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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月20日早上,陈海辉抽掉了从广州带来的最后一根雪茄。

    在快一周的时间里,他带领的海陆丰支队从1300人打到现在,只剩下不到五百手脚完好的汉子,以及两百多轻伤员。

    从16日开始,回防的殖民军对马尼拉发动了多波次的反扑,马尼拉近郊的多座种植园被当做了主战场,反复易手。缺乏战斗经验的华工们损失惨重,要不是殖民军缺乏弹药,要不是菲律宾人的独立军趁机爆殖民军菊花,让殖民军不得不分出部队去抵挡,这马尼拉守不守得下来还两说。

    海陆丰支队的阵地,大概是整条防线上唯一没有经过易手的地方。陈海辉说是不懂打仗,但他选的防御位置着实不错:他选的种植园北边就是马尼拉湾,南边有一大片沼泽,种植园内那豪华的西式庄园墙壁敦实,在西班牙人的炮击下愣是一点事没有,直到西班牙人出动重型将风才轰塌了一个角。

    这庄园的主人在陈海辉带领部队来设防之前,就被涌入庄园抢劫的暴民给刮了,剖开了肚子挂在庄园的阳台上,庄园的女主人被**米之后丢在后院的马棚里,都发臭了。陈海辉赶到后,一开始只觉得这样有点过分,把尸体丢后院拿白布盖一盖了事。但几天的战斗下来,他看着建起这坚固的庄园让自己的部队少受很多损失的西班牙人总那么晾着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就趁着战斗间隙把他们给埋了。

    十七号海陆丰支队得到了一次增援,结果西班牙人那天的第一次攻击就把向取义派来的小头目给吓跑了,带来的乌合之众也溃散了大半,有种留下的都被陈海辉打散补充进了部队。

    而二十号这天凌晨,西班牙人进行了一次偷袭,结果被陈海辉领着装备花机关的敢死队给冲了回去。西班牙人溃散了之后留下一门推上前线做抵近射击的步兵炮,陈海辉喜气洋洋的把这炮连同西班牙人留下的二十发炮弹一起搬了回来。

    但等天渐渐放亮,缴获火炮的喜悦也随之被担忧所取代。

    这些天一直在甲米地协助西班牙后卫部队抵抗独立军进攻的西班牙海军舰队,出现在海陆丰支队阵地以北的海面上。

    波拉维夏终于意识到这批华人不是单纯的借机闹事这么简单,他的军官向他报告说,华人当中有疑似正规军的编制,这只正规军钉在强大的西班牙军队跟前已经一周了。

    陈海辉不知道,波拉维夏昨天就抵达了自己正对着的西班牙殖民军第九步兵团的团部,并且用望远镜观察了第九步兵团的进攻作战。

    飞扬在庄园上空的铁血十八星旗给这位西班牙总督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当天他就下令西班牙舰队停止对甲米地的支援,赶来马尼拉近海助战。

    同时被调来的还有第三皇家重骑团,这是波拉维夏手里最后一只建制比较完整的将风部队了。西班牙国内的贵族们对重骑团的调动把得很严,对于波拉维夏的增援请求,他们给步兵团时各种大方,一牵扯到重骑团就开始磨洋工,一直拖到二月初才批准调动重骑团,现在那些重装将风还不知道在哪儿的海上飘着呢。

    政客们拖后腿这是没办法的,波拉维夏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他无论如何都要拔掉眼前的钉子,然后重回马尼拉。

    波拉维夏想什么陈海辉不知道。

    海面上舰队的炮火照他脸上落下来的时候,他的雪茄还剩下个烟屁股,由于是最后一根,他抽得格外的小心,结果被炮弹震落的灰尘糊了一脸。

    “妈的这么猛的炮?刚刚那些俘虏不是说西班牙人也没有多少弹药了吗?”陈海辉低头想找被他失手掉落地上的烟屁股,但他身边墙上的煤气灯座倒了下来,砸得他两眼冒金星,缓过劲来那烟屁股已经不见了,“晦气。”

    陈海辉站起身来,猫着腰钻出他当做指挥所的书房。

    外面的走廊上一切井然有序,灰军装的士兵们抱着枪,躲在庄园坚硬的石墙后面,谁也没有显出半点慌乱的迹象。

    战争本身就是学习战争的最佳课堂,短短一周时间海陆丰支队的士兵们就习惯了炮火。他们不但摸清楚了这栋大宅哪个地方躲炮最安全,还学会了看弹着点估计炮射来的方向,以此来选择自己躲藏的位置。

    陈海辉三两步越过走廊,和一群躲在走廊那半毁的大理石支柱后面的士兵挤在一起。

    大约二十分钟后,海面上的西班牙舰队开始延伸射击,炮弹渐渐的落向海陆丰支队阵地的后方。

    陈海辉等了一会让,直到西班牙的散兵线出现在他的望远镜里,才挥手命令部队进入阵地。

    中国人最擅长的就是总结经验,陈海辉这只部队从他这个最高指挥官到最下面的列兵,都没收过正规的军事教育,但几天激战下来,还活着的士兵都成精了。支队剩下的几挺机枪的位置都选得刁钻得很,把西班牙人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稳住,”陈海辉沿着已经成了战壕的走廊猫腰小跑,“他们把舰队都调来了,说明他们没招了,我们胜利在望了!”

    把整个战线都跑了一遍之后,陈海辉回到作为指挥所的书房,用望远镜观察西班牙人的阵列。看旗帜应该还是昨天发动进攻的第九步兵团,看来西班牙人也没有可以用来替换的部队了。

    这时候陈海辉听见身后传来争执声。

    “你让开!我要上前线!”

    陈海辉回过头,拿出威严呵斥道:“吵什么,没看见敌人上来了吗?”

    “就是因为敌人上来了,我才不要呆在那个酒窖里!”头缠绷带的年轻人理直气壮的顶撞道,“陈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嘛,我明明还可以作战的。你这样……”

    陈海辉抬手打断年轻人的话:“庞东明啊,从广州启程的时候,林大哥交给我整一期白羽扇速成班学员,共计十人,现在你们这帮不要命的死剩下你一个,我要不把你保护好了,林大哥非剥了我不可。”

    “就是因为死剩下我一个了,我才不能在下面呆着啊!”庞东明说着就要去扯脑袋上的绷带,结果被周围一堆士兵扑上来按住,他一面挣扎,一面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继续说道,“从广州走的时候,林先生亲口托付我的,说第一名的陈洪达孤身去荷浪牙波,来海陆丰支队的同学们就交给我了!现在就死剩下我一个了,我怎么回去交代啊!让我死吧!陈将军,陈大哥!九哥!让我上战场吧!”

    陈海辉叹了口气,冲压住庞东明的那个少尉打了个手势。

    于是激动不已的年轻人被拖了下去,他声嘶力竭的抗议萦绕在陈海辉的耳边,老半天才消散。

    陈海辉回过头,却发现周围的士兵们都在看着自己。

    “你们都听见了吧?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尚且这样,我们可不能让他们看扁了。”

    回应陈海辉的,是一片拉枪栓的声音。

    突然,有人大喊:“将风!”

    陈海辉赶忙拿起望远镜向西班牙人的阵线望去,然后他果然看见一排八台将风起跳留下的喷射尾迹。

    “该死,来人,去看看巴小姐睡醒没有。”

    “我已经醒了。”雪代巴出现在陈海辉身后,这些天向取义一直没有派将风营来支援海陆丰支队的战斗,西班牙人的将风几乎都是巴一人消灭的。仅仅七天的战斗,原本体态丰盈饱满的少女瘦成了骨头架子,手臂上的皮肤几乎就紧贴着骨头,林有德要看见巴现在的样子,指不定有多心疼呢。

    严重的精神消耗还体现在巴的表情上,本来她只是个人一种沉静的感觉,面部表情虽然不多,却生气十足。现在她的脸上除了挥不去的倦意之外别无他物,给人一种行尸走肉的感觉。别说林有德了,陈海辉这种货真价实的浪荡子现在都于心不忍。

    可以的话真不想让这女孩再上战场了。

    但不让她上就没办法对付敌人的将风。

    “这次来了八台,没问题吗?”陈海辉不无担心的问道。

    巴刚想回答,却身子一歪,毫无预兆的就昏死过去——她的体力和精神力都已经透支太多了。不等女孩的身体倒地,周围的灰衣士兵们伸出的手就撑住了她,海陆丰支队的战士们没有等陈海辉下令,就小心翼翼的把女孩抬起来,放到旁边用空弹药箱拼成的小桌子上。

    “别放那儿了,送回地下酒窖去,”陈海辉说,“让女仆队好生照料。看来这次我们要靠自己了。”

    这个时候西班牙人的将风进行了第二次跳跃,落在距离海陆丰支队主阵地不到四华里的地方,而远处第二批将风也以跳跃的形式出现在陈海辉的望远镜里。

    陈海辉撇了撇嘴,看来西班牙人这次是发了狠,一定要吃下这个岿然不动的庄园了。

    忽然,陈海辉内心涌起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想法:早知道这样,从广州出发之前,就认真的恋一次爱了。紧接着他想起卡特琳娜,北欧妹子皱着眉头不爽的样子,突然变得分外的可爱。

    ——如果还有命回去,就跟她求婚好了。

    陈海辉刚这样想,远处海面上西班牙舰队的旗舰就爆炸了。

    一排亮点越过西班牙战舰弹药库爆炸形成巨大火球,风驰电掣的向着海边这个弹痕累累的庄园扑过来。

    眨眼间,一共二十四名装备齐全的神姬就在海陆丰支队据守的庄园大宅前的空地上落下,为首的一姬手持一丈多长的青龙偃月刀,背后像京剧的武生那样插了四面靠旗,其中一面赫然就是南洋军的十八星旗。

    除了手持偃月刀的这名神姬,其他二十三名神姬中有二十名装备着从西洋进口的魔导炮,她们就在庄园前结成炮击阵,有条不紊的用排炮清理西班牙人的将风。

    西班牙人的阵线只维持了短短一分钟就崩溃了,二十四名装备齐全的神姬造成的令人绝望的战力差彻底摧毁了基层士兵们的战斗意志。

    而所有西班牙军官在西班牙舰队旗舰爆炸的那个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这个庄园他们再也不可能拿下了。

    西班牙人开始溃退之后,手持青龙偃月刀的神姬把刀交给她身边手持黄色指令旗的副将,然后走到跳出掩体的陈海辉面前,掀起面罩。

    女孩冲陈海辉敬了个新式军礼,朗声说道:“南洋陆军神姬营都统聂雪秋率神姬营一部前来助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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