时候,江充气也出完了,也没有力气骂了,提起江寄,问道:“说说看,这些天你跟着公孙敬明成天鬼混,都听到些什么消息了?”

    “公孙敬明……公孙敬明说……”江寄现在是被江充抽得遍体鳞伤,脸上,脖子上,腿上,腰上都是条条血痕。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只想着拼命说些能让江充消气的话,好让江充不再继续抽他,所以也就一点也没有心理负担的将哥们给卖了:“他说,他兄长最近跟阳石,还有诸邑打的火热,经常看到他兄长在阳石、诸邑两位公主府邸过夜,而且……”

    “而且什么?”

    “阳石主对陛下颇有怨言,曾有诅咒之言……”江寄低声道:“侄儿虽然没有听阳石主亲口说过,但公孙敬明却在酒后说,他亲耳听到过……阳石主诅咒陛下,早死早升仙……”

    “早死早升仙?”江充笑了,这么多天,总算能有一个消息能让他宽心。

    但是,空口无凭,没有证据,江充知道自己没办法对一个公主一个九卿怎么样。

    不过,公孙敬声,身为九卿却与两位寡居的公主有奸情。

    这事情,倒是可以做做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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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我先去睡觉,休息好吧,天天通宵对身体伤害太大。

    我现在在上海,天气热的要死。

    打算下个月回老家,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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